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
在齐沉连着熬了几个通宵后,收购康泰集团之后的琐碎事情也终于处理完毕。离开之前,赛琳娜留下的一批精英也都被他用更高的工资留了下来,收买了人心。而康泰集团的股票,也一跃成为了抢手货,更有不少龙头企业纷纷抛来橄榄枝寻求合作。
终于算是稳定下来了一步步上了正轨。
但齐沉心里明白,他给自己争取的时间最多也就一个月。摩根家族旗下的子公司无数,就算他动了手脚,也顶多半数而已。拆东墙补西墙,总是能把那窟窿填上的。到那时候,就是摩根家族全面反击的时候了。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给自己一个准备的时间罢了。
不过,若是按照这样的进度进行下去,一个月足够他准备充分了。剩下的,就是保护苏安安的安全。他想了想,跟东方绝商量了一下,决定跟苏家武馆的人通个气儿。
说清楚了来龙去脉,老爷子自然也坐不住了,带着徒弟就赶去了别墅。虽然心里有些自私的埋怨,毕竟不愿意自家孙女儿吃了亏。一想到前几日震惊C市的命案,其实被害人应该是苏安安的时候,老爷子就心惊胆战。
“不管如何,都要硬气一点。管他什么狗屁家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还怕了那些洋鬼子不成。”
苏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身后的几个师兄师姐更是握着拳头义愤填膺地为小师妹打抱不平,纷纷举手,自愿加入保护苏安安的阵营里。
现在是关键时期,不能在她的身边安插保镖刺激她的情绪,但又不能离了人。最好的办法,便是请来这些苏家武馆的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深,说不定会让苏安安的抑郁得到一些缓解。
行动力极强的苏老爷子,很快便带着几个得意弟子住进了东方绝的别墅里。第一次走进这样豪华的地方,几个常年闭关在武馆的人难免有些好奇,东摸摸西看看,惹得老爷子敲了敲拐杖,轻咳了几声以示警告。
东方绝亲自出来迎接,并且一五一十地汇报着苏安安最近的情况。
“虽然家里所有有危险的东西,甚至是可能有危险的,都被收捡了起来,如果你们有需要,记得使用之后一定要放回原处。另外,她的身边不能离人,尽量多跟她说说话,聊聊以前开心的事情,她现在,已经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了。”
他已经记不清,苏安安有多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每天就像是提线木偶一般,过着毫无新意的生活。整夜整夜的失眠,睁着眼睛到天亮。白天却又浑浑噩噩地想睡,食不下咽,人已经消瘦了整整一大圈。
原来还灵气十足的包子脸,现在的下巴却都已经尖尖了,皮肤更是病态的苍白。
见到这样的孙女儿,老爷子一下子就心疼了。
正欲上前摸摸她的小脑袋,却被那双空洞洞的眼神惊住了。这还是以前那个,叉着腰跟自己顶嘴,狡黠得像只小狐狸的孙女儿吗。
几个师兄师姐也都有些震惊,纷纷上前,想要抱抱小师妹。
苏安安猛地后退一步,拒绝了他们的碰触,神色却是难得的出现了一丝挣扎。
晓晓出事之后,她就潜意识地觉得,自己一定是扫把星,是她把厄运带给身边人的。所以,她不再希望任何人接触到她,不想再跟别人有任何牵扯。
可面对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她心底的惶恐和委屈一下子便涌上心头,那种依赖感,是长久的岁月馈赠的礼物。
“大师兄呢?”她艰难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和虚弱。或许因为久未开口说话,嗓子生疼生疼地,仿佛针扎一般。
见她紧皱着黛眉,小脸上尽是痛苦的表情,东方绝眼疾手快,递上了一杯温热的水,照顾得无微不至。
虽然苏安安时隔那么久之后的第一次开口,就是问其他男人的下落,他的心里难免有些嫉妒和吃醋。但几秒后,那些感觉却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庆幸。
无论怎样,只要苏安安能够渐渐恢复到以前的样子,那才是他最想看到的。
苏老爷子欣喜不已,急忙开口:“对,对,你大师兄他……”兴奋冲昏了头脑,一时之间他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最后,还是林悦站了出来。
作为二师姐,她的地位仅次与苏子澈之下,跟着老爷子在武馆学了二十年,功夫自然是绝佳。一身英气的她,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引起别人的瞩目。虽然平日里她总是冷冰冰的,但其实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对待师兄师妹向来都把他们当做自家人一般。
“大师兄离开了武馆,说是要选择自己以后的路,但有缘还会再见的,对吗,安安。”她难得温柔,已是让身后的人都惊愕不已地张大了嘴。
其实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苏子澈突然性情大变。以往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后来却越发沉默寡言,脸上也总是阴郁的神色。
他在武馆待的时间更久,按理说感情也会更深,但说走就走实在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再说,平日里谁都能看出他最疼爱苏安安这个小师妹,末了竟是一句道别的话都没留下,他们心有疑惑但也得不到任何回答。
苏安安木然点点头,神色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但老爷子却是明白,孙女儿到底是有些失落的。从小到大,她就是那个跟在苏子澈身后跑的小跟班,对他的依赖十足,哪里舍得他离开。现在正是最缺乏安全感的时候,自然想要寻找他。
老爷子大手一挥,下了命令。“从现在开始,大家轮流着天天陪着安安。你们也都是跟她一起长大的,感情很深。现在也是非常时期,希望你们都多多担待一些。”
师兄师姐们乖乖点头,跟着管家去了各自的房间放好了东西,便开始商量对策,空闲的时候他们也不会放弃练武,这已经融入了他们的生活。
接连住了几日,虽然没有出什么大的纰漏,但苏安安的状态仍旧没有改变。林医生几乎天天上门来检查,情况已是越来越不容乐观。
“她现在是在一个完全封闭自我的状态,也就是自我放弃。如果我们还想不到办法让她宣泄出情绪,再这样下去,抑郁的程度只会越来越严重。”林医生扶了扶眼镜,神色严肃,语气里也颇为担忧。
“一开始只是心情低落、思维迟缓,中度症状也就是她现在这样,意志活动减退、封闭自我。若是继续发展下去,除了有自杀倾向以外,还可能产生幻觉、妄想等精神病症状。这绝不是危言耸听,时间不等人,必须尽快让她打开心结。”
东方绝神色冷峻,转头看了看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的苏安安,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啪。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声音响亮,让所有人都惊惧地瞪大了眼。
苏老爷子一身唐装,拄着龙头拐杖站得笔直,他的手还高高仰着,微微有些颤抖。
苏安安脸颊发红,头也微微地侧到了一边,但仍旧没有神色波动,就像是一个木头人。
这样的态度,无疑更加让苏老爷子怒极攻心。
啪,又是一巴掌。
雷厉风行的老爷子一心想要打醒自家孙女儿,下手自然不会留情。他辛辛苦苦养大了她,那是他唯一的希望。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样被毁了!
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所以从小,老爷子就很严厉,布置给苏安安的任务往往是其他徒弟的好几倍。可心底里,到底还是最最心疼她的。就算现在吃点儿亏,也总比失去她要好!
第二巴掌落下之后,东方绝这才回过神来,飞奔下楼,一把搂住了苏安安,将她完完全全护在怀里。
神色,颇有些指责和埋怨。
虽然他知道,老爷子这样做估计也是气急了,但看着苏安安两颊的红肿,还是不可避免地心疼了。
“苏安安,爷爷从小是怎么教育你的?你这样子,还做得到‘巾帼不让须眉’吗?我以为从小已经把你磨砺得坚强了,却没想到你还是这样脆弱。我真的很失望……”
“同样地,我也很心疼晓晓那个女孩儿,站在你家人的角度来说,我很感谢她,虽然这样的想法有些自私。但,事已至此,我们能不能向前看?如果你觉得愧疚,那就好好珍惜这条命。”
“安安,继续这样折磨自己,就算是去陪晓晓,她也不会原谅你的。她用自己的命,换来了你的安稳,你却这样……”
糟蹋自己。
苏老爷子不忍再说,只深深地叹了口气,神色有些颓靡。
之后,便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东方绝只一下下地抚摸着苏安安的小脑袋,虽然他也很着急,但怎么也不愿意逼她。
老爷子这一招,实在称得上‘以毒攻毒’了。若是管用,那还算另辟蹊径立了奇功,可若是不管用,这后果还指不定会怎样。
几秒后,感觉到怀里的娇气包在微微颤抖,像是在啜泣,渐渐地,响起了些许呜咽声。他有些不确定,知直到她哭得越发放肆,似乎想要把委屈、愧疚和惶恐不安都一并发泄。
东方绝这才放了心。
他耐心地轻轻拍着她的背,似是安慰,又是无声的鼓励。这道坎,必须她自己迈过,任何人都帮不了。
封闭了那么多天,难得第一次哭出来,苏安安也越发娇气,伸手回抱住东方绝,使劲儿往他怀里钻,时不时蹭蹭,泪水很快浸湿了他的衬衫。
东方绝无奈地轻笑,神色却满满地都是得意。瞧瞧,什么狗屁大师兄,到这时候最依赖的还是他。
刘东泽默默低下了头,不忍再看自家骚包的大BOSS,那一脸春心荡漾的表情实在有失身份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