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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意外身份(1)

白辰默默地走在两个白衣人身后。

无天行宫与江南行宫截然不同,江南行宫处于荒谷之中,极为简陋,而无天行宫才真正与“宫”字相符。当无天行宫尚为容樱控制时,这儿从表面上看去是一座山庄,山庄依山而建,气势恢宏,但庄内一直没有多少人居住,容樱的绝大多数属众都是分散隐匿在山庄四周,以免引人耳目。自风宫白流在此击败玄流之后,牧野静风即移身至此,并公然打出风宫旗号,同时以山庄为依托,新添了不少建筑,构筑了无数关卡,使无天行宫俨然已成独立王国!

方圆数十里内的各路江湖势力望风披靡,连地方官府也成为风宫席间宾客,一时间,风宫气势之盛,令其他帮派望尘莫及!

白辰随着两名白衣人左转右拐,他发现所经过的地方,从未出现过一个人影!

是否他所途经的地方,旁人已奉命回避?

终于,经过一段曲曲折折的回廊后,他被领入了一间密室。

密室中有一人负手背向他而立。

待两名白衣人掩门退出之后,白辰单膝跪下,恭声道:“白辰向宫主问安!”

那人缓缓转身,面带微笑,正是牧野静风!

牧野静风道:“起来吧,我看你这几日气色很不错嘛!”

白辰道:“托宫主的福,我在‘黑狱’中的日子过得颇为舒心。”

略略一顿,又道:“只是不知宫主为何要如此宽待属下?”

牧野静风道:“很简单,因为你十分知趣,在关键时候帮了本宫主的忙,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不但将假话说得煞有其事,而且还真的拿出了一颗寒掠的独门药丸!”

“那天我的确受了伤,寒老给了我两颗药丸,我留下了一颗未用。”

事实上,那日寒掠给他两颗药丸,他是当着寒掠的面服下的,那么后来又怎会剩下一颗呢?

牧野静风转换话题道:“本宫将你找来,是因为还有一事须得你去办。”

白辰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之色,道:“宫中高手如云,为何宫主要让我办事?”

牧野静风道:“此事由你去办,成功的机会最大!”

白辰恭声道:“属下一定尽力而为!”

牧野静风道:“我要你告诉炎老,寒掠其实是被我冤杀的,我之所以要杀他,是为了报当年的杀妻之仇!”

白辰的神情显得极度吃惊,他惶然道:“宫主为何要这么对炎老说?”

牧野静风似笑非笑道:“这本就是事实!至于我为何要你将此事告之炎老,就不是你所应当问的了。”

白辰迟疑着道:“只怕……只怕炎老未必信我。”

牧野静风道:“我自有办法让他相信。”

这时,门外传来“笃笃”之叩门声,随后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老仆血火有要事向宫主禀报!”

牧野静风沉默片刻,道:“进来吧。”

血火老怪推门而进,一脸惊悸地道:“宫主,杜柏殿主被杀,头颅出现在关押段眉的地方,而段眉母女二人被人里应外合,劫救而去!”

白辰眉头一跳!

牧野静风神色略变,复又归复平静,微微颔首道:“知道了!逃便逃了,反正刀诀已落在本宫手中,倒是杀杜殿主的凶手,不能不查清!你下去吧。”

血火老怪张了张口,似乎还想再说什么,见牧野静风神情淡漠,只好知趣地告退而出!

牧野静风待血火老怪退出之后,这才对白辰道:“我吩咐的事,只有你我知晓,一旦有所泄漏,我将拿你是问!至于具体布署,我自有计谋,你只需依计而行便可!”

白辰似乎有些紧张,脸色略显苍白,但他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只是脖子显得有些僵硬。

牧野静风挥了挥手,道:“你去吧,这一个月的‘黑狱’,你需得坐满。”

白辰走后,牧野静风轻拍二掌。

很快,有人推门而进。

赫然是都陵——当然,他的左手剑在两重关卡外,就已被卸下了。

牧野静风道:“放走段眉母女二人的事,除了神风营的人之外,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绝不会有!”都陵的回答肯定而简单。

“神风营”是近几年来牧野静风亲自培植的一股力量,直属宫主,对牧野静风绝对忠贞不二,以年轻人居多,战斗力在风宫属众之中是最强的精锐!

牧野静风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杀杜伯的事,是否隐密?”

都陵道:“是我亲自出手的!”

牧野静风对这个回答显然很满意,他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你可知杜柏在没有进入风宫之前,是什么身分?”

都陵沉默了——因为他知道这一问题,即使回答不了,也不需回避。

牧野静风道:“杜伯曾是霸天城的人,更重要的是,他极可能是阿雪的父亲!”

此言一出,一向冷峻的都陵亦不由吃了一惊!

当一个人发现面对镜子,镜子中出现的却不是自己的脸容时,心中之惊骇可想而知!

范离憎此刻的感觉就是如此!

胖子见他神色异常,大呼“他不是我”,心中骇怕,竟悄悄溜走了!

范离憎思绪乱如麻,他如同一头困兽般在屋内来回踱步,烦躁不安!

自逃出“试剑林”后,他所遭遇的一切都很是诡异,但与此刻相比,却也不算什么。

他心中狂呼道:“我身上为何没有伤痕?为何镜中照出的不是我的脸容?”

烦躁不安中,他飞出一脚,“砰”地一声响,一张木椅被他一脚踢得四碎!

门外响起一连串的惊叫声——不知何时起,外面竟有了不少围观者,从门缝中窥视屋内如疯如狂的范离憎!

范离憎对外面的惊叫声丝毫不加以理会,他拾起地上的一块碎镜片,颤抖着慢慢转移到自己面前。

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范离憎忍受着极度的不适和莫名恐惧,才没有将碎镜扔出!

双目紧盯铜镜,良久,范离憎方能够真正仔细打量镜中的“自我”!

自己的眉不应有这么浓,鼻子应该更高些,脸色也应更黑一些,颌下不该有痣……

范离憎颤抖着手去摸自己的脸,一摸之下,他先是一惊,随即脸现狂喜之色!

他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易容术!

不错,他的手感告诉他,自己的脸定已被人动了手脚,无怪乎自己竟已认不出自己了!

范离憎长吁了一口气,心中石头落定,这才发现全身已被冷汗湿透!

略略平定心绪后,疑云顿生!

是谁将自己易容成如今模样?其目的何在?那白衣女子为何突然向自己出手?她现在哪里?是她将自己送到这儿来的吗?

疑云重重,惟一可能的知情者便是那胖子。

范离憎决定向胖子问个究竟,心意已决,他向腰间一摸,剑不在腰侧,目光一扫,在床榻上看到了自己的剑,范离憎心中一喜,正待将剑佩上时,目光忽然被剑柄处挂着的一个银光闪闪的细环吸引住了!

这绝非剑上原有的饰物!

范离憎满怀惊讶,端详着小小缀环,他发现此环虽然不过拇指粗细,但环上却刻了一些不知名的花,而且细环并非完全密合,而是有一个很隐密的接口处。

范离憎思忖道:“难道是她……”

佩好剑,范离憎推门而出,他早知外面还有不少围观者,故对门口处一哄而散的人们并不奇怪,一拱手,道:“诸位,方才救在下性命的恩人何在?”

十几双目光同时落在他的身上,却无人开口,只是窃窃私语,不时轻笑几声。

范离憎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这才见一个胖胖的身子从人缝中挤出,正是那位胖兄。范离憎大喜,抢步上前,一把拉住他,道:“大哥,在下还有许多事要向你请教。”边说边将胖子向人群外拉。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尖尖细细的嗓音:“客官,暂请留步!”

范离憎心中“咯登”一下,暗忖道:“不好,原来这儿竟是家客栈,自己心神恍惚,竟没有留意到这一点,想必是店家要自己留下房资再走了。”可范离憎久居“试剑林”,几乎已忘了银子是方的还是圆的,七八天的房资,他如何付得起?

事已至此,已不容他不回头。

当他“艰难”回转身时,却见一个细瘦如麦杆的人正哈着腰,手中持着一个包裹,谄笑道:“公子,这是你那位朋友替你寄放在小店之物,请公子查收。”

范离憎茫然接过包裹,喃喃自语道:“朋友?”一时甚是惊诧,用手一摸包裹,硬硬的,便解开一角,里面赫然放着十几锭银子及几锭金子!

众人齐齐“啊”地一声惊呼!

那“麦杆”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道:“公子爷,可少了什么没有?”

范离憎随口道:“没有。”顺手掏出一锭银子,递给“麦杆”,道:“房资够了吧?”

“够了,够了。”麦杆一迭声地道:“还得找你碎银哪!”

范离憎吁了一口气,道:“不必了。”言罢,拉着胖子便向外走。

“麦杆”顿时喜得眉开眼笑!

走至无人之处,范离憎赶紧问道:“大哥,你能将如何遇我的情形叙说一遍吗?”

胖子扫了一眼范离憎的包裹,道:“也没什么稀罕之处,有人半夜敲开我家的门,说有一个重伤之人要委托我治一治,我说我是屠户,哪会治病?那人却说只需如何如何即可,还给了我一些银两,我想救人一命,胜过屠七头猪……不对不对,胜造七级浮屠,便答应他了,后来我倒有些后悔了,因为几天几夜你一直无声无息,我想若是你死了,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冤枉了,有心走吧,可……可那人说……说……”他终是没将那人的话说出来,话锋一转,道:“这几日来,东边的王屠可挣了不少!冬天快要到了,口粮不足的养头猪也不易,我宰了之后,往往这时候每天都能挣半两银子……咳……不过救人一命也是一件大好事,只是……嘿嘿……”

范离憎终于明白过来,道:“大哥对我有恩,自然感激不尽!”说着,他从包裹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了胖子。

胖子口中一失声道:“不必客气,不必客气。”早已伸手接过银子,揣入怀中。

范离憎道:“那人是一位姑娘吗?”

胖子道:“是一位年约六旬的老婆子,身子倒也挺健朗,竟能将你抱动。”

范离憎道:“她会不会是由一位姑娘易容而成?”

“易容?”胖子一脸茫然地道。

范离憎只好道:“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没有。”胖子道,忽又一拍掌,接着道:“我还差点忘了,那老婆子临走时让我在你醒过来后告诉你一句话,说什么‘有些事是不能问为什么的’……”

“是她!”范离憎脱口而出,一时激动莫名!

一定是那位白衣女子!

“她为何要在出手伤了我之后,又要救醒我?无疑,她一定是武林中人,而且有着神秘莫测的身分!”

范离憎还待再问对方一些问题,忽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抬头一看,只见街那头有十几人快步走来,皆是青衣麻鞋,背插长剑,人人神色凝重!

范离憎只觉衣角一紧,已被胖子拉到一边,见胖子神色有异,便顺了他的心意,贴墙侧身而立。

见十几人皆已走过,胖子方道:“他们都是青城派的人,这些日子以来,青城派的人在镇里出没格外平常,他们传说在武林中是十大名门之一,可不是随便能招惹的。”

范离憎一听说是青城派的人,立即想到被自己斩断一手的王世隐,心中一动,便道:“青城派是名门正派,怎会与我们为难?”

胖子看了看他腰间的剑,道:“公子你大概也是武林中人,只是在晕睡了七八天后,对武林中事反倒知之甚少了吧?青城派平日自不会与我们这些人为难,但他们掌门人一死,少了约束,又心怀仇恨,可就不好说了……”

话未说完,范离憎脱口惊呼而出:“他们的掌门人死了?”

乍闻王世隐的死讯,范离憎如何能不吃惊?

胖子以同样吃惊的眼神望着范离憎,道:“公子与他熟识?”

范离憎摇了摇头,道:“他们的掌门人可是王世隐王前辈?”

胖子点了点头,道:“这几天镇子中都在议论此事,却称他为王掌门人。”

范离憎隐然心中不安,忖道:“王世隐怎会突然死去?他的死是否与我有关?”

胖子大概不愿与江湖中事有所瓜葛,自知言多必失,于是拱了拱手,道:“在下尚有俗事未了,先行告辞,公子请自便。”匆匆走出几步,复又回首道:“镇东罗家祖籍四川青城,据说先人曾是青城派弟子,公子不妨去看看。”边走边说,很快消失在一条巷子之中。

范离憎怔立片刻,对重创王世隐之事,他本就负疚于心,如今突闻王世隐死讯,当即想到王世隐会不会因为断腕后武功大打折扣,才被仇家所杀?

终于,他决心要将此事探个究竟,否则他永难心安!

当下,他依胖子之言向东而行,走不多远,忽然发现异常之处:此时日正当头,镇子里的店铺却早已大门紧闭,街上偶见几人,也是行色匆匆!

范离憎暗自纳闷,本待向人打听罗家所在,一时间竟找不到可以相问之人!

正自踌躇间,一条横街上突然出现十几人,在空荡荡的街上显得格外醒目!范离憎定神一看,但见十几人中,有僧有道有儒,高矮胖瘦不一,不由暗暗称奇。

十几人看似缓缓而行,转瞬间却已在咫尺,范离憎心中一凛,顿知这十几人竟全是一等一的高手!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老僧,寿眉修长,双目微阖,法相庄严,大袖飘飘,让人一望之下,敬仰之心便油然而生!

范离憎不敢失礼,微微侧身,让过这一行人。

十几人悉数由范离憎身边走过,渐行渐远。

倏地,走在最后的一个矮小老者突然“咦”了一声,蓦然转身,范离憎只觉眼前一花,那老者已立于他三尺之外!

好快的身法!

范离憎心中一凛,脸上神情却并无多少变化。

他的右手微微抬起——这可以让他拔剑的速度更快!

面对十几位高手,在未分清敌友之前,范离憎不能不小心。

那老者的脑袋恰似一只凤梨,上窄下宽,偏偏脸上还有些斑斑点点,更绝的是他的毛发稀朗,却扎了一根细长的辫子,看上去十分刺眼。

咧嘴一笑,露了两颗黑黑的牙齿,宛如两粒梨核中的黑仁——老者道:“小兄弟前往何处?”

未等范离憎开口,他已抢先道:“你无须回答,我料定你是前去罗家,现在镇子里只要是带刀佩剑之人,莫不是去罗家的,只不知小兄弟是哪一门下高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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