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皇后娘娘也可当是如胭胡言乱语之话,还希望皇后娘娘莫怪。”
冉如胭眸底忽地闪过一丝狡黠,表面之上却是淡然自若模样,双手也是恭谨地摆置于膝上,俨然一副担忧颜素问的模样。
而颜素问也是不知,南宫长华娶亲一事便是因冉如胭而起,否则,又是如何肯如此平和地对待冉如胭呢?
“哪是胡言乱语,只不过,本宫身子还行,不似珍贵姬所想那般,至于冬至宴会之事,待会儿本宫会令梅芯送到排云殿一份清单,你照着便是。”
颜素问似是已然不耐烦道,言语之中也是决然没有顾忌后宫妃嫔情谊的模样,有如一心向佛而忘却凡尘,不愿涉足后宫纷扰姿态。
“劳烦皇后娘娘与梅芯姑姑了,那如胭便是不再打扰皇后娘娘歇息,如胭这就回了排云殿。”
冉如胭将目光瞥向伫立于一旁的梅芯,稍稍点头之后便是起身。
“奴婢恭送珍贵姬。”
颜素问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仅仅是抬眉瞧了冉如胭一眼,便是垂首抚弄着自个儿早已是素白的尾甲,那些个装饰在佛祖跟前,是万万不可出现的。
“梅芯姑姑请留步。”
待行至房间之外,冉如胭才是回头同梅芯说道,梅芯也是听出了她言语之中的恳切,稍是满意地点头。
“对了,梅芯姑姑,如胭果真瞧皇后娘娘身子较弱,近日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为何,皇后娘娘突然间在这等时候终日礼佛了呢?”
冉如胭似是突然想起一般,才是仔细地问道,本是黯淡的双眼之中也是闪过了几丝精光,仿佛是真的想要知晓背后事宜一般。
“回禀珍贵姬,皇后娘娘一心为卫贵姬腹中胎儿以及江山社稷,自然不算是突然之间想到,还望珍贵姬,莫要多加猜测,免得后宫之中莫名流言四起,便是有违皇后娘娘礼佛之心。”
果真是在颜素问身边的贴身宫婢,梅芯言语之间也是滴水不漏,神色恭谨,行为举止与话语都是恰到好处。
冉如胭暗自嗤笑,但表面之上却是仍旧要浅笑敛眉。
“如此便好,是如胭想多了。但是梅芯姑姑也是莫要过于放松,平日里还是需给皇后娘娘熬些汤药补补身子才是。”
“多谢珍贵姬关心。”
梅芯言语过罢,便是转身回了房间,略略皱起的眉头将自个儿的情绪全然暴露而出,却是依旧无人知晓。
呵呵,颜素问,梅芯,若是你们知晓这件事儿背后的故事,会是怎么样呢?
自然,我还是需借你们的手爬上高位,你,不过是在替我保留这个后位罢了,待到了时机,我定是会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冉如胭紧抿双唇,微微勾起的柳眉将放肆之意陡然而现。
坤宁宫,这般热闹热闹,今后,怕是也没什么机会了呢!
冉如胭信手捻过飘落的一张喜意红纸,小心翼翼地于手掌之中瞧着,却在转角宫道之时,将其撕了个粉碎。
锦翠谨慎地跟在冉如胭身后,敛眉垂首,生怕自个儿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便是惹来主子的不满之意。
“梅芯,方才珍贵姬同你说道什么?”
待梅芯回到房间,已然合上双眸的颜素问悠悠哉问道,似是闲情逸致,言语却是一针见血。
“回禀皇后娘娘,珍贵姬询问了一下皇后娘娘归佛的原因,且令梅芯好好照顾皇后娘娘的身子。”
梅芯将方才冉如胭所言尽数交代,而颜素问也是明白,这个冉如胭定然是不会像表面之上如此简单,只是,她不再涉足后宫,冉如胭如何,倒是也与她毫无关系。
“这个珍贵姬,倒是有点小心思。”
“皇后娘娘,梅芯要不要防范着些珍贵姬?”
梅芯一听自家娘娘这般说话,以为娘娘是要以皇后之威压制后宫那些个放肆的妃嫔,但是,瞧着,似是她一厢情愿了。
“有什么可防范的,若是珍贵姬果真做了出格的事儿,顺妃怎么可能不插手呢?”
颜素问仍旧是不理不睬,好似真的对后宫的事儿开始不管不顾,梅芯于一旁垂首,双手略是绞着,心中犹豫着是否要将镇国公的交代告知自家娘娘。
颜素问心中自有想法,以冉如胭的聪慧程度,不可能让后宫翻天覆地的,她与南宫妙月之间的纠缠,恐怕能牵制二人许久了,如此,自个儿又是何必前去费心呢?
“皇后娘娘,顺妃昨日同梅芯暗中说道,希望娘娘能够提升南宫贵人的位分。不知皇后娘娘如何想呢?”
梅芯贝齿咬唇,想了许久,还是没有将颜于杰的交代说出,当下,颜素问的决定已然是改变不了,这个交代又有什么用呢?
“南宫贵人?与本宫何干,若是南宫贵人果真做了什么好事儿,本宫自然不会徇私,只是,这般,如何让本宫直接点明呢?若是后宫妃嫔议论纷纷,岂不是引火上身?”
颜素问猛地睁开双眸,眸底的一片寒冷倒是像极了冉如胭,。
“梅芯明白了如何回应顺妃了。”
梅芯瞧见颜素问这般,心中也是一惊,似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娘娘这样凌厉的眼神,其中,恨意满满,好似下一刻就要迸溅出来一般。
“好了,除却初一十五的请安,便是让她们莫是再来坤宁宫打搅本宫礼佛。”
颜素问已然厌倦几个月来的尔虞我诈,如今方才才是最为轻松的一件事儿,只是,祖父那该是如何呢,他永远不会明白自个儿的心思的,他的眼中只有皇后之位与镇国公之权。
“是,皇后娘娘,梅芯明白了。皇后娘娘还是歇息一番吧。”
梅芯暗暗叹了一口气,不知该如何说道,只得这般凝重了神色。
坤宁宫,怕是要就此冷清下去了,本以为的得势,竟没想到这么快便是将这些还了回去。
夜黑了两次,白昼也过了两次。后宫之中有如突然之间得了什么喜事一般,自寂静的世界猛然间沸腾了起来。
锣鼓之声于宫道之间各自响着,似是要将这冬至的夜的寒与黑驱走一般,
正殿之中,各檀香桌案已然摆置安好,其上的烈酒佳肴皆是散着幽幽香气。如手臂般粗细的红烛于正殿边缘绕满了朱色,光亮将整个正殿衬得似白昼一般。
一张白玉翠色竹状屏风将皇室子弟与后宫妃嫔互相遮掩,偌大的正殿这才是显得并不过于空旷而清冷。
每个人桌案之上皆是酒盏不歇,唯有皇后颜素问只有一种茶水,红色的宽袍之下,俨然却是一颗清净的心。
赵淮扫过身前相互巧言而语的王爷们,凌厉的目色早已是被遮掩了住,捏着精巧白玉釉蓝花酒杯的手逐渐而紧。
而他的目光,早已是停留在赵湘身侧的那个恭谨宫婢之身,兰皙,是她。
南阳王赵泺应当同样是发觉了,只是依旧不露异样之色,该饮下的酒滴滴不漏,该隐下的情绪无人而明。
“皇后娘娘,今日便是有妃嫔节目而出,这些个空位,想必便是那些准备的妃嫔吧?”
顺妃南宫妙月瞥过身旁三三两两个空位,最后将目光锁定于冉如胭之身,才是略微松了一口气。
这个冉如胭居然不把握这难有的机会,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难道还有其他诡计吗?
颜素问虽是听到了南宫妙月那似是随意的话语,只觉得她是明知故问,便也不再说话,只是握着手中的晶莹圆润佛珠,令其一颗一颗地滑过略显削瘦的手指之间。
“回禀顺妃,是这样的,南宫贵人应当也是准备了自个儿的节目,理应是同顺妃娘娘说道一番的。”
梅芯上前一步,恭谨地向南宫妙月行礼,并仔细回答着,只是言语之间略微有些讽刺意味。
南宫妙月努了努嘴,却是什么都没再说,视线之中皆是赵淮举杯饮酒的王者姿态。
“启禀陛下与各位王爷,才人段莺莺欲是以舞相赠,不知是否可以呢?”
殿门被忽地打开,一股寒意突然间满入正殿之中,纵然众火盆在将暖意弥漫,却是敌不过这一刻的寒风侵入。
一名身着粉色精致棉衣的宫婢自殿外而来,恭谨伏地说道,言语之间,阵阵白雾自唇角而出。
“段才人有此心,这寒冷冬日倒是多了些暖意呢,陛下有何犹豫呢?”
赵淮还未开口,微醺的宁阳王赵沱拾起身前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说道。
稍醉,赵淮略显混沌的双目猛地一阵清明,赵沱之举动全然落去他的眼中,不觉狠戾一声,正殿各色窸窣声俱息。
“宣!”
“是。”
宫婢方才还是一愣,待听清了陛下所言,便是垂首行礼道,继而缓缓退出正殿,丝毫不敢对视各位主子的眼睛。
“铃铃铃……”
正当众人翘首以盼段莺莺的身影跃入眼前,冉如胭却全然不在意般,只是细细地听着耳边渐响的铃铛声。
段莺莺本就因为舞姿卓越进入后宫,宴会之上有她的身影并不奇怪,只是,她更为担心的是南宫妙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