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受了那么重的伤,甚至眼睛都看不见了,却在疯狂地喊叫着:“救他,求求你们,救救我的丈夫。”
在场每个人,无不动容。
良久,谢正阳开始唤醒尹沫。
“尹沫,尹沫,现在崔眠结束了,你可以从梦中清醒过来了。你看到的一切只是梦,不是真实的,快点苏醒过来……”
尹沫倏地睁开了眼睛,她大口大口地喘息,双手紧紧地握着椅子,她突然站了起来,抓住了谢正阳的手,整个人泪流满面。
“他在哪里?”似乎怕谢正阳听不懂,她急忙补充道:“东旭,东旭他到底怎么样了?”
谢正阳脸色非常平静,指着面前的椅子,认真说道:“你不要激动,先坐下来!”尹沫美丽的大眼睛充满了哀伤,她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好难过!
“呃,你婚礼那天,发生了车祸,当时你被送到医院之后,就昏迷不醒,医生诊断说是脑外伤,但是颅内有淤血,后来准备做手术的时候。聂明翰派人包围了医院,强行将你带走了。”谢正阳当天也是伴郎,只不过他们坐的花车,在邵东旭的车子后面,跟周晓倩坐在一辆车里。
车祸发生的时候,他们全部都惊呆了,那辆惹事的货车,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就这么撞了过去。
尹沫痛苦地看着他,泪水恣意地流淌着,“你告诉我,东旭他到底怎么样了?”
难怪脑子里一直回荡着他的话:闭眼,别害怕!
他当时应该是看到了货车撞过来,所以让她闭眼,并且,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
天哪,他用自己的身体来守护她,而她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跟另外一个男人结婚了。
她到底做了什么,她怎么可以这样?
尹沫双手痛苦地揪住自己的头发,恨不得掐死自己。
谢正阳连忙劝慰道:“你先不要着急,事情并没有想你想象中的那样。现在的好消息是,寒子没有死!不过,他仍旧躺在医院里,你想去看他吗?”
尹沫眸中闪过一抹欣喜,急急地站了起来,“我想,我现在就去看他。”
谢正阳望着窗外,隔着一堵玻璃墙,可以看到外面有一道漆黑的身影,一双黑眸正注视着这边。
那个人,正是聂明翰!
尹沫迅速了恢复了回忆,也想起了她与聂明翰的种种过往。
说实话,在她车祸后的这半年里,她能该安然而快乐地生活着,这都离不开聂明翰细心的照料。
他的疼爱,他的宠溺,他的用心,她都可以感觉得到。
只是……她现在要怎么去面对这一切?
谢正阳温和地笑道:“你还是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一下,等你准备好了,我订机票,我跟晓倩一起陪你去看东旭,你觉得怎么样?”
尹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视线从窗外移进来,看着谢正阳,用力地点了点头,伸手抓住了桌面上的包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东旭我的丈夫,我有责任照顾他。而且他还是因为我而受伤的,我不能置他于不顾。我去跟聂明翰谈谈……”
“你小心一点!”谢正阳叮嘱,他对聂明翰没有什么好感。
从医院里走出来,陡然有阳光有从头顶上倾泻下来,尹沫突然觉得脚底发软。
在差点失足摔倒的时候,一双大手稳稳地扶住了她,一双黑眸充满了宠溺。
“小心一点,下台阶的时候,别分神,会扭到脚的。”
看似责备的话,却充满了甜蜜的宠爱。
尹沫抬眸,感激地望着他,“知道了,我以后会小心的。”
“车子停在那边!”
他高大的身影自然地走在前面,替她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不知道为什么,他欣长高大的身影,在她看来,有些落寞,刚才他明明都看到,可是他什么也没有问。
他拉开车门,她没有进去,她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他怔了怔,转过身,双眸深邃无比。
“什么时候走?”
他低沉的声音问道,尹沫突然觉得鼻子发酸,想哭,她以为他会骂她,会像以前的咆哮着,或者霸道地囚禁她,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平静地问她什么时候走。
就好像他早已经知道了她的答案。
“我,我……你都知道了?”
聂明翰剑眉紧缩,伸出欣长的手指,温柔地替她擦去眼角的泪,他自嘲地说道。
“我就像一个小偷,十分可耻地窃取了别人的妻子。我知道,总有一天会东窗事发的,只是这一天来得太快了……”
他看似无所谓地说道,说着说着,便抬头去看天空,看了很久,才低下头来,钻进了车子。
尹沫站了一会,也随他钻进了车子里。
一路上,寂静无声,他稳稳地操纵着车子,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路。
一旦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往事就像狂潮一样凶涌出来。
良久,她闭了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
其实这回忆的一半是邵东旭,另一半是聂明翰,三个人的恩情纠葛,全部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聂明翰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捏着一只雪茄,颤抖的手放到嘴唇猛吸了一口,其实那雪茄并没有点燃……
尹沫看了看了,又不忍心地闭上了眼睛。
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在痛,而且这种疼痛仿佛传染一样。
晚餐,尹沫刻意做了很多蛋糕,各种口味的……
可是做完以后,她找不到聂明翰了,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整幢别墅上下都找遍了,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刘妈,你有看到明翰吗?”
“没有,没有注意啊!尹小姐,你们今天是不是吵架了?我觉得少爷有些古怪!”
刘妈好奇地问,尹沫只是无奈地苦笑,摇头,又问了几名佣人,都没有看到聂明翰。
沉重而压抑的夜色,空气窒息得让人无法呼吸,聂明翰走在软软的沙滩上,名贵的皮鞋里早被海水给灌满了,可是他仍旧像没有感知一样,漫无目地走在沙滩上,他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走着……
可是,如果不是这样地走着,他会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地做出一些破坏行为来。所以,还是这样拼命地折磨自己。
他很难受,从小到大,在失去最重要的朋友,在失去辛苦打拼来的一切时,他都没有这么痛苦过。
仿佛心脏里,最珍贵最柔软最重要的一块,被人挖走了。
很疼很痛,牵扯着呼吸,每一个神经都在疼痛着。
他就像一个可恶的贼,将尹沫从邵东旭的身边偷过来了。
终于,她要走了,她知道了真相,她知道了一切,她没有哭闹,没有吵架,也没有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所以,他心里还是内疚的!
聂明翰,你特么的真是一个自私的混蛋!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尹沫俏丽的小模样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从今往后,她不会再亲手给他打领带了。
从今往后,她也不会亲手给他做蛋糕了。
从今往后,她也不会每天跑到海边捡上石头,然后画上可爱的小脸,笑着说,明翰,你看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将来的模样。
从今往后,她温柔的小手也不再在他的胸膛上画圈圈了。从今往后,她美丽的tong体,再也不会躺在了他的身下了……
从今往后……
太可怕了,她的出现,就是他黑暗世界里的一缕阳光,将人生的照亮。
可是现在,这缕阳光要走了,从此以后,他的世界就只剩下阴暗一片,从此以后,他就将一个人生活在地狱,从此以后,他就要面对漫长无味的人生。
他双手用力地抠在自己的头上,将十指插进发间,像一个野兽一般,发出痛苦的吼声。
“啊……”
可是,就算是这样痛苦着,他也不会流泪!男人,流血不流泪。
直到深夜,他才失魂落魄地回来。
刘妈惊讶地站在门口,看着聂明翰的脚,十分狼狈地走进来。
“少爷,你的鞋子呢?”
聂明翰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只穿了一只皮鞋,另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
他扬起脚,将这只鞋子给扔到了外面,然后走进了洗澡间。
泡了很久,才出来。
卧室里,只亮了一盏淡黄色的床头灯,她双手放在脸颊边,睡得很熟。
看样子她等了他很久,保持着侧坐的姿式,被子没有打开,就这么叠着枕在身后。
他轻轻地将她扶正了,正准备给她盖被子,她突然翻过身来,眼睛还闭着,就这么展开双手,十分慵懒而霸道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聂明翰僵住了,没有动。
良久,她又安稳地睡去了,呼吸十分均匀。
他这才明白,她并没有醒来,而是习惯性地抱着他而已。
两个人同床枕大半年了,已经习惯了彼此的气味和身体。
这一夜,聂明翰没有睡,他一直紧紧地抱着她,欣赏着她的睡姿。
第二天早上,尹沫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对上一双深邃的黑眸,那双眸子,像是饱经风霜一般,充满了悴憔,而且布满了淡淡的血丝……
“你一晚上没睡?”
尹沫惊讶道,聂明翰起身,将她放下了来。
“你管我!”
三个字,很冷很冷,说完,他就转身去了淋洗澡间,里面传来了流水的哗啦声。
尹沫拔通了谢正阳的电话,“麻烦你准备今天的机票,我马上去医院找你。”
挂完电话,她开始起床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