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算是知道又能够怎么样呢？谁让杨氏是妾呢？谁让卢氏是长信侯嫡女呢？就像是杨氏自己刚才说的那样，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现在这样，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了！”杨氏压下心中的不甘，安慰林宇晖。
林玉婵也带着嗔怪地说道，“哥哥你现在想这些事情不觉得太早了！事情还没有成呢，等到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了，再谈其他的也不迟啊！”
林宇晖经过林玉婵这么一提醒，才发现自己方才的话，是有些人心不足了，连杨氏被扶正的事情都还没影儿呢，他竟然就已经想着之后的事情了！连忙将心态调整过来，冲着林玉婵微微一揖，“妹妹说的是，是我太贪心了！”
“哥哥明白妹妹的意思就好，有目标是好事，然则凡事还是得循序渐进比较好！”林玉婵哪里能够真的去受林宇晖的礼？连忙侧身避开，说道。
竹院这里一片欢声笑语，其他的地方也都是欢欣鼓舞，唯有兰院，上空笼罩着驱散不去的愁云惨雾，气氛压抑得不行。
卢氏知道，林成茂嘴上虽然说的好听，不怎么着急的样子，但是实际上，他对于自己的容忍度其实并不高！如果自己真的按照对方说的那样慢慢来，那第一个不乐意的就是辛老夫人，第二个就是林成茂了。
所以表面是看起来似乎没有人逼她，但是卢氏自己心里面明白，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至少也要在她的哥哥上门之前，把事情给了结了，不然到了那个时候，事情就会变得复杂了。因此，自从回到兰院以后，卢氏就没有一刻是闲下来的。
要忙着将自己的经验传授给林玉婷，要忙着将自己的心腹交给林玉婷，要忙着将自己的眼线、钉子告诉林玉婷，要忙着将自己的嫁妆交给林玉婷，要忙着教会林玉婷看账本，要忙着教会林玉婷以后只剩下她一个人，应该何去何从……
卢氏生命的最后，脑子里面没有家族、没有丈夫、没有自己的地位、没有任何的利益纠葛和算计，就只剩下了自己的女儿！
卢氏含泪说着，林玉婷含泪听着，说到最后，卢氏的声音哽咽了，林玉婷的视线也模糊了，母女两个抱头一阵痛哭！
但是哭完了，事情还是得接着说，卢氏这个时候，是真的后悔之前把林玉婷保护得太好了，现在真是恨不得将自己这么多年的经验一股脑地全部都塞给林玉婷。母女两个一直说到了深夜，卢氏才打发林玉婷去休息。
林玉婷不安地看着卢氏，并不想离开，“母亲，您不会丢下我的，是不是？”
卢氏看着女儿满是惶恐的眸子，心中大恸，眼泪不由自主地便涌了上去，却强自忍住，面上不露分毫地说道，“当然不会了！不管什么时候，母亲都不会不管你的，母亲永远都会陪在你的身边，哪怕是……”
“母亲，您刚才说什么？”林玉婷疑惑地问道。话说到最后，卢氏的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以至于林玉婷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卢氏最后说了什么。
卢氏摇了摇头，“没什么，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林玉婷依依不舍地离去，卢氏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女儿，一直到对方的背影消失在了重重的夜幕中，才收回目光。
第二天一大早，便传来了卢氏投缳自尽的消息。
知道消息的时候，林玉婵刚刚起床，正在梳洗，经过她这段时间的调教，春华和秋实也算是成长了一些，至少学会去打听消息了，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在院子里面坐着，等着别人过来和她们说。
得知卢氏没了，林玉婵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真的算起来，卢氏和她的恩怨，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重生回来以后，林玉婵和卢氏的接触并不多，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虽然计划是自己制定的，可是现在乍一听说卢氏真的死了，林玉婵的第一感觉并不是惊喜和兴奋，而是有些怅然。
看来自己是真的老了！林玉婵暗自感叹，身体虽然青春年少，可是灵魂却已经苍老了。
不过林玉婵到底心志坚定，所以只是小小的感慨一下，便开始吩咐起正事来，“既然如此，就把屋子里面该收拾的都收拾了吧！”卢氏是林玉婵的嫡母，她不在了，按照规矩，林玉婵是要守孝的。
“是！”费氏答应一声。其实不用林玉婵提醒，杨氏就已经交代过了。
林玉婵才铜镜里面看到费氏、还是春华、秋实脸上压抑不住的喜色，忍不住皱了皱眉，道，“别的地方我不管，可是我这屋子里面的人，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这两天皮都给我绷紧了！万一谁要是撞到了枪口上，可不要指望着我去搭救你们！”
费氏等人闻言皆是心中一凛，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她们只惦记着卢氏一死，杨氏有可能会被扶正，却忘记了做奴才的本分了。经过林玉婵这么一敲打，都是连忙跪了下来，不住认错。
“好了！都起来吧，我不过是白嘱咐一句。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差错，我知道你们是心里面向着我，可是正因为如此，才应该更加谨慎。”林玉婵当然不可能真的去处罚她们，不过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三人皆是受教地点了点头，继续伺候林玉婵梳洗。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家，女主人去世了都算得上是大事，更何况是定国公府这样的人家？若是再加上之前林玉嫙的事情，那定国公府可就是短短的不到三天时间，就死了两个人了，尽管是事出有因，可是提起来，还是难免让人觉得晦气。
因此，其他人那里的情况如何，林玉婵不知道，可是单单在竹院里面，就只是她从西厢房走到杨氏所在的正屋这么一点距离，就已经感觉到了那不同寻常的气氛了。当然杨氏是不可能为了卢氏的去世而伤心的，可是架不住林成茂心里面不痛快啊！
林成茂不痛快了，其他人难道还敢高兴吗？就算是装，也得装出一副悲伤的样子来啊！
杨氏的动作很快，兰院的消息才刚刚传来没有多久，竹院里面犯了忌讳的东西就已经被收拾干净了。本之前林玉嫙夭折的时候，杨氏为了不招林成茂的眼，就没有用什么颜色鲜艳的摆设，所以现在才能够这么游刃有余。
不过林玉婵料想，其他人那里恐怕就没有这么轻松了，谁也没有想到卢氏会去得这么突然，所以现在恐怕都是手忙脚乱地在收拾呢！
“姨娘！”林玉婵先是先杨氏请了安，才朝着林宇晖点了点头，“哥哥！”发生了这种事情，林宇晖今天自然是不用再去读书了，林成茂恐怕也没有心情去教他。
杨氏把林玉婵来过来，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不妥的地方，才对着林玉婵和林宇晖二人说道，“夫人的遗体已经派人去收殓了，只是因为事出突然，棺木冥器都还没有准备，所以这两天府里面可能会比较乱，除非是去哭灵，你们两个尽量不要出门。”
两人皆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其实不用杨氏说，林玉婵也是不打算搅合进去接下来的事情的。她已经知道了早上发生的事情了，得知卢氏自尽，林玉婷简直就好像疯了一样，连林成茂派去的人都被她打了出去，现在这个时候，谁碰上她谁倒霉。
说起来似乎是没有准备，不过到了下午，卢氏的灵堂下午就设好了，因着卢氏是正妻，像杨氏这些妾室，是没有资格去操持她的丧事的，不得已只能请了辛老夫人出马。兼这卢氏年纪轻轻，之前谁也没有预料到会这么一档子事儿，因此为了体面，只能先挪用了辛老夫人为自己准备的冥器和棺木。
辛老夫人给自己准备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可是东西再好，又有什么用呢？林玉婵跪在卢氏的灵堂上，看着最前方的林玉婷哭地死去活来的样子，心中冷漠地想道。
不同于其他人还需要特殊的手帕或者是香囊来助攻，林玉婵早就练就了一副随时随地控制自己的情绪的本事。眼泪可是女人最重要的武器之一，什么时候应该哭，应该怎么哭，林玉婵在宫里面的时候，可是在这方面下过苦功夫的。
真正为卢氏的死而伤心的，就只有林玉婷一个人，其他的人，包括林成茂这个丈夫在内，都谈不上有多么的悲痛。而后院的那些女人们，一半恨不得卢氏去死，一半也不想卢氏活，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也不过就是做个表面功夫罢了。
长信侯一听说卢氏的事情，马上就上了门，不过到底是因为妹妹的去世，还是为了朝堂上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不管是为了什么，林玉婵觉得对方都要失望而归了。
不得不说，林成茂虽然有的时候心软了一些，可是在大多数时候，还是一个挺果断的人，卢氏自尽的第二天早上，就已经向宫里面上了奏折，表示自己要在家为妻子守孝一年。
圣人虽然之前有一些想法，想着能不能借此机会将定国公府的势力削弱一些，可是林成茂的理由正大光明，根据定国公府上的钉子传来的消息，会发生这种事情，也确实只是一个巧合。虽然在圣人看来，林成茂有借着这个机会避祸的嫌疑，可是既然事情不是他设计的，现在的行为不过是顺水推舟，说出去也是合情合理，所以也只能无奈同意了。
而且林成茂这些年来还是挺老实的，而且定国公府的兵权之前已经被他收回来得差不多了，所以圣人对于林成茂也还算是放心，能够再削弱一下固然好，不能也没有关系。再者说了，反正有林成茂离开朝堂的这一年时间，也一样可以达成他的目的，也不必非要拘泥于现在这个时候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