不管吕陌涵会不会原谅他,他自己都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
“左医生,刚刚那位患者说她想见她的丈夫。”
手术市的大门再次被拉开,小护士从里面走了出来,向着左颢轩说道。
“萧瀚,萧瀚,陌涵要见你!”
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凉萧瀚,左颢轩眉头紧皱,用力的拽住他。
“呵呵,呵呵!怪我!怪我!”
“凉萧瀚,你给我清醒点!”
一掌甩在凉萧瀚的俊脸上,左颢轩喘着粗气,大声喊道:
“陌涵说,她要见她的丈夫,她将你当成她的丈夫,她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要见你,可你呢?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模样,你对得起她的信赖吗?你对得起丈夫这个称谓吗?”
剧烈的摇晃着凉萧瀚的双肩,左颢轩皱着眉头,愤声喊道。
“我去见她,谢谢!”
猛然挣脱出左颢轩的手掌,凉萧瀚转身向手术室中狂奔。
“陌涵,陌涵!”
“艾,让开!”
在凉萧瀚刚到手术室门口时,吕陌涵恰好被护士推了出来。
他急忙跑到她的身旁,着急的跟着车子前行。俯下身来,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她紧紧抓着她的手,片刻之后,便用力的向自己脸上挥去。
“你……你在干嘛?”
虚弱的睁开眼来,吕陌涵笑看着面前这个憔悴了许多的男人。
“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知道此时除了对不起他还能说些什么。
“萧瀚,没有什么对不起的。”
手掌抚摸着他脸上的红印,吕陌涵眼中闪过一抹心疼。
“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的生生死死,从来没有过一刻,我竟是如此害怕死亡!”
停顿片刻,直到她被推到了病房,她静静的看着屋顶,声音却是那么的飘渺虚幻:
“孩子已经被我弄丢了,若是我也离开,你会不会害怕?”
“陌涵!”
用力抓着她的手,凉萧瀚哭了,像个孩子一般的哭了。
“我知道你很累,我也知道你的追求!”
转头再次看着这个男人,吕陌涵微微一笑,然而眼中却是滑下泪珠。
“小时候的你从不向那些教官低头,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你话虽不多,但却总能给我安心的感觉。你总是那么优秀,那么强势,在你面前,我总是感觉我是那么的渺小。”
手指轻轻擦拭着他脸上的泪珠,吕陌涵就这样看着他,似乎想将他刻入骨髓。
“就算如今我的身手已经很好,可当我再次见到你时,我依然感觉你是那么的强大。当时我就在想,这么一个矜贵耀眼的男人,怕是我一辈子都只能遥望吧!”
“别说了!”
男人带着哭腔的声音,不禁让吕陌涵哑然失笑,然而更多的却是心疼。
“不,你让我说!只有在你脆弱的时候,我才敢说这些话。”
泪水滑落枕巾,视线已经全然模糊,就像他们两个一般,明明尽在咫尺,她却永远感觉她配不上他。
“萧瀚,我总觉得我们两个人本该在两条平行线上,永远不会有交集的。可我没想到,我的心竟然会沦陷。”
她就那样淡淡的、浅浅的笑着,灯光照耀在她的脸上,那么苍白,仿佛她本就不该存在这人世间,而应该在画中一般。
“今生我能成为你的妻子,我真的觉得很是幸运,没有为你保住孩子,我很遗憾,也很内疚。”
看着男人痛苦的模样,吕陌涵也觉得她的心在滴血,但是有些话,她却必须说,在此刻说。因为她怕不说,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只是萧瀚,我真的累了,很累很累。那么多的争斗、那么多的阴谋、那么多的心计。我从来都不愿面对,却总是身在其中。我也曾想着与我未来的丈夫隐居在山水之间,畅游天下!可是梦终归是梦啊!生活中的喧嚣烦恼,早已将我压的喘不过气来。”
紧紧握着男人的手掌,用平生最大的力气握着。青筋暴起,就连手上的针恐怕已经被她撑跑,可她却仿佛没有感觉一般,满目泪痕,直直的看着他:
“夜深人静,一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我害怕,我迷茫。我曾想,若我就此了结了我的生命,又有几人会伤心?可是问着想着,我竟发现,或许一个人都没有;又或许会有,然而也只是刹那吧!”
她的语气中是满满的伤感与无奈,凉萧瀚掰开她的手指,小心替她拔了针头,刚想出去找护士,却被女人再次拉住。
她摇了摇头,眼中全无神采,只剩一片死寂:
“我从来都不是谁生活的全部,谁也不是我的全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谁离开谁都能活了。所以,萧瀚,我们都累了,我们都需要时间休息了。放开彼此,让我们都好好的静一静,留给彼此足够多的时间,只要我知道你就活在这个事情的某一角落,只要我们抬头看的是同一个明月,一切便都是圆满的。”
“不,不是的!”
一把将女人拉着坐起,凉萧瀚狠狠的抱住她的身子,恨不得将她融入骨髓:
“那只是你的爱情观,在我凉萧瀚的事情里,爱上了便要相守,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他大声的吼叫着,却只是为了掩饰心中的害怕。
“不!”
一声大吼,吕陌涵猛然推开他,却被他再次拽如怀中:
“陌涵,我期盼了这么多年,我等着这么多年!我打破一切阻挠,我费尽心力,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得到你,我要与你在一起,我要与你长相思守。”
他的眼中是那么的狂热与执着,吕陌涵流着眼泪,剧烈的摇着头,却见他用力的握着她的脑袋,那么深情却又那么绝望的看着她:
“若你要活,我便陪你左右;若你要亡,我凉萧瀚便与你共赴黄泉。凉萧瀚与吕陌涵,生同衾,死同穴!”
生同衾,死同穴!
他字字真言,他沙哑却又坚定的声音,就这样刻进了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住进了心里!
长久的对望,一生的凝视,不知到底是一眼万年,还是镜花水月。
第二天一早,当吕陌涵睁开双眼时,眼中却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她着急的坐起身来,四处张望,刚要下床,便见凉初初提着饭盒,两只眼睛肿的像核桃一般,猛然奔到了她的面前。
“陌涵姐!陌涵姐!”
女孩紧紧的抱住他,泪水打湿了她肩上的衣服。吕陌涵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
第一次见她,她像是山间的精灵一般,清纯可爱,笑容永远洋溢在脸上。
她本以为上天会眷顾她,给她幸福、给她快乐。可生活多磨练,她的第一次爱情,也注定多波折。
“不哭了哈!我这不是没事吗?”
撑开她的身子,吕陌涵满目怜惜的擦着她眼中的泪水。
“陌涵姐,我好害怕,我真的担心再也见不到你。”
女孩抽泣的声音,让吕陌涵微微苦笑,轻轻整理着她额头上凌乱的发丝,吕陌涵缓缓启唇:
“初初,你长大了,长大了就要面对一些事情,就要经历一些以前没有经历过的磨难。我知道我们的初初在慢慢变得成熟,我也知道我们的初初在学着适应这个社会。”
停顿片刻,看着女孩满是泪水的小脸,吕陌涵压低声音,耐心的说道:
“但是初初,社会的残酷远远不止你看到的那么简单,若是你想得到你想得到的,你就必须自己努力。你要让自己成熟,你要了解那个你爱着的男人到底怎么想。”
看着吕陌涵温柔的样子,凉初初渐渐停下了抽泣。她看着吕陌涵,认真的说道:
“从小,便有很多人羡慕我。但我知道,她们羡慕的只是我的家世,羡慕我有一个好父亲,有个好哥哥!其实我知道,要是离开他们,我什么都不是。”
站起身来,凉初初双目眷恋的看着远处:
“我一直知道子澜有自己的心事,有自己的为难,所以我从来没有逼过他。我想等他告诉我,想要他亲口说出来。可是,他没有!”
坐下身来,凉初初拉过吕陌涵的手:
“陌涵姐,我看得出来,你们以前就认识。曹荆离一次又一次的抓他,我便知道他的身份不是那么简单。我不怨他的隐瞒,我也相信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可是我真的希望他能与我一起面对这些事情。”
“傻丫头!”
轻轻揉了揉凉初初的小脑袋,吕陌涵心中一叹。
原来,她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凉初初比她看上去还要聪明,她心中将一切都看的通透。这个女孩,有着自己的爱情观,也有着自己的执着。
“按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吧!只要心中无悔,就一切都是值得的。”
“摁!”
重重点了点头,两人看着彼此,相视而笑。
“对了,我早上起来还没见到你哥呢,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吃完早饭,吕陌涵百无聊赖的坐在床上,低着脑袋,状似无意的问道。
“啧啧啧!”
吕陌涵话音刚落,便听到凉初初调侃的声音:
“我还以为陌涵姐能忍多久呢!怎么,这就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