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娴贵嫔,若是娴贵嫔想要把事情弄清楚,不是应当令余贵人清醒状况之下而问,如此,若是落入有心人眼中,许是会得了个屈打成招的名头。”
南宫妙玉俏笑一声,缓缓上前扶起了已然丝毫没有力气的余秀珠。
余秀珠衣衫已经是污浊万分,难以入目的残损双手不断于身前颤抖着,苍白的双唇稍稍抖动,却是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
“娴贵嫔,不妨将卫贵嫔院中的女医唤来瞧瞧,想必陛下应当也是希望知晓这件事的因果。”
南宫妙玉挑眉而出,明亮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林婉柔听此话语一愣的神色,唇角的笑意愈发深了。
陛下竟是也来了?
若是这般去唤了陛下前来,且不论余秀珠到底有没有在物件里下了东西,光是她如此狠戾处罚余秀珠,被陛下得知,即便是得了南宫妙月的同意,也是会令他们二人之间多了些许隔阂。
林婉柔如此琢磨着,才是将今日要好好惩处余秀珠的心思暂且放下,来日方长,此事若是解决不了,想必这长安殿,余秀珠会是经常来吧!
“呵呵,南宫贵人,今个儿本宫便是不计较余贵人之前的口出不逊罪责,你将她带回延华殿中,待清醒了再前来通知本宫,此事关乎于龙嗣安危,岂可如此仓皇而定?”
林婉柔假意为卫清歌着想一般,便是以龙嗣之名教训余秀珠,这般状况谁都是看得出来,只不过都不可直接言明罢了。
“娴贵嫔已然这般说道,妙玉不敢不从。”
南宫妙玉将纤弱肩上的余秀珠移至前来相扶的宫婢之手,便是上前一步行礼道。
冉如胭于一旁,瞧着二人针锋相对的模样,暗喜而不语。
“珍贵姬,对于这件事情,你是如何觉得?”
南宫妙玉许是觉得冉如胭显得太过悠闲,便是转身将眉眼转向于她,灼灼的目光落于冉如胭的眸中,其中似是有精光泛起。
“如胭对此并无任何意见,这件事情本就是长安殿与延华殿中的事儿,与如胭又是有什么关系呢?若是如胭强加干涉,定然是会失了礼数。”
冉如胭垂首言道,却是在话语之后便是明白了自个儿好似说错了什么。
只愿南宫妙玉与林婉柔并没有瞧出来才好,否则,倒是显得她不是了。
“呵呵,珍贵姬这是说得什么话,且不说你与卫贵嫔关系交好,这后宫之事便是每一位妃嫔的事儿,珍贵姬这般说道,倒是令本宫有些寒心呢!”
冉如胭一直想不通,为何如今已然没有了退路的林婉柔会与她处处作对。
难道林婉柔已经想好了法子应对南宫妙月才是这般?
可是,南宫妙玉在她眼前如此嚣张,林婉柔却是将注意之点时时放在冉如胭的身上,令冉如胭着实好奇她的想法。
“是,如胭知错,如胭今后必定是明白了此事,还望娴贵嫔恕罪。既然余贵人受伤,也是应当早一些抹上膏药,南宫贵人还是早些回了延华殿中为余贵人治疗,待余贵人重新清醒,这件事情才是能偶揭晓答案。”
冉如胭一字一句地说道,眉眼之中闪烁的色泽已然隐没。
锦绣伫立于自家主子身后,见冉如胭这般说道,垂下的脑袋之上也是一下子多了几分笑颜。
这是在讽刺南宫贵人本末倒置吗?
自家主子还真是厉害,一句话便是令娴贵嫔与南宫贵人无法辩驳。
“也是,南宫贵人,你可是要好好照料余贵人,否则,本宫的刑法倒是一点儿意义都是没有的了。”
林婉柔似是话中有话,冉如胭仔细琢磨了一番,瞧着她们二人四目相对好似了然的模样,只觉心中疑惑了些许。
这林婉柔莫不是要与南宫妙玉联手对付她?
不会吧!
林婉柔与南宫妙玉等人之间的仇恨应当是更甚于与冉如胭的。
“是,娴贵嫔。”
南宫妙玉转身,瞥过一眼冉如胭略带困惑的脸色,心中已然是了然至极。
方才林婉柔这么一番话,应当就是表明了自个儿的处境,她必定不会与冉如胭站在一边儿,若是南宫妙月能够将此事化解,她便是会与南宫妙月一同对于受宠的冉如胭。
林婉柔也是聪慧,她知晓冉如胭才是自个儿的头号大敌,若是令冉如胭再无翻身的机会,南宫妙玉与南宫妙月二人,又能如何呢?
“娴贵嫔,如胭也是先行退下。”
冉如胭仍是瞧着身前那片血迹斑斑的青玉地砖,只觉脑海之中空白一片。
林婉柔也是这般明目张胆了,她又能如何呢?
林婉柔的心思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有些猜不透,只因林婉柔既与南宫妙玉斗嘴、想办法惩治余秀珠,又是一方面找着她的茬子,难道林婉柔是决定自个儿行事了?
这件事情虽是重要,但是一时之间却是也瞧不清楚,恐怕是要过些日子才会知晓吧!
“珍贵姬,娴贵嫔方才好凶狠啊!居然这么对余贵人,锦绣现在觉得余贵人可真可怜。”
转至回廊之中,冉如胭已然是与南宫妙玉背道而驰许久,身侧也是只有锦绣一个宫婢,而众多宫婢且是围拥至余秀珠身旁,所谓十指连心,人人瞧着她双手的那副模样,恐怕是已然想象得到她是有多痛苦。
“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冉如胭刻意压低了声音,却是依旧淡淡而语。
“可是,珍贵姬,那余贵人近些日子不是对你也是挺好的嘛,感觉是要向咱们道歉呢!为何你又是这般说道,请恕锦绣愚笨,锦绣还真是不明白。”
锦绣略是嘟着嘴,脑海之中尽是方才刚刚踏入房间之中瞧见的那个狼狈场面,那一声痛苦的哀嚎似是已经从耳边挥之不去。
“你要是明白啊!这后宫,便是不那么难了!”
冉如胭伸出玉手轻轻地在锦绣的额头上敲打了一下,仍是没有令锦绣明白是什么意思。
看来锦绣不仅仅是口头上言语笨拙,在思维方面同样是与锦翠有着天差地别。
锦绣又是嘟囔了一番,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而冉如胭也是在心中暗自琢磨着余秀珠的事儿,其实她并没有像表面之上那么悠闲自在,她心中的恨意已然是将原本的生活吞噬。
各宫已然是为了余秀珠一事略有波澜,但是偌大却是冷清的夜戚阁中仍旧是不为所动。
只见南宫妙月一身略厚青色绣簪花外袍,内着水波纹对襟粉色长裙,一袭而下,顺着她端坐的姿势而铺落一地。
她头顶梳得一丝不乱的百合髻,其上的凤尾金簪仍旧是在发髻之上叫嚣着自个儿的身份。
南宫妙月白皙而纤长的玉手执着一支棕色纹长诗细毛笔,每一次的落笔都是在白纸之上陡然写出了一行娟秀的小字,而那本着实厚实的佛经被摆置一旁,黑色云纹长石压于其上,过了好一会儿,南宫妙月才是会动手翻过一页。
吉祥于一旁似是根本不能够做什么,只是端庄地站着,双眸之中尽是担忧之色。
自从之前娴贵嫔林婉柔前来说了余贵人的事情,自家顺妃便是一言不发地抄写着佛经,竟是一刻也不歇,比平日里发怒的顺妃愈发令人胆战心惊了。
“顺妃,该是歇息一下了。”
吉祥瞥过南宫妙月额上的些许细汗,却是又不敢伸手将其擦拭,以免影响了她的书写,可是这般瞧着,沉默占据了整个夜戚阁,还是令她觉得有些害怕的。
“有何可歇息的呢?”
南宫妙月头也没抬地淡淡说道,言语之中的情绪全然不似此刻的她会有的。
“顺妃,余贵人的事情,南宫贵人自然是会处理的,你莫是担忧了!”
吉祥以为自家主子是在顾虑着余秀珠的事情,便是这般安慰道,可是南宫妙月听此却是浅浅一笑,勾起的红唇摄人心魄,却是依旧冷意十足。
“呵呵,余秀珠?那个人何须本宫担忧呢!未免是太看得起她了!”
骄傲自眉眼之中而出,南宫妙月仍旧是不停地写着,却是不经意间一滴热泪滴落,刹那间将一个小字浑浊。
“顺妃,您还是先歇息一下吧!莫是这般了,可是教吉祥太过于担心了,你这般,又是为了谁呢?难道心中不难受吗?”
吉祥一下子将礼数抛于脑后,便是将南宫妙月手中已经松下的笔夺了过来,空了一大块儿的白纸有些刺目。
“有何难受的,本宫已然是贵为顺妃,又是会为什么而难受呢?后宫之中的事情皆是不必本宫担忧,顺妃的位分已然是令其他妃嫔望而生畏,妙玉会帮衬着本宫,本宫哪里是会悲哀呢……”
所有淡然的话语逐渐化为哽咽,南宫妙月也是不知心中到底是什么情绪,只是觉得喉间好疼,疼至心间。
如意被赐鸩酒一杯,余秀珠被无故拖下水,她呆在夜戚阁中,后宫之中的一切莫不是都是被其他人主导了?
不,不会的,她才是掌权者,她才是除却皇后颜素问以外位分最高的妃嫔,她才是……
狠戾一下子闪过她晶亮的双眸,南宫妙月将情绪逐渐咽下,才是呆滞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