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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暗夜2

蕴儿后背冒出汗来,她很怕,这个时候她多希望玄煜在自己的身边啊!可是没有,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即便是自己死了,他都不会知道是为什么。所以,她必须愈发小心翼翼,以便保护好自己。曾经避世隐居的她,很单纯,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她很傻很软弱,遇到风浪和考验的时候,她一样会坚强,会冷静,不然,她拿什么和如此优秀完美的玄煜去并肩?

蕴儿眼底浮上泪光,心也在颤抖。在如此孤独无助又恐惧不安的时候,她便愈发的想念玄煜了。玄煜,你快回来吧!

玄宸的死,没能给他的父亲和悲痛欲绝的妻子留下任何可以缅怀的念想,就连一捧灰都不曾留下。按说,他是皇子,出了这样的事,除了严查之外,还应厚葬,毕竟,他也是因为赈灾的事而出了意外。但是皇上说,他不相信他死了,他感觉这个儿子还活着,他接受不了有人说玄宸已亡的打击,身边的人谁敢在言语之中说起玄宸的事,就会被狠狠责罚。

他身边的小宫女和太监自然不敢吭声,有重臣提起玄宸丧礼的事,他大发雷霆,嘴唇哆嗦着说,他的儿子正在南方赈灾,说他儿子死了,分明是居心不良,当即将那名官员连降三级,以示惩罚,从此,在朝堂之上,更无人敢提起玄宸的死,他的丧礼也被一拖再拖。

最后,还是长留京中的六王爷出面,试探着提起了此事,据宫里的人说,皇上当即翻了脸,马上将六王爷逐出京城,赶回了封地。他最宠信的方公公因为在六王爷提起此事时附和了一句,也被重责了二十大板,而方公公已经十几年未曾在他面前受过一次责罚了。

于是,玄宸的丧礼便被压制了下来,虽然于礼不合,但是实在无人敢冒着砍头的危险来催办此事。

轻歌伤心加愤怒,要进宫面圣,为玄宸讨一个公道,被颜相、颜夫人及皇后派来的宛玉死死拉住了。皇上正在伤心时,又在气头上,她此时去,不但不能为玄宸讨回公道,还有可能会害了自己,她若有事,三王府便没有了主心骨,那玄宸在泉下,能心安吗?

轻歌默默坐了几夜,咬牙接受了这个现实。现在她不能激怒父皇,她要留着一口气,为玄宸报仇!

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一个月过去了,玄宸的丧礼依旧被拖延着,轻歌的恨也愈发的膨胀。究竟是谁这么狠?杀了她心爱的男人,连他的骨灰都不肯为她留下?如果有一天让她知道,她要亲手杀了他才能解恨!

轻歌变得愈发沉默,愈发低落,也愈发瘦削,但也愈发的冷静。灾难总是让人成长,她渐渐的收敛了锋芒,不再像从前那样直白,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玄宸刚离世的日子里,她夜夜痛哭,在哭泣中昏昏沉沉的睡去,又在哭泣中昏昏沉沉的醒来,睁开眼,身边空空的,她的心便会痛的不能呼吸。她喜欢上了夜,夜里睡着了,会做梦,梦里总是会遇到玄宸,他看着她笑,陪着她哭,朝她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脸,甚至脖颈被她自己刺伤的那几夜,她都能感觉到,他坐在床沿,指腹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她颈间的纱布,低低的颤抖的问她:“痛吗?怎么这么傻?”

她伸出手,想要握住他的手,她以为是幻境,他会消失,或者她握住的是空气,可是,指尖却传来真实的温暖,和他在的时候一样,他反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她的心立刻就踏实了,不停摇晃的头也停了下来,轻声唤着他的名字,一遍一遍,终于沉沉的睡去。

这一夜,竟是许久都未曾有过的香甜,仿佛他一直一直的陪在她的身边,握她的手,轻抚她的脸,还一遍遍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受伤的孩子,温柔缱绻。

早上醒来的时候,身边又是空的,她和从前一样,摸了摸,微温,许是自己的体温传导的缘故。轻歌叹了口气,轻轻闭上双眼,眼泪滚滚落了下来,又一次浸湿了枕边。

玄宸,等我!等我为你报了仇,再去找你,一定要等我!千万不要一个人去来世,那样你会丢了我,我不愿意,不愿意!

轻歌猛地睁开眼睛,仍旧哀痛,双眸却闪现坚定的光芒。为了玄宸的冤屈,她要好好活下去!至少现在是这样。

轻歌起床,平静的穿衣、平静的洗漱、平静的吃饭,好像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过,玄宸只是远行了,他会回来的。

许是怕触景生情,许是两个最难过的人在一起难过会加倍,皇上一直不肯见她,她也曾让人去求过,可皇上就是不见,她没有办法,又不能闯宫,她也没那个本事。父亲虽然一直不曾说什么,可是她还是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父亲很失望,他似乎是觉得自己押错了宝,选错了人,很懊悔,但是他并没有发牢骚,轻歌想了许久想明白了。玄宸死的冤枉,等皇上能够接受的时候,已经死去的玄宸,还是能为她、为颜家换回些什么。

轻歌不傻,她感觉到了,父亲已经将希望放在了轻琳的身上,听母亲说,最近父亲对轻琳非常疼爱,她从曾经的小院搬到和父母亲一墙之隔的阅兰轩,那是除了父母的院子,府里最好的院子了,比轻歌没有出阁时的闺房还要大、还要好许多。

母亲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咬牙切齿的,她知道,母亲对轻琳,和对死去的婉夫人,始终不可能释怀。轻歌心底冷笑,原来亲情也不是永远都打不败的,对重视颜家荣耀胜过一切的父亲来说,哪一个女儿,都不过是他光耀门楣的棋子,她的今天,大抵就是轻琳的明天,只是不知道,父亲会将下一个目标,放在哪位皇子的身上呢?难道是玄煜吗?可是玄煜有了蕴儿,他那不羁的性子,是不会任人左右自己的婚姻大事的。如果是玄煜,父亲的算盘怕是又打错了,但是她绝不会说,因为在婚姻的事情上,她支持玄煜和蕴儿。

蕴儿来了不久,但是她很乖巧,又温顺,只是有些怯人,看到有人来,她总是躲着,轻歌要会客或者回娘家的时候,她也总是推脱不去。因为玄煜曾经说过,不要让她经常接触人,玄煜笑言是他不放心,后来也解释了,说是蕴儿的性子就是腼腆,见的人多了她会怕,轻歌本就不拿她真的当侍婢,自然就依随着她了。

轻歌和蕴儿很投缘,仿佛有种天生的亲切感,她们相处的非常融洽,以至于俏儿常常假装吃醋,抱怨说,自从蕴儿来了,她好像在轻歌面前就是消失了,轻歌也想不起来了。蕴儿低低的笑,知道俏儿是故意开玩笑,也不当真,轻歌却笑不出来,玄宸时时刻刻都在她脑海里,在她心里,她的情绪总是那么低落,从不曾改变。

她常去的地方,是玄宸的书房。她还记得她一开始来的时候,他曾告诉她,他的书房是不允许别人进来的,侍婢也不行,可是,最初他却放她进来了,是不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对她,就已经动了心?

握着他曾握过的笔,轻歌泪如雨下,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再也没有机会听他亲口告诉她了。

收拾他的书桌时,她又看到了那两张画,一张是他画的她,眉目传神栩栩如生,可见,他画的用心;还有一张,让她脸红,更让她热泪盈眶,她不过是胡乱画了一只小鸡,说那是他,他却一直当宝贝一样保存着,叠的整整齐齐,可见有多么珍爱。

泪水滚滚而落,滴落在纸上,晕湿了一片,轻歌的心也湿了,凌乱如麻。

玄宸,我好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啊……

夜半时分,她又做噩梦了,低低的呢喃,唤他的名字,手胡乱抓着,想要握住他的手,不让他走。俏儿也仿佛睡沉过去了,竟听不到她的胡言乱语,始终没过来安慰她。

那温暖的大手又握住了她的手,和从前一样,轻轻的抚摸着,拍着,直到她渐渐安静下来。身边仿佛有人躺下了,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吻她的额头,吻她的泪眼,吻她的唇,直到她完全平静下来,依偎着梦里才会出现的身影,昏昏沉沉的睡去。

最美就是夜了,因为玄宸会回来,而当太阳要出来的时候,他便会像空气一样,忽然就散了,消失了…….

轻歌坐在晨光里,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很后悔。她调理了身体,却没能等到玄宸的归来,如果他能留给她一个孩子,她会更坚强,因为她会为了他的骨肉,好好的活下去。可是,没有……

“好怀念凝脂蜜糕的味道。”轻歌看了身边候着的俏儿一眼,幽幽的叹道。自从玄宸离京,她就再也没有吃过了,那个时候,他常常从宫里带回来,每天都会提醒她吃一块,说是养颜的,还常常问是不是吃了那个的缘故,她变得更漂亮了,如今他走了,她再也吃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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