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宁刺史娶的是信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么,可眼下算什么?算什么?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
陆亭轩见楚昱出声搅了自己的好事,心中蓦然一沉,当即没有什么好脸色:“世子可真是悠闲,听说淮河一带堤坝损坏,隐有水患,皇上命你前去勘察,而你却出现在这里?显然是不将皇上的旨意放在眼里,信不信我叫父亲参你一本。”
楚昱嘴角轻弯,眼中带笑,却不达眼底,他信步走来,拔开站在宁子衿身后的侍从,站到了宁子衿身旁,看着陆亭轩道:“我为何在云城这就不劳四少爷费心了,与其这在里担心我,倒不如担心担心你自个吧,若是被陆大小姐知道你在这里调戏她的女儿,不知脸色要何等的难看了。”
他说的云淡轻风,唇边那抹嘲弄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欠扁。
然而陆亭轩却没有过多的心思去在意楚昱的讥讽,实在被他那一句话弄的脑袋发懵。
女儿?
“什么女儿?”
陆亭轩不明白,于是就这么问出来了。
楚昱黑眸一眯,笑容肆意而又充满了戏谑:“陆大小姐马上就要嫁给宁大人为妻,而你面前的这位小姐正是宁大人的二女儿,算来可不就是陆大小姐的女儿么,论辈份,二小姐怎么也该称四少爷一声舅舅才是,四少爷,你说对么?”
一顶高帽子扣下来,直叫在场的不少人脸色都变了变。
陆亭没想到宁子衿的身份,更没想到楚昱竟然直接将两人的关系定了位,一个舅舅,一个外甥女,怎么舅舅还想嚣想外甥女不成,这不是成**了吗?
但撇清了说,陆湘屏嫁陆湘屏的,就算他看上了宁子衿又怎样,纳回去当个小妾也不碍事,何况宁瑞远本就是冲着信国公府来的,如果能把宁子衿嫁进国公府,还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只是陆亭轩一想到舅舅,外甥女的称谓,心中就一阵气结。
宁子衿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抽搐了一下,这楚昱,当真是吃饱了闲着没事干么,她的舅舅姓姚,可不信陆。
“今日在这里见到四少爷也是缘份,不如咱们小酌几杯可好?”楚昱走到陆亭轩身侧,一把揽过他的肩膀,也不待他同意或拒绝,手下用力,直接将陆亭轩的身子转了个身,搂着他往楼上走去,旁人看来仿佛这两人关系有多好似的。
“掌柜,先来两坛上好的女儿红。”楚昱扭头,对着一旁傻眼的掌柜吩咐道。
掌柜愣愣的点头,而后风风火火的下去准备了。
侍从见陆亭轩上了楼,面面相觑之下,便也跟着走了。
楚昱在上楼梯的时候回头,对着宁子衿眨了下眼。
宁子衿微微一怔,这厮是觉得他帮她把陆亭轩这个缠人的麻烦拉走了而向自己邀功么?
没有了陆亭的纠缠,宁子衿只觉得耳根清静了不少,跟着小二去了二楼的雅间。
等她点好菜,小二出去后,宁子衿才发现平日最无拘无束的阿蛮此时却安静的像只小猫,微垂的脑袋好似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
“怎么了?”
阿蛮抬头看了宁子衿一眼,问:“二小姐,刚刚奴婢是不是做错了?”
宁子衿黑眸一敛,明白阿蛮所指何事。
她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而后神情淡然的点头:“是,做错了。”
“二不姐……”阿蛮轻声一唤,眼中布满着急之色。
她就这冲动的性子,谁知道那人竟是信国公府的四少爷,身份尊贵不可言喻,其实她也没做什么,不过看不过去吼了两句,她分明感觉到陆亭轩有发怒的迹象,可最终还是忍了回去,这都是看在了二小姐的面子上。
不是因为宁家即将跟陆家结亲,而是陆亭轩垂涎于二小姐的美貌。
“护主不是错,错的是冲动而为,我不怪你,因为我相信你没有恶意,可我更想要我的人全完听命于我,而不是随意妄为。”若阿蛮的性子总是不改,那她便要考虑是否值得把她留下,说她自私也好,她不希望哪天因为自己的丫环冲动而小命不保,何况,若不能做听她的吩咐行事,她也不需要这样的人。
宁子衿的话很直接,也很犀利,阿蛮的脸色忽然一变,明白宁子衿的言外之意,忙道:“二小姐恕罪,奴婢一定改了这脾气。”
红妆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听着,心下也暗暗记住了宁子衿的话。
二月初八,大喜之日!
宁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入眼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红色,红漆木门之上,贴着双喜,门前石狮子的颈间,也系上了大红绸缎,一大早,宁府的门前便停满了马车与轿子,收到喜帖的人都带着贺礼前来恭贺。
因为宁瑞远从邺里将陆湘屏迎回云城,所以新郎官并不在,接待客人便由老夫人主持,宁子衿跟孙清然从旁协助。
为了应景,孙清然穿了一件玫红色绣海棠花的八答锦上衣,下着百褶如意月裙,发间别了大朵的海棠,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她本就生的娇美,此时看来更像朵花似的。
她的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眼底却溢着一抹苦涩,哪怕她自知身份不配做宁家主母,但也无法大度到在宁瑞远成亲这日还要发自内心的笑,表面上能笑得出来已经是不容易的了。
宁子衿一向不喜欢深色太过艳丽的衣服,于是便穿了一件粉色的绣花袄,颜色虽然浅一些,但不失喜庆。
这天的宁府,门庭若市……
锣鼓宣天,鞭炮震响,从云城城门口到宁府的路上涌动着不少百姓,所有人都想看一看宁瑞远迎娶信国公府嫡长女的盛大排场。
“来了来了,看,迎亲的队伍来了。”
不知人群里谁吼了这么一句,众人的目光都齐齐向城门口望去。
只见最前面走着一头黑色的高大骏马,乌黑的毛发在阳光下散发着闪亮的光泽,四脚矫健,脖子上也围着一个大红花绸,喜气极了。
仿佛知道今天是主人的大喜,马儿平稳的踏着每一步,宁瑞远坐在马背上面,身穿大红喜袍,衣袍上用金丝勾勒着大朵大朵的祥云图案,富贵逼人,他的胸前,同样系着红色的花绸,一路走来,宁瑞远的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沉着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带着倨傲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