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贵人,还是早些歇息吧,莫是想了这些,皇后娘娘已然归来,陛下以及其他妃嫔恐怕是一同归来,明早应当是会前来探望你呢!”
笑语瞥过视线,似是不敢瞧着余秀珠满露厉色的双眸。
“嗯,你先下去吧!”
余秀珠压制着心中的情绪,淡淡而语,待笑语应声之后离去,她才是微微勾唇而笑。
南宫妙月,你尽管成顺妃吧!反正,你总是会助我一把的!
窗外小院之中夜色愈发深了,长廊之中的宫灯却是透亮,映衬着树枝斑驳的影子,依稀可以瞧见树叶的缓缓而落,在半空之中划过一道又一道弧线。
坤宁宫中,袅袅烟气自鎏金铜兽口中而散,将内间之中的微微潮气全然祛除。
颜素问已然梳洗完毕,万千青丝尽数散落于背脊之上,将曼妙曲线刻画得愈发明显,只是,只是这坤宁宫之中没有赵淮。
“梅芯,一切应当是处理完毕了吧?”
陡然的一声将房间之中的宁静打破,颜素问沉沉地迈了几步,握紧的双手在梅芯匆匆而入之后猛然间松了开。
“回禀皇后娘娘,镇国公言,一切已经处理得干干净净,定然没有人会怀疑,且背锅之人仍在,不必担忧。”
梅芯将话语说完之后才是上前几步扶住了颜素问的身子,不经意间触到了她玉腕之上的玄色透亮佛珠。
颜素问似是也注意到了,微微垂首瞥过一眼,将圆润佛珠自玉腕之上褪下,交予梅芯手中。
“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梅芯略是皱眉,仔细瞧着手掌之中的佛珠,再将视线转而自家主子之身。
“如今,做了这些,本宫要这佛珠又有何用?”
即便是这般说着,颜素问却是一点儿也没有后悔自己所做的事情。
没错,派人刺杀赵淮是她向镇国公提议,而此事正是为了帮助南宫妙月翻身一把,镇国公不是一直让她协助南宫妙月吗?这样不是更方便?
可是,她想要的目的却不仅仅是这个。
南宫妙月被升为顺妃,定然是会成为众矢之的,倒是比之前的任何法子都来得有效。
方才余贵人小产一事,颜素问倒是突然自心中想到一个法子,只可惜是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
如今顺贵嫔南宫妙月被册封在即,赵淮与她一同在南山,而余秀珠同样是一口咬定此时不过是她自己院中贴身宫婢的疏忽,即便她将此事牵扯于南宫妙月之身,怕是也难以得到预想的效果吧!
颜素问暗自琢磨着这些,只觉梅芯手中的佛珠愈发灼热。
子空大师赠予这佛珠应当是令她祛除梦魇,如今梦魇不再,阴谋并起,她倒是不配拥有了!
“皇后娘娘莫要这般想……”
梅芯真是想劝上几句,却是瞧见了自家主子双眸之中的清冷与不屑,便是将接下来的话语生生咽进了喉间,继而将手掌微微握紧。
一方素色锦缎帕子被置于其上,将梅芯手中的精致佛珠包裹。
“既然皇后娘娘这般想,这佛珠便是由梅芯保管。天色不早,皇后娘娘应当是要歇息了,明早理应前往宣召卫贵姬交代近日后宫之中的事情。”
梅芯细致地叮嘱,也是害怕自家主子因近日的操劳而忘却这些,若是落下了话柄,便是再难以除去了。
“梅芯,下一次,将补汤直接倒了吧!”
正当梅芯转身要走,突然听到了颜素问抬首而语一句,惊讶地目光顿时落在了颜素问之身。
皇后娘娘这是想通了?
终于不愿再伤自个儿的身子了吗?
梅芯挑起双眉,浅浅的笑容足以表达她心中的欣喜。
“是,皇后娘娘!”
说完这一句,梅芯便是轻轻为颜素问掖好了被子,快步离开了房间之中,只余颜素问一人静静地躺在了床榻之上。
的确是想通了,颜素问只是觉得,这后宫之中波澜并起,她的确是需要一个孩儿稳固皇后之位,可是,她却是不知,赵淮早已在很久以前便是在汤药之中除去了那一味规避子嗣的药材。
她不孕并非是因为自己喝下了补汤,而是因为她的身子,怕是再也受不了孕了。
恬淡落入梦中,安身之香隐入颜素问小巧的鼻尖。
天未大亮,杞县便已是城门打开,各色商贩早已经用扁担挑起自个儿需要的东西一步一步进入城中,年纪略大的人儿倒是艰难至极,待到了街市两旁,额前便是滴落数不尽的汗珠。
忽然间,一行着黄黑相间曳撒之服的侍卫自城门之中而入,每个人的胸口皆是绘了一把长刀,其带首之人骑高头大马,马上甚至还绑了几根玄黄色绸带,而二人之后,便是一朱色缀红珠马车随之,里面所坐之人应当是非富即贵。
商贩以及刚刚开门探头而出的店铺掌柜皆是出来瞧着这一群人,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
一个中年掌柜捋着胡子与隔壁卖衣布的老人家说道,说话之余尖尖的眼睛之中精光满满,似是在一直在琢磨着。
“穿成这样,应该是来找县令的吧?”
沧桑的声音而出,老人家倒是觉得再没有什么好看的,虽然杞县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但是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事吧!
“找县令做什么?感觉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啊!”
中年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群人已经走到了身前,为了避免自己被牵扯进不必要的麻烦之中,中年人便是侧步走了几步隐在了自己的药材商铺当中,只是偷偷地瞥过几眼。
而街道之上的人反应愈发较大,皆是退后几步给他们让了道。
一行人虽是只有七人,但是仍旧是浩浩荡荡,杞县不大,他们也是满满走了一刻钟便是到了徐廉之府前。
骑高头大马之人为一男一女,男人剑眉斜入入鬓,小麦色的皮肤倒是令俊美之颜多了几分粗猛意思;而女人腰间同样是佩戴一把大刀,霸气凌然气势并起,皱起的娇颜映衬了些许冰山美人模样。
“主子,杞县县令府上已到,容属下前去禀告一番!”
“好,启程。”
那名被唤作男子飞身下马,牵着骏马到一边,便是上前与徐府门口的侍卫洽谈。
而那两名侍卫早已是惊呆了,甚至于进府禀告都是忘了。
打他们守着这府邸以来,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排场,而兴平侯与江南钦差这等高位同样也是低调而来,却没有想到……
这杞县是要迎来多少高位之人啊!徐县令怕是要升官发财了!
两侍卫皆是这般说着,待启辰开口说明一番,他们才是知晓,这些人是南阳王所派,前来见见徐县令的。
南阳王,天下最受宠的王爷。
“好,待属下前去通传一番!”
其中一名侍卫紧紧地盯着马车之中的人,隔着一道帘子,侍卫也是看不到那人的脸,不过想想,应当也是南阳王的心腹一类的人吧!
另一位侍卫匆匆脚步前往府中通报,而不出两刻钟,徐廉之与兴平侯南宫俊杰与钦差冉子勋皆是前来门前迎接。
“臣徐某见过大人!”
南阳王所派之人,所为何事?
兴平侯南宫俊杰紧紧眯着双眼,锐利的视线仿佛是要穿破那道隔着众人目光的帘子。
“徐县令不必多礼,我这也无官无职,如何算得上大人一名?”
坐于马车之中的人缓缓掀起车帘,青色的袖子与白皙修长的手指映入众人眼中。
瞧着也是个书生吧!
冉子勋能够明白这一种气息,应当便是书生意气模样。
只见那人一身青色对襟银纹长袍,内衬素色中衣,一头乌发被白玉之冠束起,脚踏玄色凌云黄纹长靴。
“鄙人许靖名,见过徐县令,这两位,应当便是兴平侯与此次南下钦差冉钦差了吧?”
许靖名恭谨福身,才是拂落衣衫之上的些许灰尘,抬首之间,漆黑的眸子深邃至极,白皙的容颜俊美,薄唇轻启,略是惹人怜惜一般,若是一位女子,恐是倾城之色。
“你……你是许靖名许榜眼?”
冉子勋总觉得这个名字耳熟,这般琢磨一番才是从脑海之中想到了这个名字,竟是上一次科举的榜眼,自从名单出来之后,状元便是被任命为翰林之中一职,而榜眼却是一下子销声匿迹,原来是在南阳王麾下。
“鄙人不才,正是榜眼许靖名,冉钦差还记得鄙人,倒是荣幸之至。”
许靖名腰间佩以长剑,几步而来,举手投足皆是恭谨模样。
“原来是许大人,许大人前来风尘仆仆,还是在府中先歇息一番!”
徐廉之同样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双手略是颤抖地瞧着这一行人,皆是刀剑相衬,真是大架势。
“兴平侯与冉钦差同样是前往房中歇息吧!若有什么事情,皆可晚上再言!”
徐廉之招呼着下人将许靖名迎进府中,而兴平侯南宫俊杰和冉子勋皆是随之而去。
南宫俊杰仍旧是有些疑惑,这许靖名一年未曾露面,为何会是以南阳王名义,前来这么一个小小杞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