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年不见天日的地牢里,混着终年积压的血腥,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霉气味,潮湿而阴暗。
不少老鼠在脏污的地面窜来窜去寻找新鲜的食物。
两道气息从远到近慢慢靠近牢狱尽头一间完全阴暗潮湿的小牢房,牢栅门落着一把大大的铁锁,上面沾着暗红,鲜血斑斑。随后的那道卑弱气息拿出钥匙打开牢门,对面前的人恭敬退后三步。
在小牢房的小角落里缩着着一个人,头发脏乱如草,囚衣破烂满身血污,从破烂的囚衣看到此人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皮肤,背脊、大腿、手臂都被烙着一个个丑陋恐怖的烙印,坑坑洼洼的血口子让人毛骨悚然。
腐肉混着日积的血汗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下半身没有囚衣的掩盖露出阴森森的骨头,被毒药琢蚀的骨头已经发黑。
一条铁锁链从肩膀两肩穿透将她狠狠挂在墙壁上,动弹不得。
“这次,你还要什么?”墙角的人儿头也不抬,脏乱的头发枯槁黏稠,她声音沙哑尖锐。细细观察会发现她喉咙里有一块焦黑的骨头堵着,上下不能吞咽,说话声音像锯子切割着铁铜一样刺耳难听。
来人微微一怔,扯了一下嘴角,突然觉得自己放轻脚步,降低气息是多么愚蠢。他怎么忘记眼前的人即使眼睛已经没了,耳朵已经聋了,身体已经残废了。
可是她的心还没有死,她还是一样可以知道他是谁。
他们曾经相伴了八年,他的气息,她曾说过即便是在三里以外,她都能闻到,所以她总能在他危难之际及时出现,浴血奋战,杀敌救他。
良久,只听一声疑似愧疚的叹息。“阿伊,对不起!”
缩在角落的女子残损的身子一僵,眼皮微动,嘴角抽了抽,想笑。可是她脸部的神经已经死掉,完全没有了知觉。
抬头,那张被烙铁烧焦的脸面目全非,空荡的眼洞直直对上来人。即便里面已经没有了那两颗灼灼生辉的眼珠,可是依旧让来人不由侧脸想躲过她的直视。
“对不起剐了我双目,对不起毁了我的容貌,对不起剔了我的耳筋,还是对不起不能再留我了吗?”沙哑开口,声音干涩如同厉鬼惨叫般难听又森然。
她已经聋了,她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可是她的心还是雪亮的。渗入血骨里的心意相通,她从他的气息里读懂他的话。
“阿伊…。”
“阿晏,你的心既然可以装这天下,可以装这江山,可以装这后宫三千美人,为何就装不下我一人?”
空洞的眼眶有感应般盯着面前的人,面目全非的小脸早就看不出她的表情了,可是南宫晏仿佛看到她依旧仰着清秀的脸淡淡看着他,唇边是那一往如故的浅笑。
犹如那年在秦淮楚馆里,她双腿流血跪在碎渣的盘子上,眼里清澈淡静,问他,能不能留着他的身边。
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她都可以为他赴汤蹈火、出生入死。
事实证明,他没有错过这颗明珠。
南宫晏眉心一下子抽痛,仅仅是一下子,看着她,一个月的囚牢,已经将她毁得不成人样。昔日,一袭蓝色纱裙,淡静如莲机智如狐的女子,不复存在,而这一切是他亲手毁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