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巡按府最近接了个案子,本殿下也有点兴趣。”顾琰九眸光里如同藏着山水画色瞧不见半点涟漪,端起婢女送上来的茶盏,抿了口,放下。“特意过来看看,正好听说这个案子的犯人是秦礼首的家父,这可有趣了,不知道巡按府抓犯人前人证物证可齐了呢?”
秦木兹定定看着面前,抿唇压住心底的惊憾,脸上依旧保持不动声色。
巡按大人不解看着顾琰九,然后又看了看秦木兹,眼珠转了转,这么明显的开门见山询问,看九殿下的脸色还不如说是质问,巡按大人沉默,少顷开口:“这是宿州上禀的酒坊杀人案,犯人是盛京小酒馆的秦掌柜,人证已在巡按府保护范围,物证就是受害者手里拽着一块玉佩。
经证实是秦掌柜身上的玉佩,而且秦掌柜当天夜深有前去富贵酒坊随后很快离去,有两个打更夫亲眼目睹,人证物证俱在,巡按府依法办事批令将犯人抓拿归案,合理合法。”
巡按大人眼睛又瞥向秦木兹,含沙射影接着道:“秦礼首,皇子犯法亦当与庶民同罪,秦掌柜杀人人证物证俱齐,只待开堂定刑,本官职责在此,还请秦礼首见谅。”
秦木兹抬眼淡淡“看向”他的方位,语气温软道:“巡按大人,木兹今日前来不是为了为难你,巡按大人说家父实罪已定,只待开堂定刑,木兹暂无证据为家父无罪反辩大人办事,只是心中坚信家父不会杀人。
而且作为儿女,家父入狱已久尚未见上一面,心中忧思重重,我朝似乎没有犯罪者亲属不得探望这一规令,还望巡按大人能网开一令让木兹瞧上家父一面。”
言语道断,还扯上了朝中规令,巡按大人顿时语塞说不上话,良久才挤出话语,“秦礼首,此案悬殊,宿州知府也上奏了朝堂,朝中大臣对此案判决也颇为关注,巡按府有权维护犯人的举止,以防不测,你若探望怕是不妥。”
巡按大人话音一落,只听一声冷冷的媸笑:“不就是死了一个酒坊老板娘吗?朝中大臣什么时候对这个鸡毛蒜皮的案子感兴趣了。江南水灾,江北蝗灾怎么不见朝中各位大臣出谋献计,为陛下分忧呢,他们倒有心情关心巡按府的事情。
巡按府设立以来,一直维护盛京治安,抓拿要犯,如今一个小案子还引的朝中各位大臣分心精力关注,这么说是巡按大人办事不力,还是说巡按府整体管理不行了?!”
顾琰九冷冷瞥一眼巡按大人,病态面容肃凛着,巡按大人有一瞬感觉被一桶冷水从头淋到脚,头皮渗寒,一阵微风拂过全身泛冷涌起阵阵鸡皮疙瘩。
“想必朝中不少大臣是闲了,不属范围的事情也关心,这可不是好现象。”
这一刻,巡按大人脸色唰白,不安看着主位的顾琰九,眸光流露丝丝不安。咬牙心里暗恨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还把一些朝中大臣扯上,九殿下虽然不受宠,毕竟还是能上朝议事,毕竟是皇室之子。
南晋规令严格,官职管事明确,三国六城皆知,要是九殿下到陛下面前说上一两句,巡按府不按规令行事,巡按大人办事不济革了他官职事情算小,误了其他大臣仕途,那些淫侵权势的大臣得知是他失言的,他就是百口莫辩死难全尸。
良久良久,巡按大人敛去眼里的异样,扯了一个难看极点的笑容,“九殿下此言严重了。秦礼首要看犯人,本官这就去安排。”说着,就吩咐下人去大牢里把秦掌柜带过来。
“不用了,木兹想亲自去大牢看,不需破坏巡按府的规策。”静立一直抿唇不语的秦木兹开口阻止,“巡按大人安排一个下人带路即可。”
巡按大人眼角余光瞧了顾琰九,见他不发声,赶紧唤来下人,让他带秦木兹前去大牢,顾琰九起身,“本殿下对巡按府大牢也颇有兴趣。”
下人兢兢克克领他们走向巡按府大牢,看到他们远去,巡按大人提起的心重重松了口气,眯眼思考了起来,九殿下什么时候也和秦木兹扯上了,景亲王那边没有动静,倒迎来九殿下,而九殿下刚才一下子散发冷冽,不像是弱不禁风,嬴弱多病的人。
巡按大人沉心,觉得秦木兹此时探望秦掌柜也无济于事,秦掌柜杀人罪名已证实,只待开堂定刑。
事已成局,她秦木兹没有通天本事,犯人也逃不掉,巡按大人这样想想宽心了不少。
下人朝牢狱门口的狱卒说了一句,狱卒立刻给他们让路,看了他们一眼迅速低头,眼里恭敬与畏惧并存。
一踏入牢狱,秦木兹身子有些摇晃,紧紧捏着竹杖稳住,一步一步往里面走去,牢狱里空气稀薄,各种味道混杂,酸臭无比,无数沙哑的绝望的呼喊传入耳朵里,似厉鬼不甘的呐喊。
额头渐渐冒起虚汗,秦木兹脸色惨白,紧紧咬着嘴唇,溢出了血腥毫无知觉,她这一刹那恍惚她回到了那段痛苦不堪的囚禁日子,灵魂深处的痛楚破裂涌来,似要把她生生撕裂,直逼她目赤眼裂。
采灵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眼里涌起惊慌:“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顾琰九一个箭步上前,越过采灵入眼看到秦木兹紧紧咬着唇瓣,鲜血淋漓,她脸色惨白整个身子紧绷,僵硬如铁,她一动不动陷入了自己的情绪,封闭了器官感应,浑身散发着绝望窒息的气息。
顾琰九眸光掠过一抹惊痛,随即伸手想要扣起她的贝牙,在这么咬下去,她会把自己的下唇咬穿的。其他人早就惊呆了,站在一旁默默低头,采灵更是心疼掉下眼泪。
“都出去!”声音如同冬天里暗藏冰川下的寒流,跟随进来的人猛然惊颤,心脏骤停般领命迅速往牢狱出口退出去。采灵想要留下,莫书一把扯过她,硬硬拉她退出去。“你干什么,我要陪我家小姐。”
“有我们殿下在,秦姑娘不会有事的。”远远听的莫书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