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静书微微一笑，“不用这么勉强。真的。简简迟早也要知道，这世上不是事事都能如他意。”
宋正祺像是没听见，手指在她掌心，似是无意又似有意地轻微摩挲。
简静书心潮涌动，有心再说上几句，却嗫嚅着，说不出口。
宋正祺道，“这张嘴还是这么会说话，会伤人。可见，时间并不一定能改变人。”
简静书答道，“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她侧头看他，“你希望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宋正祺并不看她，说道，“我没想过。”
简静书自嘲一笑，他似乎时刻都忘不了要提醒她，这三年来，他真的没有为她伤过太多神。她可别想太多了。
简静书想，追究这些没有意义。她只要知道以及确定，她自己的心意就好。
她悄悄地将他的手握紧一点，他一直没有松开她的手，这让她得到了莫大的鼓舞。
一直到上了楼，宋正祺才松开了简静书的手。
紧接着，宋正祺递过来几张薄薄的纸。
“协议书。”宋正祺解释道。
“其实和我们从前签的那个差不多。”宋正祺提醒着简静书，“你当年弄的那个还挺全面的，我觉得不错。所以这次就只作了小小的改动。”
简静书哗华地乱翻一阵，伸手讨笔，“笔给我。”
宋正祺看着她，“不认真看一下吗？”
简静书摇摇头。
宋正祺把笔递给她。
简静书才要签字，突地想到，“对了，期限多久？”
宋正祺眼中眸光微微闪动，沉吟一下，“简小姐觉得多长时间合适？”
简静书想了一下，“这样吧。不设期限，我想走的时候，小宋先生不为难我就行。”
眼看宋正祺脸上又露出了那副“你想多了”的神情，简静书笑了一笑，“其实我只担心简简会闹着要我。说不定小宋先生就会为了儿子为难我。”
宋正祺道，“简小姐大概忘了，当年咱们签的那份协议书，其实也只是针对咱们日常相处的方式做一些适当的规定罢了。”他停顿一下，“简小姐不必把它看作洪水猛兽。简小姐任何时候都是自由的。”
简静书点点头，“不好意思，是我想多了。”
简静书刷刷把名字签上，宋正祺这才道，“只有一点和咱们从前签的有点不一样。”
“啊？哪一点？”
宋正祺道，“在双方都没有明确表示反对的情况下，就视作认可对方的亲密行为。”
嗯？简静书眨了一下眼睛，突地笑了，“我明白了，小宋先生是担心会控制不住自己？”
宋正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是在提醒简小姐，只有在我没有明确表示反对的情况下，你才可以勾引/我。”
简静书啊地一声，挑了挑眉，表示明白。
宋正祺将协议书收好，转身要走。
简静书突然道，“小宋先生，关于简简，我有一点话要跟你说。”
宋正祺站住了脚步，并不回头。
简静书道，“简简是我的孩子，当然，他也是你的孩子。小宋先生比我有钱，在外人看来，小宋先生比我更具备抚养孩子的条件，但这并不意味着我的孩子一定要在宋家长大。当然，小宋先生也不要以为我会藉着儿子向宋家漫天要价，就像小宋先生说的，如今的简静书小姐，也不再是当初那个生怕没饭吃的灰姑娘。”
宋正祺缓缓回过头来，看着简静书，微微皱起眉来，“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简静书道，“我希望有一天，如果简简不得不选择跟我们其中的一位生活，让我们俩尊重他的选择。”
宋正祺定定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如果简简选择了你，我不得为难你。”他唇角微扬，“你似乎太高估自己了，简简未必就一定会选择你。”
简静书点点头，“对。如果简简选择了你，我也不担心，因为我知道你会疼他爱他好好照顾他。”
宋正祺突地一笑，“简小姐现在跟我说这些，是在心里做好离开的准备了吗？”
简静书迎上他的目光，静静地道，“到你结婚。正祺，等你决定结婚的时候，我就离开。无论简简跟不跟我走，都没关系。我信你能善待他。”
宋正祺的表情有点古怪，“等我结婚的时候？”
想到他真的有一天会结婚，而和他结婚的那个人，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不会是自己，简静书突然觉得一阵心酸，陡然间，所有的努力似乎都不过只是一场玩笑。
她几乎有点心灰意冷，“嗯。”
宋正祺沉吟一会，“你不担心和我结婚的女人会对简简不好？”
简静书轻哼一声，“宋正祺不至于那么没用吧，连一个女人都管教不了？”
宋正祺成功地被噎了一下，正要说点什么，简静书的手机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接个电话。”简静书看一眼手机，是蒋宣，“好了，小宋先生，我该说的都说了。其它的，也没什么了。”
不等宋正祺回答，她已经走出门去，边走边摁下了通话键。
那头的蒋宣有点着急，又有点犹豫。
“……静书。”
简静书有点奇怪，“怎么了？干嘛吞吞吐吐的？”
蒋宣似乎下了极大决心，“静书，你能来看看嘉年吗？”
简静书更是奇怪，“郑嘉年怎么了？”
“他喝了很多，我很担心。”蒋宣小声道。
简静书几乎就没听到过蒋宣这么小心翼翼地说话！
“他有你担心就够了，为什么要我去看他？”简静书站住了脚步，静静地道，“蒋宣，你是想告诉我，郑嘉年这样子，是因为我的原因？为了我？喂，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我和他，我跟他，从来就没发生过任何事！你不要想当然地把他与我想到一块！”
蒋宣急促地道，“静书，先不说那些，你……你就过来看看他……我知道，他只要能看到你就好……”
“蒋宣！”简静书觉得蒋宣简直疯了。
蒋宣的声音也大起来，“简静书！算我求你了好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简静书只得道，“好。”她匆匆下楼去，“你把地址发我手机上。”
出门上了出租车，简静书才想起忘了跟宋正祺交待一声，于是赶紧给宋正祺发了条短信，“抱歉，有点急事需要请假一会。”
宋正祺的回复良久才到，“希望下次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简静书明白，他指的是她的先斩后奏。
简静书自觉不对，因此对这含沙射影的指责并未表示异议，回了过去，“一定。”
等她赶到蒋宣说的地方，才发现原来是一间酒吧。
简静书恍然记起，有一次，她也是接了蒋宣的电话，跑去看郑嘉年，只不过那一次，看到郑嘉年喝醉后的情形，她自己也心如刀割。
但如今……却只有深深的无奈，甚至带了几分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厌倦。
郑嘉年与蒋宣就坐在酒吧前不远处的台阶上。
郑嘉年的脚边还搁着易拉罐。
简静书站住了。
拨打蒋宣的电话。
劈头就问，“你爱郑嘉年吗？”
蒋宣急了，“你这时候问这个干嘛？你过来了吗？到哪儿了？”
“郑嘉年说了要见我吗？”
蒋宣语塞一下，“我知道他想见你！今天白天看到他，他就不对劲了！现在还喝得这么醉！”
简静书叹息一声，“蒋宣，你这傻鸟！拜托你以后别做这种傻事了！你爱他，就明白地告诉他，说你不喜欢看到他这模样！假若他对你没有情意，你就让他滚远一点！不要有事无事就去找你！”
蒋宣震惊了，“简静书，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简静书半点也不客气，“我从前总以为你在这上头比我聪明比我更在智慧，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蒋宣，你不能纵容他！你不能纵容他凭借着你的爱来折磨你自己！”
蒋宣动了气，“简静书，你要是对他没了感情你就直说，何必说这么一堆废话！”
简静书坦然道，“对。我早就对他没有了感情，所以拜托你明确告诉他，让他死了这颗心！”
蒋宣愤怒起来，“简静书，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知道……你知道他因为你……”她一狠心，冲口而出，“你知道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向你坦白他的心意吗？他认识你的那天，对，很多年前的事了啊，就是他救下你的那一夜，他受伤了……”蒋宣的声音不由自主拨高了起来，“因为救你，他受了重伤，从此以后失去了做父亲的资格，他才十八岁，他就丧失了生育能力！他知道你多么渴望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一个可爱的孩子，所以……所以他一直把对你的感情放在心底，他觉得他不能给你想要的幸福，因此选择了沉默不语……简静书……你……”
蒋宣的话没说完，手机似乎被抢了去，那头隐隐传来郑嘉年略显粗暴的低喝声，“……你在说些什么！”
电话被挂断了，耳边只传来嘟嘟盲音。
简静书整个人都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