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儿的脸腾的红了，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索性闭了嘴，不理会他了，他又慢慢凑了过来，说些戏谑的话，逗的俏儿脸通红，然后又忍不住去追打他。
柔风送来荷香，两个小冤家在廊下追来逐去，不敢大声，也不敢用力奔跑，就这么偷偷笑闹着，青春的颜色忽然就变得生动了起来，这样美好的画面一直镌刻在小江的记忆里，以至于许多年后玄宸再提起，他早已过了冲动的年纪，却依旧泪流满面。
有些人，有些事，当时不觉得怎么深刻，不觉得怎么要紧，时过境迁岁月变幻之后的时光里再想起，除了点点的痛，便更是让人刻骨的美好。如果能知道以后，他一定会大胆开口，说自己想说的话，许自己能给的未来，把握可以拥有的幸福，但是，人生其实没有那么多如果…..
“她不是我的老情人。”玄宸认真的说，声音压的非常非常低。
轻歌震惊，然后是惊喜，“啪”的在玄宸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小声说：“我就说嘛！打一开始我虽然也和其他人一样以为你们真的是情人，但是，我又总是感觉哪里不对，可是我说不上来。后来和你跟她接触多了，这种想法越来越重，不然，你以为我真的愿意嫁给一个有其他女人的男人？”
玄宸笑了，摇摇头，很意外的说：“真没想到你忽然会怀疑，世人都道我为了她不封妃不纳妾，你有点相信我们的关系也是必然的，因为我就要世人相信。”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恬儿又为什么会在王府，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轻歌一连串的追问个不停。
“轻歌，这件事，生死攸关，牵连到几条人命，包括我的，你是我妻子，我信你，所以我告诉你一部分，至于更深的原因，你不要问，知道多了并不是好事，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不想将你卷入的更深。”玄宸看着轻歌，用极低极低的耳语认真的说。
他表情的严肃让轻歌的心提了起来，看着他，认真的回答：“我答应你，我是你的妻子，我万事都会以你为中心，绝不做冲动的事，不告诉任何人，包括爹娘和俏儿！”
她忽然像是长大了，表情和说话都成熟了许多。玄宸笑着摸摸她的头，低低的说：“恬儿是我的妹妹，不是我的情人。”
轻歌震惊的看着他，半晌才反应过来，忙问：“父皇为什么不养着她？父皇是皇上，有个私生女也不要紧啊！谁敢说什么？”
玄宸眼角一抽，抚额叹息：“娘子，为夫果然高估了你的智慧，你还是一颗装满草的脑袋…..”
轻歌“啪”的给了他一掌，小声问：“难道是……是……婆婆和别人……”
“啪”！玄宸狠狠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掌，冷声提醒：“不许污蔑我娘，我娘是天下最刚烈的女子！”
轻歌眼角一抽，知道自己对已经仙去的婆婆委实有些不敬了，忙双手合拢，闭着眼睛祈祷：“婆婆恕罪，儿媳知错了，改天给您儿子生个胖小子赎罪啊！”
她这么一服软一搞怪，玄宸哪儿还有半点生气的样子？本来他就没真的生她的气，不过是听到有关娘的话题，总是会稍微激动一些罢了。
“她到底怎么是你妹妹了？”轻歌忙小声追问。
“她是我舅舅和他的情人的私生女。”玄宸叹了口气，低声说。
轻歌惊了一下，忙催促他说详细一些。
“当年，我外祖还是兵部侍郎时，舅舅正当青春芳华，和一个平民女子相爱，并且私定终身，外祖门第观念很强，坚决反对，因此舅舅不惜离家出走，后来生下一个儿子…….”
“生的是儿子？那恬儿是男扮女装…….”轻歌惊呼。
玄宸抚额，狂叹：“我以为你脑中是一堆草，真是侮辱了草……”
轻歌脸红，伸手给了他一掌：“快说！别吊胃口啊！”
“后来，外祖升任兵部尚书，但是不久之后，被人诬陷通敌谋反、倒卖军需、出卖国家情报，而诬陷的主谋又制造了许多的证据，让外祖无以辩解，因此被满门抄斩，本该株连九族的罪，是当时的太子，也就是今天的父皇多次冒死进谏，虽未能替外祖沉冤，却好歹让株连九族改成了株连三族，尽管是三族，依旧是一百多条人命啊！”玄宸的眼眶红了，声音也哽咽起来，轻歌紧紧抱住他，想要用自己的身体给他一些温暖。
“庆幸的是，当时舅舅离家出走，听到消息马上带着妻儿躲了起来，数年之后，还是被人发现报了官，当时恬儿刚刚出生不久，岳先生是那个村子的私塾先生，和舅舅关系极好，他将恬儿抱走，舅舅将官兵引开，自己和舅母、儿子，均……”玄宸哽咽着说不下去了，轻歌也落了泪，陪着他一起承受揭开过往的伤疤带来的痛。
“若不是舅舅他们将官兵引开，岳先生抱着恬儿躲在草丛里，就连恬儿也……当时，岳先生为了不让还是婴孩的恬儿哭出声来，紧紧捂住恬儿的嘴，等官兵过去，恬儿已经窒息到脸色青紫了，是岳先生又度了气，生生将她救了回来。”
“那时你和母妃呢？”轻歌轻声追问。
“四海流浪，天下为家，直到……直到十二岁那年在永州定居过一段日子，那是因为母亲病了，我们走不动了，才不得不暂时安顿下来。当时，舅舅也是东躲西藏，想要找我们，但是找不到，而我和娘亲也想要找舅舅，但是也找不到。天下那么大，我们要躲开不想见的人，要找到自己想见的亲人，哪儿那么容易？最艰难的时候，温饱都是问题，幸好娘是一个才女，常常女扮男装带着我去卖些字画才能度日，但是，娘是最坚强最伟大的女子，不管条件多么艰苦，她从未放弃过对我的教导，也从未放弃过活着的希望，她总是说，为了我，她也不能死。”
玄宸说起已经去世的苏贵妃，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轻歌也哭着拿自己的袖子去给他擦拭，泪水越擦越多，他已经许久没有因为过去的遭遇而流过眼泪了，如果不是今日和轻歌交心说起，他也许永远都不会对任何人敞开心扉。
轻歌擦不净他的眼泪，索性拿唇去吻，吻****的伤心泪，陪着他一起哭泣一起痛。
“母妃又为什么带着你远离宫闱呢？”这个问题是轻歌一直都想问的。
玄宸犹豫了一下，没有全部解释，选择性的说：“母妃恨父皇，恨皇家的一切！”
“到底怎么回事？”轻歌更惊讶了，紧紧追问。
玄宸沉默了，似乎在做着斗争，说还是不说，很艰难，母妃说过，不要他将过去的事对任何人提起，他说了对不起母妃，不说，对不起轻歌对他的信任和期待。
犹豫了很久，他还是选择说了一小部分。
“当年，母妃有了心上人，也已经订了婚，父皇喜欢母妃，趁宫宴后母亲酒醉时，强要了她……”玄宸一字一字说的极为艰难，似乎隐忍着巨大的痛苦。
“啊？”轻歌惊呼一声，愣住了。
父皇母妃的当年，竟跟她和玄宸在一起的原因那么的相似，这是缘还是孽？为什么两代人竟遁入相似的境地，而之后的结果，却又不一样？为什么母妃当年那么恨父皇的强欢，而自己却心甘情愿的留在玄宸身边？
轻歌的脸红了，眼眶也红了，她紧紧咬着唇，因为自己的不自爱而落下泪来。是不是自己太轻浮？是不是自己不自重？
轻歌的眼泪啪嗒啪嗒落在手背上，玄宸感觉到了，忙问：“怎么了，轻歌？你为什么这么伤心，是为母妃吗？”
轻歌抽噎着，坦诚的说出了自己的纠结，玄宸苦笑，拍拍她的小脑袋，轻声问：“轻歌，爱我吗？”
轻歌点点头，又认真的猛点了一阵子，很坦白的说：“很爱！”
玄宸的笑容轻松起来，也灿烂起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问：“从什么时候开始？”
轻歌摇摇头：“不知道，但是……反正很久很久的感觉。”
“在生辰宴之前爱吗？”玄宸低低的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