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可说了便是,你的忧虑,我自然明白,但是你什么都不说,倒是令我愈发是担忧了。”
冉如胭稍是凝了神,已然在心中想到了最坏的打算。
随云女医这般犹豫不言,想必是卫清歌的情况不妙,可是为什么从未听人说起过,甚至于桃红都是从未告知于她!
“珍贵嫔,依随多年的医术所诊断,贞妃的身子,断然是撑不到临盆那一日,若是固执地选择要龙嗣,到最后有极大的可能会一尸两命。”
随云所言话语自然是极为不妥当,但是,这般说道,或是能够令冉如胭最快地明白这件事儿的严重性。
不要孩子,她们如今的选择便是不要孩子,可是,卫清歌又是如何会这般做呢?
她心中,应当是爱着赵淮,她自然是会珍惜他们这得之不易的孩子……
“那随云女医如何决断呢?”
“回禀珍贵嫔,这件事儿已然不是随云如何决断,此事随云早已禀告陛下,而陛下的意思,便是让随云在日常生活之中,为贞妃引产,继而保证贞妃的身体安康。”
随云的话语响彻于冉如胭耳边之时已然是令她怔愣,而随云女医仍旧是将此事继续告知于她,一时之间令冉如胭也是手足无措。
到这般地步了,难道就这样放弃吗?
“此事,是陛下决定的吗?贞妃一点儿都不知晓吗?”
冉如胭在此确认了一次,她不能够想象到卫清歌小产之时,她们二人该是同样如此痛苦。
随云女医的双眸之中同样是充斥了遗憾之意,但是除这个法子,别无他法。
“珍贵嫔,陛下也是不可能会害了自个儿的孩子,他,也是逼不得已才会这般选择。还请珍贵嫔当下莫是告知贞妃,若是可以,便是永远都不要告诉了。贞妃的身子骨本就是弱,若是知晓此事,随云也是不知晓事情会变成如何模样。”
随云女医抬首瞧着那苍白的天空,略显豁达般说道,但是对于她而言,她也是十分心痛,可是,没有任何对策,贞妃的身子不是任何稀罕草药能够调理安康的。
“也罢,也罢,你便是回去吧!我知晓了此事,自然是会守着这个约定,况且,此事是陛下交代,我也不会是乱说的。”
冉如胭转身而走,玉手扶着那冰冷的朱色石柱,只觉顷刻间便是凉彻了心头。
她倒是全然顾着自己了,竟然是连这种事儿都是这般迟了才是知晓。
步子似是一下子重了起来,冉如胭一想到房间之中的人过些日子便是会失去自个儿最为看重的东西,便是只觉心头一震疼痛。
多少时间里,她没有这种感觉了?
为何她会是觉得这般如同饮下鸩酒那般痛苦,那般无可奈何?
而她最恨的,便是无可奈何,只能够看着事情一点一点发展却是无法扭转半分的无能。
“冉妹妹,你回来了!”
待冉如胭回到内间之中,卫清歌已然是安稳地躺在了床榻之上,较薄的蚕丝衾被遮于身体之上,仍旧是可以瞧出那隆起的小腹。
“是啊,卫姐姐,现在可是觉得怎么样了?”
冉如胭故作轻松道,浅浅而笑的红唇稍是牵扯,却是无人知晓她心中的痛楚。
这好似还是第一次为一个外人心疼,她,这是怎么了?
明明后宫之中,是没有姐妹之情的,她却是沦陷了,多么可笑呢?
“饮下些热水,倒是好多了呢,桃红,你已然好些天没有好好歇歇了,现在回房间歇歇吧,有珍贵嫔在,你倒是也放心了吧!”
卫清歌方才还是苍白的脸颊已然是红润了些许,但是桃红应当是知晓那件事儿,心中自然是时刻担忧着。
只见桃红略是紧张地绞着手中的绢帕,在自家主子说了这句话语之后便是抬首瞥过冉如胭一眼,冉如胭自是明白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便是微微点头。
“是,贞妃,桃红知晓了。珍贵嫔,若是有什么,便是让宫婢前来唤我就是。桃红就先行去了。”
桃红似是恋恋不舍地瞧了几眼,发觉应当是不会出什么事儿了,才是匆匆离了内间。
“卫姐姐,这个桃红可真有意思,哪里会有什么事儿嘛,居然是这般担忧你呢!”
冉如胭稍是松了一口气,兀自说着,上前缓缓是抚住了卫清歌的手。
锦翠见状便是自一旁搬过彩绘红木座椅过来,才是安静地站在了一边,沉默不语。
“冉妹妹你可是别笑桃红了,她不是因为担忧我嘛,我也是同她说道过,事情不会是那般严重,她应当也是明白,不过是有些时候顾虑多了才是,就像今个儿,不过也是一件常事,桃红却是第一时间就将随云唤了过来,倒是紧张极了,但是随云不也说没有什么嘛!”
卫清歌淡淡地说道,玉手隔着衾被抚着自个儿的小腹,眉眼之中尽是已然做了母亲一般的宠溺。
冉如胭瞧着她这副模样,也是明白了为何随云要让她务必保守那个秘密。
在这种时候告知她,肚子中的孩子与自己的性命只能二选一,任谁都不能够理智地做出选择。
“卫姐姐莫是过于担忧了,若是担忧多了,腹中的孩儿恐怕是同样多愁善感呢!”
冉如胭似是打去地说道,果真是惹得卫清歌轻声一笑,只是,冉如胭未曾注意到,卫清歌笑起的眸子里,隐隐的哀伤难以驱逐。
“冉妹妹,其实姐姐知晓自个儿的身子,姐姐……只是姐姐同样是无能为力罢了!随云女医方才应当是同你说道了,姐姐也是明白,这个孩子,当姐姐想要保住的时候,已然是保不住了,陛下和随云女医没有给姐姐选择的机会。”
之前卫清歌便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总觉得腹中的孩儿不曾有着动静,虽说不足月,但是总归是有着感觉的,当下却是如同塞了棉花一般,一片死寂,只有隐隐的难以辨认动静,想必,胎儿的脉象同样是很弱了。
虽是卫清歌那般说着,言语之中却是没有丝毫的哀伤,好似对于一切都那般绝望一般,听得令冉如胭愈发是心疼了。
“卫姐姐可是说笑了,事情怎地会这般嘛!随云女医同姐姐交好,难不成还是会骗你不成?而且,方才随云女医是同妹妹说了话,但是仅仅是讨论了如何安胎罢了,姐姐想哪儿去了?”
冉如胭轻轻抚着卫清歌的手,试图将她心中的这般想法除去,可她的手却是在下一刻被一片冰凉裹挟,待她回神,卫清歌已然是抓住了她的手,目光同样是紧紧地锁在了她的双眸。
“冉妹妹,你何必还要这般安慰我呢?我真的是已然知晓了,并不是诓你呢!冉妹妹,这个孩子,留不住便是留不住了,不过,姐姐想借给妹妹一用。”
猛然而起的精光自卫清歌双眸之中乍现,冉如胭有些糊涂,听着卫清歌这般言语,愈发是一时之间难以回神,便是只好听着卫清歌一点一点说道。
锦翠微微皱了眉头,小脸之上尽为震惊之意,似是她从未想过这般贤淑的卫清歌也是会有这般夺宠小心思,不免是有些奇怪。
但是冉如胭听了好一阵才是明白,卫清歌的确是把孩子借给她一同了,而且赵淮应当也是苦于没有真正的理由将冉如胭提升为妃,若是有,赵淮定然也是顺势而走,朝中大臣丝毫不敢说道什么。
可是,瞧着卫清歌这般倔强模样,冉如胭心疼得紧,于心中仔细思量了一番利益得失,冉如胭才是缓缓点头。
既然这个孩子注定是不可能存在的,那么,用它来换这一世恩宠,又有什么过错呢?
冉如胭这般在心中安慰着自己,目光逐渐狠厉起来。
卫清歌瞥过冉如胭的眸子,假意从未瞧见过,她明白冉如胭心中所想,但是她同样是知晓,冉如胭已然是真心待她,那她为何不能够在这等时候助她一把呢?
即便,即便最后自己什么都没有,倒是还有这个曾真心过的姐妹吧!
“卫姐姐,当初你既然知晓,你为何还是要假装呢?你应当知晓桃红与随云女医伪装得有多辛苦才是。”
冉如胭一句话将话题折转,方才二人所言的计划便是在一瞬间被抛于脑后。
卫清歌听及这一番问题,便是也怔愣了片刻,只因她同样是不知晓该如何回答。
她假装不知晓,听着桃红以及随云女医的安慰,日日复日日,明明心中了然情况,却要依旧笑着对待,难道她不累吗?
“或是为了让自个儿心安吧!”
卫清歌淡淡一语便是垂首,似是不敢正眼对上冉如胭的眸子,可是,方才她不是做得很好吗?
为何到这般时候又是问心有愧了呢?
冉如胭瞧着她这副模样,同样是觉得毫无抉择的能力。
就像是自个儿重新活了这一世,上天也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她只能够一步一步向上,直到报仇雪恨,直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卫清歌,她到底是如何想的呢?
为何她就是不似其他人那般,将自己的计划锁紧他人的咽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