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然继续躲在防雨油布下面，不一会儿这个军官又急急忙忙回来，向西云船长报告：“船长，我们的电台出现故障，机件被烧坏，不能发报了。”西云大怒，愤怒质问：“混蛋，好端端的机器怎么会出现故障，他是怎么保管的？”军官道：“我询问过原因了，电报员说估计是电子管烧坏了，他正在找寻备用的电子管，如果其他部件没有损坏，应该很快会修复的。”大副插话道：“他就没有查找其他原因，会不会有人故意破坏？”军官道：“我询问过了，电报员说他一直没有离开过房间，也没有其他人进来。”西云怒冲冲咒骂一声“八嘎”，命令军官：“你立刻去通知，命令他迅速修复机器，就说我们发现了紧急情况，需要马上和大本营联系。”
军官急匆匆走了，大副提醒西云：“船长，我们应该派人检查他们，或许会发现问题。”西云骄横道：“现在不行，午夜时候把人叫起来反而会惊动他们，我就不信了，战争四年多了，长江一直是我们的天下，两岸所有的重要城市全部在我们掌控之中，新四军土八路的，躲在野地打打冷枪可以，我料他们愚昧的脑袋怎么也不敢来长江和我们作对的。”
这时候又跑来一个军官向大副报告：“我们派人暗中监视了，他们除了派出五个人守护那些木箱，其他人全部在舱室里休息。”西云哼声，对大副下命令：“保持警惕，一切等到明天我们和大本营联系上以后再作决定。”
这些人全部走了，陈然从油布里出来，暗自庆幸自己发现得早，去敌人电报室破坏了机器，否则凶险无比。他知道休息舱有敌人监视，索性不回去了，他以前学的是陆军战术，对船舰只是选修过一些课程，真正掌握的并不多，今天准备彻底了解了。他小时候师父和老师对他特别赞誉，说他特别有悟性，学了知识触类旁通，他首先想到一艘船舰控制航行是驾驶室，其次是通讯，船长命令都是通过电话机传达各个舱室的，他必须摸清敌人的电话机房在哪里。
他向舷梯下面走去，来到走廊，一间间舱室观察凝听，又看见了那个电报室，透过门上小窗看见里面那个报务员正对着电台发呆。他看见了，电台被严重烧坏，打开的箱盖里面几个电子管都被烧得污黑了。他暗自好笑，这台发报机恐怕一时半会修不好了。他再朝前面摸去，赫然看到一扇舱门写着电话机房四字，心里大喜，挨近凝听，里面果然传出接线员的问话声。他又想机舱也非常紧要，里面有不少敌人，如果把他们全部堵在下面，不让知道上面情况，那就容易对付多了。看前面又有舷梯往下，他就想继续往下走去。
他脚刚踏舷梯，突然感觉下面有人，收回脚卧身舷梯口，倒仰脸面察看。
他看见舷梯下面一个鬼子站岗，旁边有一个打开的舱盖，舱盖下面黑咕隆咚，隐隐传来有女子压抑的哭声，他顿时惊异，这里怎么会有陆军士兵，戒备森严的船只又怎么会有女人呢？”
舱盖下面冒上来一个人头，正是刚才那个狡猾的大副，接着又是一个陆军少尉，两人上来以后哨兵关上舱盖。大副得意地嘿嘿笑，拍拍少尉肩膀道：“就是那个皮肤白的，待会送来我舱室，我要亲自审问。”少尉谄媚道：“那是自然，大尉一天非常辛苦了，与其送到武汉让其他人审讯，还不如你来首先审讯审讯了。”两人猥琐地哈哈大笑，朝舷梯走来。陈然急忙回身，手一搭上层舷梯口，身子一翻，跃到更上一层。仰身下看，大副和少尉上到走廊，往前面舱室去了。陈然一头雾水：“这个大副又不担负作战任务，他是海军，深更半夜的，他又来进行什么审讯呢？”
陈然觉得诡异，打定主意去下面看看。他又来到下面一层，仔细查看，除了鬼子哨兵没有其他人。他端正衣服，咳嗽一声，朝下面走去。
哨兵看到他很是惊异，再看他中尉军衔，手臂上宪兵队特别标牌，赶忙立正敬礼。陈然学大副模样，道：“下面的人，我们宪兵队的也必须审问审问，我的下去看看。”哨兵随即明白，嘿嘿一笑，献媚道：“是，长官，你的随便挑选，想审问什么人你的带走。”说完殷勤为他拉开舱口盖。
陈然沿舷梯下去，看见低矮的货仓里一支小灯泡，光线昏暗，黑压压挤了二十多个年轻女子。定睛察看，年岁小的十六七岁，大的不过三十。看她们衣着打扮不像下层女子，一些人皮肤光滑白净，都很漂亮，其中竟然还有七八个西洋女子。这些人看陈然下来，有的木然冷对，有的充满仇视。角落里有几个女子头发散乱，衣衫撕破，露出了雪白肌肤，正在压抑声音哭泣。
陈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突听黑暗中一个女子声音恨恨道：“法西斯强盗，你们早晚会遭报应的。”他循声望去，一个二十岁左右，大眼睛，白净的姑娘正用仇恨的目光盯视他。他急忙解释：“你们不要误会，我不是来迫害你们的，我只是奇怪，你们怎么会来这里的。”这些人听他开口说出中国话，一时都有点发愣。那白净的姑娘道：“那好吧！既然你会说中国话，那我就警告你，别打什么坏主意，否则我会和你拼命的。”陈然依稀觉得这个姑娘有点面熟，一时想不起来，愣愣地瞧她。姑娘面孔一红，扭过脸去。这时候那个西洋女子站起来道：“这位先生，我见过你，你是詹姆斯的朋友，那天来工厂，我为你去传唤詹姆斯的。”陈然稍微懂一点英语，这句话听懂了，立刻想起那天去西郊工厂提货，确实是这位女子去叫来詹姆斯的。他马上承认，又询问对方：“你们是英国人，怎么也被他们抓来了？”女子却问：“你究竟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陈然这才想起自己穿的是日军军服，警惕朝舷梯上面看一眼，环顾这些女子，全部是受迫害的，终于下定决心，道：“我是中国人，是抗日的新四军，伪装日军来消灭他们的，既然看见了你们，我就一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说完摘下帽子。这个西洋女人激动得嘴唇打颤，连连在胸口划十字，嘴里念叨：“我的主啊！你终于来拯救我们这些可怜的孩子了！”其他的女子们一听也骚动起来，陈然连忙按手势让她们安静。西洋女人镇定下来，道：“先生，我是吉奥美丝，詹姆斯的秘书，前两天被日本人绑架，我知道日本人马上就要进攻租界了，他们对一直反对他们的英国侨民采取报复手段，绑架詹姆斯的时候把我也抓来了。他们侮辱我们，这是要把我们送往前线让士兵侮辱的。”陈然一听彻底明白了，原来日本鬼子抓了这么多女子是给士兵淫乐的。他愤怒得眼睛冒出火花，牙齿咬得嘎嘎响。大眼睛姑娘突然道：“我知道你了，你就是那天十六铺码头打死许多日本鬼子的英雄。”陈然也想起来了，这个姑娘是雪雁的同学，那天他们在散发传单，姑娘和雪雁长得有点像，给他留下很深印象，雪雁就是从他们人群里跑出来被鬼子打死的。姑娘突然哭泣起来，拉住陈然央求：“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就让我叫你英雄吧！你一定要救救我，刚才那个凶恶的鬼子大副对我起了歹心，他马上就会来侮辱我的。”
其他女子也出声哀求：“英雄，你是我们的救星，一定是观世音菩萨派你来的。”又有人小声嚷嚷：“你一定有本领，你是武松，是岳飞，打败金兵，戚继光打败日本鬼子，快点救我们出去，否则我们被送去前线，我们就没法活了啊！”
舷梯上传来声响，鬼子哨兵探身向下询问：“长官，怎么啦！需要我下来帮忙吗？”
陈然朝面前一个女子一巴掌搧去，狠狠骂道：“八嘎！你们的不顺从，统统地厮拉厮拉！”
巴掌打得并不重，围住的女子立刻惊吓，全部退了回去。
陈然朝众女子使一个眼色，朝上面哈哈笑道：“不用，这些女人越是反抗越是有味，我挑好了马上上来。”
鬼子哨兵退回身子不再打扰，陈然告诉众女子：“你们不要害怕，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我们是一支特别部队，天亮以后我们和鬼子交战，上面十分危险，你们千万别出去，留在这里反而安全。”
众女子立刻安静下来，大家脸面充满激动和期待，听陈然说到要走，大眼睛姑娘害怕起来，眼神满是祈求。陈然知道她害怕鬼子大副再来，心底里却是为难，如果救了她出去，一会儿鬼子大副不见了挑选定的女子必然出事，可是不把她带走，她肯定会遭侮辱，究竟怎么办呢？
时间不允许陈然再犹豫了，他咬紧牙关作出决定：“不去管它了，哪怕事态再危险，这么好的姑娘绝不能让鬼子糟蹋。”叮嘱姑娘：“我这就把你带出去，你千万不能慌张，可以装出不情愿模样。”又询问吉奥美丝：“你说詹姆斯也被日本人绑架了，他也在这条船上吗？”美丝道：“是的，我看见他被押上船的，不过被关在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陈然挽了姑娘上舷梯，姑娘像似遇见了救星，顺从地跟随他向上。
陈然和姑娘上到舱面，哨兵一见连忙阻拦，道：“长官，这个女人不行，她是大副特地挑选定的。”陈然大怒：“八嘎！你的说定了，我的随意挑选，怎么又反悔了？”哨兵支吾道：“长官，实在对不起，我的说错话了，这女人确确实实是大副选定好的，他和队长现在喝酒，一会儿肯定要来这里带走这个女人的。”陈然佯作一巴掌打过去，哨兵连忙躲避，陈然桀桀怪笑：“这个女人我要定了，大副过来你就告诉他，明天我会还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