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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他们把驳壳枪留下,就往南边去了。走了不多远,果然看到了大路。路上隔一段就有一座炮楼。炮楼在那里耸立着,好像是把路给缝上了。

马满园在前,找到了一个炮楼视线的缺口,两人在这个缺口悄悄的进入大路。正好,他们前面正走着一群老百姓,都是汉子,看上去应该是劳工。

马满园干脆追了上去:‘你们是去贾县的吗?’他们回头看马满园和俺二哥:‘是的,你们呢?’

马满园说的:‘俺们也是,这边在打仗,活不易干,就想回去。’这些人说的:‘俺们也一样,三天两头听枪响,都害怕,这才回去。’

这群人一直走,走了不多久,就遇到一个关卡。守关卡的是伪军,他看到这些人过来,立即拿枪拦住,大喊:‘干什么的!’

前面有个人回答:‘俺们是贾县的,一直在意县打工,今天结伴回去。’这个伪军瞅瞅这群人,都是一副民工的样子,就说:‘站成一排,俺要检查。’

果然像李瘦黑说的,关卡要搜身。这个伪军一个个搜过来,摸摸腰翻翻口袋,再把行李打开看看。

但是这个伪军的重点好像没放在所谓的违禁品上,他摸口袋翻行李很仔细,发现钱财就往自己口袋里塞。

民工们是敢怒不敢言啊,这不就是兵痞,是土匪吗,老百姓挣点钱容易吗,都让他给过雁拔毛。

这个伪军搜完,好像还不满意,就说的:‘不能确定你们不是八路,先在这等会吧。’他的意思是要钱,没钱就不能过。

民工们顿时哀求起来,说是自己根本没赚钱。这个伪军把枪一横:‘不要命了!信不信老子把你们送阎王那里报到去!’

民工们不敢说话了,马满园却迎了上去,满脸堆笑的掏出一枚大洋交给伪军:‘长官,您拿好。’

俺二哥气坏了,这是田长义特意发给侦察员的,用来在关键时候发挥作用的,现在却给了这个汉奸。

伪军得了大洋,眉开眼笑的把大家放行了。马满园偷偷掐了下俺二哥,警告他不要意气用事。

走了一段,那些民工就对马满园提议的:‘后生,这回谢谢你。你赚一个大洋不容易,俺们虽然没什么钱,但是每个人也能凑点给你,也好让你能拿点回家啊。’

马满园直接就拒绝了:‘没事,俺家大业大,一块大洋不算什么。’民工们一惊:‘你那个庄子的?’

马满园说的:‘这个就别问了。话说诸位大哥你们在意县哪里干活给我说说?’民工们就说他们是在火车站工作的。

接下来马满园就发挥了侦察员的特长,聊天之中就把鬼子火车站的设计构造,兵力火力配置等给了解了。

当然,在顺道中,马满园也把鬼子设置在路边的碉堡什么的给了解了。俺二哥按照他教的,把碉堡位置记在心里,准备回去画出来。

他们走着走着,路边出现了汽车的残骸,看上去放置了很长时间。俺二哥立即想起这是俺大哥战斗过的地方,他在这里停了一下,想着俺大哥当初是怎么在这里杀鬼子的。

一个民工说的:‘听说八路军在这里打过鬼子,打死了很多呢。’另一个民工说的:‘只可惜打的太少了。现在八路军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任凭鬼子欺负老百姓。’

俺二哥刚想说什么,他就被马满园偷偷的打了一下。俺二哥只好什么都不说,闷头跟着人群走。

他们走的差不多了,就借口告别了这群民工,找了个地方进了山,天黑了很久之后才找到队伍。

他们把信交给田长义,田长义看了看就放在一边,对俺二哥他们说的:‘你们任务完成的很好。’

马满园接着把意县队伍的情况,这一路上的见闻说了。还着重提起了枪的事情,请求处分。

在当时,尤其是对于枪弹供应不足的八路军,枪是很重要的物资,随意的丢失和损坏都是要受处分的,严重了可能枪毙。

田长义倒是没有责备他们:‘你们这是突发情况嘛,任务和枪比起来还是任务更重要,你们已经好好的完成了。再说枪也没扔,而是支援了友军,好歹是发挥了作用的。意县队伍这么困难,这点算不了什么。’

他们就回去睡觉了,睡觉之前马满园把俺二哥训了一顿,因为他今天表现不行。要是乱说话暴露了我军的信息怎么办?

俺二哥当然得虚心受教,这些知识可是老战士们用生命换来的,敌人不是傻子,不会那么轻易的让你取胜。

第二天一早,部队就动身了,不是去前线,而是往后撤了不少。田长义的命令是,好好休整,检查枪械弹药,过段时间有大仗要打。

部队整整半个月没有任何行动,成天就是训练,保养枪支。但是大家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大仗很快就要到来。

终于到了这一天,这天,后方来了物资,整整半马车炸药。整个队伍也没几个人见过这么多炸药,大家顿时明白这次战斗的意义。

田长义命令大家收拾了装备,做好一切准备之后,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了。这时候大家才知道战斗不在本县打,是要去意县。

队伍在山里走了一天,终于在晚上之前和意县的队伍汇合了。李瘦黑他们这半个月来明显好好休整了,看样子就比上回好了很多。

见面第一件事,李瘦黑先把俺二哥他们的枪还了。八路军的纪律就是好,枪放在他们这半个多月,一颗子弹也没用,还保养的非常好。

田长义立刻和他开会研究,决定今晚就行动,目标是距离这里几十里地的一座铁路大桥。

所有部队立即出发,在暗夜之下直扑目标而去。俺二哥后来才知道的,他这天参加的,正是抗战史上赫赫有名的百团大战。

这是八路军部队在敌后发动的第一次大规模战斗。经由这次战斗之后,鬼子才知道,他们在这里不是征服者,更不是主人。他们是在陷入泥潭,由无数不愿做奴隶的人组成的泥潭,他们要为自己的侵略付出代价。”

老人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变得铿锵有力,我都能在他的声音中当时的抗日战士就是这样投入战场的。

老人继续讲:‘其实这个时候,其他地方已经打响了,战火在华北大地全面铺开。这边参加战斗已经有点晚了。

部队在这回的目标是一座铁路桥。以前意县的队伍由于缺乏重武器,从来都没打过铁路桥,都是去扒铁轨。

但是论起对铁路的破坏,还是炸桥好。扒铁轨很快就能修好,但是桥不是一天两天能修好的。这回拿来这么多炸药,就是为了让鬼子一天两天修不好。

转眼间到了半夜,部队已经行进到了那座铁路桥,这是一座架在小河上的三孔混凝土桥,看上去相当的厚重。

鬼子对铁路设施是有保护的,这座桥旁边就盖了一座炮楼。可能是因为八路军从来都没打过这座桥,所以这边的敌人好像很松懈,看来看去只看到一个站岗的敌人,好像还是伪军。

当然因为意县队伍是主,田长义就把指挥权交给了李瘦黑,李瘦黑立即指挥战斗。俺二哥被编进警戒部队,负责在铁路桥南边监视敌人可能的援兵。

不能参加战斗让俺二哥有些懊恼,但是命令就是命令,他只好跟着马满园去警戒了。他们还是带了一包炸药来到大桥南边一里的地方。

意县的战士说是鬼子的铁甲车隔一会就会巡逻一次,这回带炸药包,看准机会就炸了它。

他们就在这个地方布设炸药,做长拉弦。才忙到一半呢,俺二哥就听着桥那边想起了枪声,声音持续几下就没有了,应该是突击队得手了。布设炸药需要一些时间,这边得守好。

正好在这个时候,一声汽笛声打破了沉寂,鬼子的铁甲车真的过来了。俺二哥是第一回见到鬼子的铁甲车,以他的说法是,就像是在铁路上跑的房子一样,轰隆隆的像是在打雷。直接看铁甲车顶上的探照灯就像是太阳似得晃眼。

时间太短了,根本就来不及把拉弦放远,但要是放铁甲车过去,缺乏重武器的部队肯定会遭受重大伤亡,绝对不能让这事发生。

眼看着马满园和意县战士商量了一下,决定在壕沟引爆,虽然距离太近,但是顾不了这么多了。

最后决定马满园和意县的战士两人负责引爆。马满园在引爆之前让俺二哥跑远点,俺二哥不想走,他就把俺二哥一脚踹开,强行撵走。

俺二哥不得不走,他悄悄的走开不远,铁甲车就就开到了埋炸药的地方。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铁甲车整个被爆炸埋没了。

俺二哥当时距离并不远,他觉得整个地面都在震颤。爆炸威力很大,居然把铁甲车从铁轨上震了下来。俺二哥一看,铁甲车居然倒向马满园他们的位置了。

俺二哥当时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往他们的位置跑。跑到那里一看,浑身是灰土的两人从铁甲车残骸的旁边站起来了,差一点他俩就得被压死。

可是是因为爆炸太近,马满园站的歪歪扭扭的,他赶紧对俺二哥说:‘别管俺,快拿枪去检查火车头。

这个铁甲车的构造其实是两部分,前面是个无动力的铁甲车,后面是个火车头,用来推进铁甲车的。

这回炸药不多只是炸了铁甲车,火车头还完好。马满园就是让俺二哥去检查一下火车头,看看里面还有没有敌人。

俺二哥拔出驳壳枪就过去了,他看到一个受伤的鬼子正拿着步枪摇摇晃晃的从火车头驾驶室上下来呢。俺二哥赶紧瞄准他开枪,但是一扣扳机枪没响。

怎么回事呢?俺二哥犯错了,忘了把枪上的保险打开。这个鬼子发现他了,直接跳到地上操枪对俺二哥射击。

可能是因为爆炸把这个鬼子震伤了,第一枪没能打中俺二哥。俺二哥手忙脚乱的打开驳壳枪的扳机,连开三枪撂倒了这个鬼子。

这是俺二哥杀的第一个鬼子,他的第一个感觉是发抖,参军几个月以来他头回在战场上见了血。

但是他没时间迟疑,火车头的驾驶室里又钻出一个鬼子来,在车头上向俺二哥射击,俺二哥慌忙之中开火,开到第三枪才打中这个鬼子的胳膊,接着第四枪打穿了这个鬼子的胸膛。

俺二哥眼看这个鬼子倒下了,就想爬上驾驶室。是追上来的马满园拉住了他,对他说:‘别急,从另一边绕。’

俺二哥听他的从另一边爬车头,爬上去就看到一个鬼子正拿枪瞄着另一边车门呢。要是俺二哥没有听马满园的,一定得被这个鬼子打死。

但是这个鬼子发现俺二哥了,调转枪口想打俺二哥。还好俺二哥抢先一步,连开三枪打死了这个鬼子。

这时候马满园也缓过来了,勉强爬上了车头,他第一句话就是:‘你当子弹是树上结的?这么浪费。’

俺二哥打死这几个鬼子用了十枪,很显然要是马满园这样的老兵是不需要打这么多枪的,所以他才训俺二哥。

这时候桥那边的部队来了十个人过来帮忙。俺二哥和他们一起爬进铁甲车一看,六七个鬼子都死了,身上没什么明显伤口,好像是被震死的。

大家没管这么多,赶紧收拾了枪支弹药,把铁甲车里已经损坏的机枪都拆了下来,拿回去至少能拆点零件用。

他们拆完就往桥那边撤,半路遇到了通讯员,说是让他们离开往西撤,别靠近桥,炸药已经安放好了,马上就炸。

他们刚下了铁路往西,就听到一声巨响,桥那里发生了巨大的爆炸,火光冲天,声音比打雷响不知道多少倍。尽管距离有点远,但是俺二哥清楚的看到,桥已经不存在了。

他们按照预定计划绕路返回,一路上跑的很紧,连歇都不带歇的,这是要保证鬼子追不上。

终于钻进山之后,大家在一个山沟里歇脚。李瘦黑趁这个机会对大家讲话,他说的:‘同志们,我们今天这个行动取得了圆满成功。’

大家鼓起掌来,掌声过后,李瘦黑继续讲:‘我们这次参与的是一场大战,是八路军总部发动的,遍布整个敌后,就是要让鬼子吃一场大苦头。

其实我们这边,因为情况不好,没能动员群众。在其他地方,动员群众去扒铁轨,一扒就是几里路。

但是我们这边也没闲着,炸了这个桥,鬼子没有一个月修不好。也就是在这段时间内,这段铁路都得瘫痪,都无法为侵略出力!’

大家热烈鼓掌,让鬼子一条铁路瘫痪这么长时间,这可是一个重大胜利。鬼子只要感觉到了困难,就不可能再小瞧咱们中国人。

部队在这个山沟并没有休息多长时间,大家都喘匀了气,再过了一会,就动身继续往后方撤退。

到了天明的时候已经距离桥那边至少几十里路了,鬼子要追也没这么快了,所以就能好好休息了。

俺二哥也终于睡了个好觉,虽然是在草丛里。拼命跑了一整夜了,终于歇下来就是能让人睡得香。

俺二哥是被马满园踹醒的,俺二哥只听到他喊什么:‘别睡了!要战斗了!’一听到战斗,俺二哥立马就清醒了,赶紧跟着马满园跑。

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原来鬼子追上来了。被炸了一座重要的桥,鬼子的怒火肯定很大,当然要死命的来追八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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