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那夜的烛火昏黄,那个女子就在情事后贴合他的身上。她嘴角的弧度弯的柔和极了,趁着昏黄烛光燃起来是暧昧,情动着就那样朦胧了他的眼。
掌下摩挲的肌肤温热柔滑,他翻身又覆上人身子,喘息声的空当里,他听见那女子带着轻吟的问他,上书的学子,王爷把他们关在哪里?
那夜的房里尽数都是暧昧朦胧,他不由自主的就答了,“在城东,密林山洞。”
百合的甜香在空气里弥漫着,情动是不由自主的。覆着人的身子他几乎脱力还是忍不住卖力耕耘,直至最后倦极,终于就贴着女子柔婉的躯体昏沉睡去。
他如今也猜得到了,那夜的房里事先是动了手脚。他更能想得到,或者就在他昏沉睡去之后,那房里就有属于常玄理的人来取走情报。
或者,那个来拿情报的…干脆就是常玄理自己。
穆源丰忍不住想起自个儿第一次见到青芙的时候,她可不就是半裸着****靠在那常玄理的怀中?他自个儿,可不就是被女子那时候的风情诱惑了么?
或者那个让他情动不能自已的夜,那人来的时候,那个青荷一样的女子还裸着躯体,情动着是诱惑模样。
或者那前一刻还在他身下辗转承欢的女子,转眼就把身子给了另一个人。
穆源丰忍不住握紧了手,修短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若如此,或者他更愿意那个前一刻还在他身下辗转承欢的女子亲自去写了纸条来传信。
那个女子,他能容许她的背叛、容许她的不忠,唯独不能忍受她的不洁。
那个女子从来都如青荷一样柔婉的存在,她怎么能,怎么能以色侍人!
穆源丰几近疯狂,可笑他却是忘了,于青芙而言,或者他自己也不过是一个被服侍的对象罢了。
更可笑是青芙接近他穆源丰,本就是受命于常玄理的,又何谈背叛之说。
青芙自打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接近。从最开始的交与,青芙就是做了一场戏。一场专门给穆源丰看的,情深意长的戏。
可笑穆源丰如此人物,到最后这一场里,入戏太深的,始终却就只他一个了。
回忆总惹人醉,朦胧散去再抬眼的时候,穆源丰已然是站在了演武场的外边。他看得见那里面成排站立的暗卫,他们队形严整,神容肃穆。
深吸口气,穆源丰抬首走了进去。
队伍自觉的从中间分开来,让出一条直直的通道,让穆源丰从其中通过。
一路受着众暗卫、暗兵的注目而过,穆源丰渐渐捏紧了拳,在心里告诉自己,这里是他的淮南!
就像眼前这些人是他独有的暗兵一样,穆源丰告诉自己,这淮南也是他独有的!
只有他淮南王穆源丰,才是这片土地上真正的王者。也只有他,才会是这片土地上永存的胜利者!
手中拳已然攥紧,穆源丰抬头望着城西的方向。唇瓣翕动着他下令,微颤的音竟也显得壮阔几分,“目标东城密林,出发!”
没有事前动员,暗卫们从一开始的职责就是为他们的主子而战。
大片的黑衣暗卫从演武场涌出,队形却又齐整仿佛军士。一旁有侍卫牵过来淮南王的坐骑,穆源丰翻身跨上去,策马跟随。
大队伍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开出了淮南王府,整个民间一派的恐慌。
可穆源丰哪里还顾得民间如何呢?这淮南是他的地盘,左右他压得下这些个乱民的暴动的。可那些个学子若是让救了出去,这两嘴开合一封御状告上去,他项上这人头怕是要保不住的!
一路奔腾密林终究是在眼前,穆源丰看不见身后飞扬的尘土,他只看得清眼前的山洞里已经空无一人。
四面都是石壁的山洞里头,他听得见水滴滴落的啪嗒声音。可火把照亮这里,除了这啪嗒声她什么都听不见,除了四面的石壁,他也什么都看不见。
穆源丰瞬间的颓然,他几乎是想要就这么靠坐下去等到地老天荒。他甚至想要就这么躲在这里老死过去,可他不能!
折身出了密林,穆源丰挥手下令,神色里是决然。
“方圆百里,搜!”
他终究还是贪恋这生命,决定赌这辈子的最后一次。穆源丰阖了双眼,他在跟上天作赌博。
最后一次的赌博,他的赌注是,命。
黑衣的暗卫、戴盔甲的侍卫、神秘的暗兵,每个人都四面的寻找。可这密林如此的大,却是谁都找不到半分的人影。
穆源丰怒吼,几近疯狂的下令,“找!给本王再找!”
一身黑袍的常玄理就在这时候出现,他眸里笑意浅浅,偏酝酿了无数风云。暗色在眸里翻涌,他把嘴角勾了雅痞笑弧开口,“王爷好大的架势,不知是在寻谁?”
穆源丰的手在一瞬间攥紧,那个青荷一样的女子却出现在他的面前。青衣如旧时一样干净,嘴角温婉笑弧却换做了一脸的冰冷。
他伸手要去触碰,青芙抬手,看着就像要去触摸他的胸膛一般。
淮南王意识一瞬间的朦胧模糊,却在下一刻感受到钻心的疼。低头望,却是刀片刺入胸膛。鲜血淋漓,他看见青芙收手,嘴角的弧度几分邪魅。
那双柔白的手染了血,指尖有一两点的锋芒露出。瞳孔瞪大了,穆源丰看的分明,那是夹在指缝里的刀片。
场面瞬间就混乱起来,穆源丰再睁眼的时候青芙已然不见,场上他的人占尽上风。
常玄理被二三暗卫护在身后,他的人在后头步步紧逼。
已经顾不得去想此时的场景有多么的不对劲,他劈手夺过了身旁人手里的弓箭,却根本没发现那就不是他府里特制的软筋弓!
拉弓搭箭,穆源丰神情狠辣,却根本就没想过这场景为何如此诡异。箭已离弦,穆源丰嘴角咧开的弧度森然,一步一步往常玄理那边迈去。
不出所料的弓箭被拦住,那暗卫一刀砍断了飞去的羽箭,紧接着就身形一歪已然脱力的倒了下去。
穆源丰冷笑,手里的弓都未顾得上扔掉,劈手拔出旁边暗卫的剑,没犹豫的搭上了常玄理的脖颈。
剑锋一点点迫近,眼看着就要割破皮肤,却有利器破空的声音传来。
穆源丰都来不及转身,箭头已经射穿他的身体,带着他向前扑倒。常玄理眸角一丝冷寒闪过,却不知何时惹了满身的狼狈模样,低头身子颤抖着。
地上的淮南王费力转头,终于在临咽气的时候瞧见了那射箭人的模样。
二皇子,商文。
一身胄甲的二皇子翻身下马,嗤笑着踹了地上颤抖的常玄理一眼,“本殿下还以为京城人人皆知的常世子如何勇猛,却原来也不过是风流浪子,绣花枕头一包草罢了!”
常玄理这下也起身,身子虽还颤抖着,却是强做一副风流态,嘴硬着辩解,“本世子风流倜傥,何须学你们这些个骑马射箭的粗活儿?”
商文冷笑,却也不再言语。他没兴趣跟这么一个没什么能力的纨绔子弟说话。
战场收拾的快,是夜常玄理收拾了一身的狼狈回了淮南王府。温幸早已在里头候着,见他这模样只递了茶盏与他,“如何?”
常玄理颔首,“自然顺利。”
“地方巡抚受恩于镇国公,一得知有动静立刻传了信给二皇子。商文自然不笨,有功可立就带人来了。”
“场面布置的很好,本世子的演技更是没话说。商文解决了穆源丰之后,连话都懒得同我多说。毕竟,一个只懂风月的废物纨绔罢了。”
温幸嗤笑,你常玄理纨绔,天下还有没有不是纨绔的富家子弟了?
常玄理收了手里摇着的扇子,“林承呢?”
温幸啜口茶,“我带着学子出了山洞同他汇合在密林,按着计划如今该是带着学子们在城外了。”
常玄理颔首,“明日散了学子们回去,事情记得交代好了。”
京城的旨意来的比温幸想的还要快,内容却是没差。太监掐着尖细的嗓音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淮南王穆氏源丰者,其身非我皇室之人,心则异耳。幸朕得子商文,平淮南之乱而安民。然此番其所为私自调兵,朕知其赤子心,规矩却不可为之破。
则传令,二皇子商文功过抵就,日后切不可有此为。
钦此--
没有以为的封赏,商文几尽气结。却还是规矩接了旨,更规矩到底的领兵回了驻地,再不管淮南死活。
那些个灾民?商文冷哼,没了封赏还管你们的死活?
事情都同温幸计划的一样,商文走后圣女顺理成章接手了赈灾之事。
救出来的学子遍布淮南各地,温幸尽其所用,让帮着在各地发粥发米的赈灾。
学子回了各地,林承也回了江湖。淮南一行是他是专程来帮温幸和常玄理的忙,忙完了自然也就走了。
如温幸所言,这乱世里缺一个枭雄,就让他林承来成就。
赈灾的物资很快分配下去,百姓感恩戴德,温幸也舒口气。尽管扳倒穆源丰废了不少的力,可总归是成功了。
如今这淮南的水患,可算是了结了。
温幸敛睫,京城,也是时候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