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是打定主意要在华宁寺常住,直到住到宁瑞远来接她为止,自然是用不上这两辆马车了。
在规矩甚严的大齐,不孝被视为大罪,何况还是官员做出不孝的事情来,那是会导致名声受损丢官的,宁瑞远现在还没有想清楚个中厉害,宁子衿猜想多半是因为许氏在他的耳畔吹枕边风,但是宁子衿知道,哪怕没有人在他面前提醒,再过不久,父亲定会上华宁寺赔罪,接祖母回去。
许氏想做宁家主母,上一世没可能,这一世,更不可能。
送走宁玉纤跟王二,宁子衿跟红妆回到了厢房。
一推门而入,就看到了一抹黑色的身影颤颤巍巍的站在水盆前,即使穿了黑色的夜行衣,却依旧能清楚的看到那因为时间久而干涸的血迹,只听哗哗的水声,显然那人在洗脸。
红妆警戒的看了看屋外四周,随即快速将房门关了起来。
楚昱听到推门声,拎起毛巾擦干了脸上的水渍,这才转过脸来:“回来了?”轻快的语调,好似他是主人一般,一点也没有若是被人发觉的恐慌感。
在他回头之际,宁子衿跟红妆,第一次看到他的长像。
顿时,两人均有一种见到满天星辰耀眼夺目的璀璨。
那是怎样一张风华绝代的脸,美如冠玉,俊美至极,乌发之下肤似寒冰,眉如墨彩,鼻梁高挺,最让人移不开眼睛的便是那如琥珀一般闪亮的眼眸,顾盼之间,夺人心魄,星目流转间,恰似夜空中的上弦月一般皎洁,却又冷冽如霜。
宁子衿搜尽脑海所有词汇,却还是不足以形容男子俊美容貌的三分之一。
昨天男子的脸被污血覆盖,而她也从未想过要替他洗净脸上的血,他们不过是突然交集的陌生人,等他能走时便请他离开,宁子衿无心去知道他长的什么样,只盼男子早点滚蛋。
然,此时见到男子洗净后的脸,饶是她活了两世,依然被狠狠的震撼到了。
这样绝色出众的容貌,恐怕仅存在于传说中的仙人。
不少女子在见到楚昱的容貌后都会陷入深深的迷恋之中,就连红妆都不可避免的在见了楚昱的脸后,脸颊上悄然浮上两朵红云。
然而楚昱在宁子衿的眼中,却没有看到任何爱慕痴迷的神色,除了惊艳,只剩震惊,纯粹的不含一丝一毫别的情绪在内。
宁子衿在吃惊过后,很快回过神来,不悦的瞪着楚昱:“为何不安份的在床上躺着?”
楚昱一愣,随即便下意识的觉得这是宁子衿在担心他的伤势,心中陡的漫过喜悦,连他都不知这道喜悦为何而来。
“别担心,你帮我上了药,下床是不成问题的。”
宁子衿闻言,没好气的白了楚昱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担心你了,你这样随便下床走动,万一有人闯进来怎么办?”
如果这次推门进来的不是她跟红妆,宁子衿都不敢去想那后果。
思及此,那双瞪着楚昱的美眸之中,散发出来的光芒越加的凛冽跟凌厉,像冰刀子一般落在楚昱的脸上。
楚昱听得宁子衿的话,心里才形成的喜悦的泡泡突的破的支离破碎,那张美的叫人窒吸的脸也顿时阴沉了下去,无一不充斥着主人的差心情。
“我从脚步声能分辩出来的人是谁。”
言外之意是,你想多了!
宁子衿才不听楚昱几乎称为狡辩的解释,口气不善的开口:“既然你说下床没问题,那就赶紧离开,省得拖累我。”
把他一日留在屋里,就多一日的危险,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真叫人过的憋屈。
男子狭长的凤眸一敛,突然伸手捂着额头,嘴里哼哼唧唧的嚷着:“唉哟唉哟,怎么才站这么一会会,我的头就这么晕,唉呀,浑身都没力气了,不行,我得回床上躺会,别才走出房门就晕在了地上,这样给人看到更不好。”一边说着,楚昱一边飞快的往床奔去,利落的躺下,拿着被子一裹,背对着宁子衿,不去看宁子衿那双快要喷出火来的眼睛。
静寂的房间内,隐约传来宁子衿的磨牙声。
无赖,怎么会这么无赖的男人,她到底招惹上了怎样的麻烦?
还头晕无力,瞧他那走路的姿势跟风似的,哪里无力了。
楚昱并没有在宁子衿的屋里呆上很久,隔天,宁子衿陪老夫人做完晚课回来,才推门而入,便看到趴在桌上毫无知觉的红妆。
宁子衿的心中大骇,第一反应便是有人闯了进来,再看床上,果然不见了楚昱的人影。
“红妆,红妆,醒醒。”宁子衿一边拍打着红妆的脸,一边掐着红妆的人中,好半晌,才听到红妆发出一声嘤咛,悠悠转醒。
长长的睫毛轻轻眨动了两下,红妆茫然的看着宁子衿:“小姐?”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晕过去的?”
听到宁子衿这么问,红妆这才想起来刚刚发生的事情,忙道:“小姐,刚刚有两个陌生男子从窗口跳了进来,他们先是点了奴婢的穴道,然后将那男子带走了,临走前打晕了奴婢。”
说着,红妆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那里还一阵一阵的抽痛。
顿了一顿,红妆蹙眉看向宁子衿,问:“小姐,他们会不会对那男子不利啊?”
宁子衿闻言,心中了然,她淡然的坐下,替自己倒了一杯茶,神色悠哉的开口道:“听你这么说,那两人应该是来救他的,如果是追杀他的人,那么你就不是被打晕那么简单的了。”
怕是到时候自己进来见到的,就会是红妆的尸体了。
那些人若是杀那名男子的,那么救男子的她们也逃脱不了那些人的毒手。
再者,就算那两个人要对男子不利,又关她何事?她会将男子藏在屋子里,不过是兑现了自己说过的话,可没说过要对他的安全负责到底。
她已经提心吊胆的过了两日,如今走了才好,她总算可以放下心来了。
“红妆,床单被子,一会给我换套干净的吧。”宁子衿喝了一口茶,突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