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正祺亲亲她眼角，“真的吗？”
简静书拿过他的手机，摁下通话键，示意宋正祺接听。
宋正祺瞥她一眼，顺势又摁下免提。
“嗯，林小姐。”
那头的林多语轻笑了一下，“哎，宋正祺。”
“你好些了吧。”宋正祺淡淡地道。
“嗯，死不了。又不是真想死，就这么随便划划玩着罢了。”林多语满不在乎地道。
“那就好。”宋正祺道。
“宋正祺，我今天听说了一个消息。”林多语故意停顿一下，似乎要等着宋正祺追问，但宋正祺只静静听着，一声不吭，另一只手掌在简静书发上轻轻抚摩。
林多语等了一会，也没听到宋正祺的声音，只好轻咳一声，继续说下去，“我听说啊，那个简静书竟然是齐向晚的女儿。”
宋正祺和简静书不由得惊讶地对视一眼，林多语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事？
大约是猜到了宋正祺的震惊，林多语有点得意起来，“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吗？说起来真是太有意思了，今天晚上，齐向晚冲到我家来，要找我妈妈！她来得还真巧，我爸妈昨天才回到N市，她今天就找上门来了，啧啧啧，你是没看到那情形啊，齐向晚揪着我妈妈，像是要把我妈给生吞了似的，骂我妈妈心肠歹毒，把她的女儿丢到了孤儿院……”
啊……
简静书万万没想到齐向晚竟然找到林家去了，她心里一定是憋得快疯了吧。
简静书心里一酸，眼情湿了起来。
“这个齐向晚看上去端庄高贵的，没想到发起疯来好可怕……”林多语又道。
简静书一听这话，哪里还忍得住，立刻就下床换衣服，宋正祺看着她，也不挂断电话，自己也把衣服换上。
“我不放心，我去看看她。”简静书小声道。
“我陪你去。”宋正祺无声道。
“哎，这世上的事真是好有意思啊。其实说真的，宋正祺，我也不是真的喜欢你，我知道你喜欢那个简静书，哎，她现在是我的堂妹了，好像比我两个月吧，真是好笑啊，她竟然是我简叔的女儿，真是笑死我了，这笔烂账可怎么算才好啊……”林多语似乎真的觉得特别好笑，咯咯笑起来。
“不好意思，林小姐，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宋正祺与简静书很快出门，将车驶出。
“哎，急什么啊。我一个人呆在院子里，真是无聊死了，对了，刚才说到哪儿了，对，我知道你喜欢我堂妹妹，真是好稀罕的一件事啊，难得宋正祺会喜欢上一个女人，我偏不让你如意……”林多语再次笑了起来。
宋正祺直接摁断了电话。
简静书把电话拨给齐向晚。
齐向晚很快接了起来，声音微微发颤，带着几分惊喜和难以置信，“……静书？”
简静书犹豫了一会，叫一声，“……妈妈。”
她从来没有叫过妈妈这两字。出口时只觉艰涩无比，可是一旦叫出口来，心里却倏地轻松起来，像是一块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被推开，连呼吸都顺畅起来。
“……你说什么？”齐向晚怔住了，小心翼翼地追问，“静书，你叫我什么？”声音不由自主地哽咽了。
“妈妈，你在哪，我过来看看你。”简静书从来就不是矫情的性子，心里认了她，就坦然相对起来。
齐向晚抽泣起来，“……静书……我在……”她报了个地名。
简静书道，“你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到。”
宋正祺开了导航，“这个地方我也不太熟……”
车子很快拐进一条僻静小巷，最后在一幢旧楼前停了下来。
齐向晚就站在楼下。
简静书下车去。
刚才在电话里分明已经叫过她妈妈，可此刻面对着她，却还是有几分叫不出口。
齐向晚看到她，立刻迎上来，极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静书。”
目光又看向宋正祺，表情颇有几分错愕，但很快便微笑起来，“你好。”
简静书小声道，“他是宋正祺。”
齐向晚应道，“我知道。”
完全不关心这两个八杆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人怎么会在这样的深夜一块出现在她面前。
“这里是我……从前住过的地方。”齐向晚牵着简静书的手往屋里走，“我在这里生下你。”
屋子里十分整洁，看得出来，应该是固定有做清洁打扫。
“这幢房子历史极为悠久，是我姨妈给我留下的。从前最困难的时候，很多人想要来跟我买这幢房子，我都没舍得，强撑着也过来了……我总是想着，也许有一天，我女儿会回来……”齐向晚声音哽咽起来，“你的名字，是我亲手写上去的……是我写的……”
眼前这个精明能干的女强人，此刻却软弱得像个需要保护的小女孩……
简静书抱住她，低声道，“没关系，妈妈，没关系。”
一声妈妈，自然而然地从嘴里叫了出来，简静书心想，血缘是一种多么奇妙的关系啊。隔着那么长久的分开的岁月，仍然能在一瞬间把所有的隔阂神奇般的消融。
“他们答应过我的，只要我病一好，就把你带回来……”齐向晚难以自己，“但是没有……我差点就把他给杀了……”
他？
应该指的是简南吧，他们俩后来分开，这件事也许成了最大的原因。
“这里很安静。”宋正祺淡淡地插了一句嘴。
听上去是一句简单的话，却成功地分散了齐向晚的注意力，她立刻道，“对，这里十分安静。这条街上住着的大部分都是老华侨，深居简出，有些房子索性空着，只有清洁工定时过来打扫。刚才你们看到了吗？路两人旁都种着桂花树，再过段时间，桂花盛开，空气里全是花的香气。”
简静书微笑道，“真好。”
闲话了两句，齐向晚的情绪平复下来。
她拉着简静书的手坐了下来，细细打量着简静书，轻声道，“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简静书点点头，“不会。”
齐向晚眼角有泪，喃喃道，“太好了。”
宋正祺道，“静书，下次看到齐向东，你就得叫他舅舅了。”
简静书一惊，“啊，还真是！”
齐向晚笑了，“你认识向东啊。他呀，成天吊儿朗当的，你爱叫他舅舅也行，叫他名字也行。我有个朋友，那时候看我一个人，就把向东托付给我，说是亲戚的孩子，生了好几个儿子，养活不了。”
简静书一听，“那我叫他名字。”
宋正祺轻声道，“不许没规矩，没礼貌。怎么也是舅舅。”
齐向晚到此时才有余力正视宋正祺，眉头微微蹙起，“静书，你去厨房烧点开水。”
“噢。”简静书站了起来。
走了两人步，回头担忧地看了一眼宋正祺，宋正祺回她一个眼神，意思是，放心。
简静书一走，齐向晚就完全恢复了平日的精明果断，一针见血，“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宋正祺先生和林氏的林小姐是订了婚的。”
“是。”宋正祺道。
齐向晚脸色沉了下来，“那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宋正祺不慌不忙地道，“齐姨，这里头有点曲折，不过你信我，我对静书是真心的。”
齐向晚轻哼一声，“你拿什么来证明你的真心？宋先生，我在这上头吃过大亏，绝对不允许我的女儿重蹈覆辙。你要是敢伤了她的心，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她盯着宋正祺，“我很认真。”
宋正祺十分坦然，“我也很认真。”
齐向晚沉吟一会，“跟林氏解除婚约，有什么问题我会帮你。”
宋正祺道，“齐姨，说到底静书也是林家人，我并不希望你和林家之间起龃龉。”
齐向晚轻哼一声，“我要顾念这些情分，可他们有顾念到我了吗？一个二个的，只会用刀子捅我。”
宋正祺低声劝慰道，“也许其中真有误会。”
齐向晚道，“误会？”她轻轻冷笑一声，“那这误会可大了。”
齐向晚还待再说，简静书已经走了回来，齐向晚立刻换上笑脸，柔声道，“我还担心你找不着水壶……”
简静书笑着倒水，“我哪有那么傻。”
宋正祺温和道，“太晚了，少喝点水，早上起来眼睛会肿。”
简静书道，“我不喝。”
又道，“妈妈也少喝点儿。”
齐向晚拉过简静书的手，只觉千看万看都看不够，简静书笑了，“再看十分钟，好睡觉了啊。”
齐向晚也笑起来，“周末我们一块找向东吃个饭好不好？”
“好啊。不过我要叫他齐向东。”简静书道。
“好，他不敢生气。”齐向晚好脾气地答道。
宋正祺冲简静书使使眼色，意思是太晚了，得走了……
简静书便道，“妈，你今晚是要在这儿住吗？”
齐向晚似乎才醒觉过来，“啊，好晚了吧。嗯，我今晚就在这儿住，不是，我以后就搬过这边来住了，这里才是我们的家。”握着简静书的手不舍得放，“静书，我知道你心里其实一时半会并不能真正接受这事，不要紧的，妈妈没关系，这里是咱们的家，你随时都可以来，妈妈任何时候都在等你……你来，我开心，你要是觉得不自在，在别的地方开心，妈妈也开心……”
说完了大约觉得自己有点语无伦次，自嘲地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
简静书道，“我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