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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林玉婵从来没有想过不进宫!

虽然重生回来才只有几天,可是却足够林玉婵想清楚未来应该怎么走下去了!

或许有很多人会觉得后宫是一个修罗场,会让进去的人变得面目全非。可是林玉婵既然已经经历过一次,改变已经发生,那么是不是再变一次,也就无所谓了。

也有的人会觉得已经有了一次不愉快的经历,那么重来一次,不如让自己生活得好一些,找一个老实可靠的丈夫,生几个可爱的孩子,过一过平凡而琐碎的生活,幸福而优雅地老去。

可是在林玉婵看来,会说出来这种话的人,绝对是没有真正经历过宫廷生活,只有像她这样经历过的人才能够明白,算计、谋划,已经深深地刻入了她的骨血当中,成为了本能。至少在林玉婵看来是这样!

所以真的让她放下一切,去开始新的生活,林玉婵只能说自己做不到!

再者说,后宫固然是修罗场,可是外面又比后宫好多少呢?无非是女人少一些,参与斗争的人少一些,血腥程度少一些,可是真的计较起来其中的凶险,还有要耗费的心神,林玉婵并不觉得会比入宫轻松多少!

本朝《妾律》当中,有一条名为“限妾令”,其中规定:

皇帝后宫,皇后之下,有贵妃、淑妃、德妃、贤妃各一人,为夫人,正一品;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各一人,为九嫔,正二品;婕妤九人,正三品;美人九人,正四品;才人九人,正五品;宝林二十七人,正六品;御女二十七人,正七品;采女二十七人,正八品;其余六尚诸司,分典乘舆服御。

东宫太子,正妃有一,曰太子妃,超品;良娣二人,正三品;良媛六人,正四品;承徽十人,正五品;昭训十六人,正七品;奉仪二十四人,正九品。

凡亲王,正妃一人,正一品;孺人二人,视正五品;媵十人,视正六品。

嗣王、郡王,正妃一人,从一品;媵十人,视从六品。

国公,郡公,县公,及一品官员,正妻一人,妾八人。

侯爵,及二品官员,正妻一人,妾六人。

伯爵,及三品官员,四品官员,正妻一人,妾四人。

子爵,及五品官员,六品官员,正妻一人,妾三人。

男爵,及七品官员,八品官员,九品官员,正妻一人,妾二人。

有功名在举人以上者,如举人、同进士、进士等,如无官职,则正妻一人,妾一人。

平民非年过四十无子者,不可纳妾。

此外,皇子未封爵者,媵四人。

驸马未经公主允许,不可纳妾。

当然,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真的有人在自己家里面多睡了几个丫鬟,只要不是有人故意想整这个人,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有人将事情捅出去。只要自己能够将事情摆平,也不会有人故意来纠这种错误。当然,太过分了就不行了!

依照林玉婵定国公庶女,哦,不,应该马上就可以变成嫡女了,这样的身份,将来林成茂只要不是突然脑子抽风了,是绝对不可能将她嫁到小门小户的,即便是不往上高攀,最起码也应该是门当户对。

这样的人家,想也知道对方不可能一辈子只守着林玉婵一个人的。对方同意,她家里面也不可能同意的。所以林玉婵还不是一样要去争,去斗?!

既然都免不了要去争斗,那么林玉婵为什么不能选择其中性价比最高的一个呢?在外面,斗赢了的结果最好也不过就是像辛老夫人这样,儿子继承家业,碍眼的人全部都消失,然后自己做一个老夫人。对于林玉婵来说,这样的生活半点儿吸引力也没有!

与其如此,林玉婵倒宁愿进宫去搏一搏!而且林玉婵的优势也是十分明显的。她上辈子已经斗赢了一次了,进宫以后会遇到什么样的对手,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会遇到什么样的危机,身边的人哪些可信,哪些不可信,哪些需要拉拢,哪些能够利用,每一个对手的性格是什么样的,优势和劣势在哪里,皇帝的性格如何,要怎么样去讨好,林玉婵都门儿清!

这么多的优势,不好好利用的是傻子!

林玉婵当然不是傻子,傻子不可能斗倒其他人,除非其他人比她更傻,不过当其他人比她更傻的时候,她也就不是傻子了。傻子更加不可能成为太后,不可能插手朝政!

所以林玉婵重生以后,为自己选择的战场从来都十分明确,那就是——进宫!

在此之前的一切行动,都是为了进入战场在做准备!

与杨氏定下了计划,林玉婵算是稍稍地松了一口气,第一步已经走出去了,后面就要简单得多了。与心怀忐忑,不知道长信侯府未来命运如何的杨氏不同,林玉婵对于自己的记忆十分自信,除非长信侯也和她一样重生了,否则卢氏一族的结局就不会有丝毫改变。

相对应的,卢氏的结局也已经注定了!

其实,相对于刚才与杨氏说的计划当中的要了卢氏的性命,要是条件允许的话,林玉婵更加属意于贬妻为妾!

这并不是没有先例的!

虽然宁朝的律法对于官员,公侯甚至是皇子,宗室的正妻,在身份上并没有硬性的规定,但是却有一条最基本的要求,那就是必须要是良民出身。这就是所谓的良贱不婚了!

若是有官员,公侯,甚至是平民,擅自娶贱籍出身的女子为正妻,那可是要全家都被问罪的节奏!换成是宗室和皇子,后果只能更加严重。

在这种情况下,就出现了一个问题!

有些女子,在成婚的时候还是良民,可是过些年因为某些缘故,变成了贱籍。而这个原因,除了极少数是因为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之外,通常都是受到了家族的带累,毕竟这个念头,可不讲究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一旦犯了事儿,尤其是罪名严重到了要被贬为贱籍的时候,差不多都是要一部户口本一起倒霉的。

出嫁的女儿,除非上面特别开恩,当然也是要被包括在内的。

这个时候,夫家只有三种选择,一是休妻,二是让妻子“病逝”,三嘛,就是贬妻为妾了。

不过一般来说,大多数人选择的都是第二条路,休妻显得太过于凉薄,贬妻为妾的话,日后相处起来难免别扭,另外原配所出的子女,身份也会变得尴尬!

女子的选择也是三种!一是被休弃,回到娘家,受人白眼,子女在夫家处境尴尬,日后难以相见。二是被贬为妾室,眼睁睁地看着之前那些身份不如自己,需要仰仗自己生活的女人们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所出子女也由嫡出变成庶出,比前者的处境更加艰难。三是在旨意正式下达之前自行了断,抑或者是被“自行了断”,子女依然保持着原配嫡出的身份。

大多数女子都会选择第三条路,为自己保留下最后的体面!

卢氏作为侯府嫡女出身的娇小姐,如果真的有一天,让她被贬为她曾经看不起的妾室,还是身份在最底层的贱妾,还有看着李氏、陈氏,甚至是杨氏的脸色讨生活,那卢氏还不得直接被气疯了吗?!

即便是卢氏自己能够苟且偷生,可是不要忘记了,还有一个林玉婷呢!

难道林玉婷也可以吗?!

林玉婷从小被娇养着长大,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忍气吞声,更加不要说是委曲求全、能屈能伸和卧薪尝胆了!

可是,以林成茂的性格也着实做不出来休妻的事情,不然前世也不会那样被连累得降爵了。

所以摆在卢氏面前的路,看似不少,可是实际上其他的路都已经被她自己堵死了,只剩下了一条!

因此,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卢氏也不可能会苟且偷生!

对于卢氏来说,林玉婷就是她的一切,前世的记忆告诉林玉婵,为了自己的女儿,卢氏确确实实是将林玉婷看得比所有的一切,比自己的生命更加地重要!为了林玉婷,卢氏生命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

林玉婵想到这里,心中不由自主地暗道一声可惜!如果不是已经确定了没有可能,她还真的是想要看一看,一向自恃身份的卢氏,从云端跌落地底,被那些曾经身份不如她的人踩在脚下,是个什么表情!

还有那个眼高于顶,整日用鼻孔看人,下巴都快顶到天上的林玉婷,失去她最引以为傲的东西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前世,这两个人可是送给她了不少大礼呢!林玉婵想到这里,就是一阵愤恨。

不过林玉婵到底不是一般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继续与杨氏说话。她应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应该提醒的地方也都已经提醒过杨氏了,下面的事情,具体要如何操作,就是杨氏的事情了。

林玉婵明白,她的年纪是硬伤,纵然杨氏再相信她,再重视她,也不可能将这么大的事情交给她来操作,毕竟理论和实践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

杨氏摸了摸林玉婵的脸蛋,笑道,“三娘先回去休息吧!姨娘这里还有一些事情要安排。你年纪还小,不要总是这样费神儿,容易伤身体。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姨娘吧!”

林玉婵低头应了一声“是”,明白杨氏这是开始布局了。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有些事情就是宜早不宜迟。所以林玉婵并没有反驳,马上就行礼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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