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你不是说希望我快乐吗?你根本无需同你王兄争什么,你王兄依然可以做朔方王,你只要坚持自己要得到朔方一半的地盘与权势,比如南院那一边,这样的筹码与兵力就足以成为最接近赢国心脏的一把利刃,等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等我报了仇,就安心随你回来,在这草原上生活,生一堆儿女,好不好?”
他的话说的很好听,清河几乎沉浸在他所描绘的儿女绕膝里,“殿下,你说的都是真的吗?等你报了仇,你真的会安心留在我身边,和我生儿育女,过幸福的日子吗?”
李重景握着她的手轻吻下,“清河,相信我。”
萧清河靠在他怀里,“好,为了你,我愿意去做这一切。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为你做到的。”
阴山猎场,大病初愈的宣武侯与睿帝并驾齐驱,策马奔驰在山林间追击同一只银狐,如同十二三岁的年少时期一样,奔跑地酣畅淋漓。
跑着跑着,睿帝渐渐放慢了速度,“少商,银狐狡猾,你我这样同时去追,很容易就会被它跑掉,不如我们分头行动,两面包抄,看它还能跑到哪里去!”
“好,就依圣上所言,臣先去了!”
睿帝看着源少商策马冲往密林另一头,眸中隐隐露出一抹阴狠之色,拔出背后箭筒中一只普通到毫无龙纹印鉴的箭羽,拉弓对准远处奔跑在密林中的英武身影,那是他从小一处长大的兄弟,帮他一步步稳定大赢的股肱之臣,他知道,朝中若是没有了宣武侯,就如同雄鹰断了一只翅膀。
可是见到她心爱的女人过的不快乐,不幸福,他也如坐针毡,如鲠在喉。少商啊少商,朕将月儿好好交到你手里,你为什么不好好珍惜,让朕不得已动此杀心。
正当睿帝箭在弦上,犹豫不决时,身后传来侍卫惊呼。
“皇上!小心!”
李衍回头看去,不远处一只黑熊正匍匐着向他冲过来,睿帝打了个寒颤,就连身下的马儿都害怕地仰头嘶鸣。混乱之间,箭矢离弦,射在黑熊掌边不远处,黑熊似乎受到了刺激,嚎啕着冲过来将马儿一掌拍在地上。
睿帝腿部被压伤,躲闪不及,忽然之间,远处一只银色箭矢呼啸而过,正中黑熊右眼。源少商丢下马匹,徒步冲上前扶起睿帝。
“李衍,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眼睛中箭的黑熊闻声又是一掌呼下来,正中少商左肩,睿帝趁机拔出宝剑,一剑刺中黑熊心口。慌忙赶来的侍卫将黑熊左右绑住,生怕它再次发狂。
坐在地上的两人相视默契一笑,睿帝率先开口,“少商,你方才叫朕的名字,就不怕朕治罪么?”
“只怕你死了,没命治我的罪。”
两人如少时般以拳轻击对方胸膛,睿帝看着倒地的那只黑熊,“好久没人叫过朕的名字了,少商,你看这只黑熊,像不像我们十年前在这里遇见的那一只?”
少商见那黑熊左眼有旧伤,笑道,“真是巧,好像就是从前那一只,当年你替我挨了一下,今日我就算还给你了。”
“是啊,人生在世,又有几人能成为你我这样过命的兄弟!听说你最近跟月儿拌嘴了,女人嘛,都是要哄的,回去好好同她认个错吧,她可是朕托付给你的人,不要让朕失望。”
“是,臣谨尊圣命!”
“你小子!走吧,回去好好包扎一下!朕可不喜欢带伤的兄弟!”
临近中元节,湘后收到慕夫人递进宫的家书,得知武侯夫妇不睦,溶月离府别居,湘后思虑再三,打算借宫中一品命妇皆要出席的驱鬼布施大典,找个机会劝劝溶月。
驱鬼布施为赢国中元节的传统习俗,届时不只是宫中,各大郡县都会举行大型的祭祀仪式,祭拜先祖,驱除恶鬼霉运。薄樱手握着新得的小玩意,犹豫了再三,还是敲响了溶月的房门。 ;
方得到宫中宣诏,溶月正由阿酒服侍着上妆,茜素红的胭脂轻点在唇瓣,她这些日子身子丰腴了些,抬眸一笑,凭添妩媚。
“阿樱,你来啦,手上拿的什么好玩意儿,给我看看。”
薄樱将制作精细的小木鸟拿给她,,溶月扯了扯鸟的尾部,双翅就开始扑腾,十分活灵活现。
“好精巧的玩意儿,阿樱是想送给我们的小王爷是吧。”
薄樱过来,原本就是想请她带自己进宫见见自己的孩子,溶月却主动提起来,“小姐,我跟孩子已经分开快一个月了,我想进宫见见他,我怕他忘记我这个母亲了。” ;
溶月将小木鸟放在她手里,拢着她的手,“阿樱,你我姐妹,我岂会不知道你的心思,今日宫中大典,命妇众多,势必忙乱,我原就打算借今日之机带你入宫见小王爷的。”
阿酒贴心地将溶月早已准备好的衣裳捧出来,“是啊樱夫人,我家少夫人将入宫的衣物都为您准备好了。”
溶月也点点头,“是啊,只是要委屈阿樱你扮作我的侍女了。” ;
薄樱红着眼眶,“阿樱本就是小姐的奴婢,谈何委屈,只要能见到孩子,让阿樱做什么,我都愿意。小姐,谢谢你总能为阿樱想在前头。”
“不许再说这些惹我哭鼻子的话了,差不多要到入宫的时辰了,快过来上妆吧。”
因离府别居,不便再用侯府车驾,溶月早早就命人在城中定了一辆差不多的马车,主仆三人从小院出来时,却发现源挚已驾着宣武侯的豪华马车候在院外。见了她也是一如既往地上前行礼。 ;
“请少夫人安,夫人请上车吧。” ;
“源挚,你为何会在这里,我已非侯府中人了,坐武侯的马车恐怕不宜。”
源挚恭恭敬敬又是一礼,对于眼前所遇到的情景,武侯早已交待过他要如何应对了。
“少夫人,小的也是奉侯爷之命行事,侯爷说了,要是不能亲自将少夫人送进宫去,就叫源挚日后不用再回侯府,也不必再为他驾车了,少夫人就可怜可怜小的,别让小的丢了饭碗呐。”
阿酒也适时唤了溶月一声,“少夫人……” ;
溶月心中鄙夷了源少商一番,勉为其难道,“好吧,今日就算给你们俩面子了。”
虽说赢国中元节在处暑节气前几日,此时的气候被古人称为“三伏适已过,骄阳化为霖”,可在京都,事实上天气仍旧十分炎热,好在马车一路疾行,清风送爽,没有令人感到烦闷。
因今日入宫的命妇贵戚极多,宫门处临检的侍卫多了不少,个个将马车靠边停下检查是否携有违禁之物,经过几道闸口方可放行。不过当宣武侯府的车驾到时,侍卫长亲自过来向车驾行礼,毕竟无论车内是武侯还是夫人,两人随便哪一位都是圣上心尖尖上,自己得罪不起的人。 ;
阿酒是进过宫的熟脸,只将车帘拉起一角,“侍卫大人,我家夫人有孕在身,这外头日头毒辣,这上上下下的折腾也不方便,若有何闪失,咱们大家都不好交代。” ; ;
那侍卫长忙点头称是,命人同时打开数道闸口,任由武侯车驾长驱直入。以南家庶女身份随南相夫人入宫的南宫烟,此时站在宫门边上与众命妇一同接受检查,抬眼望向自己也坐过多回的熟悉车驾,胸口起伏,恨意昭昭。
南相夫人只以为她是晒的久了眼红人家,适时宽慰道,“烟儿,这宣武侯府既是皇亲国戚,又是数代权臣,自然与咱们这种清贫没有根基的人家是不同的,咱们不必同他们比,就快检视我们了,快过来,内侍大人还等着呢。” ; ; ;
什么叫不必同他们比,我南宫烟偏就不信这个邪,凭什么她可以长驱直入,自己却要像等着上架的鸭子一样,在这里被人怀疑检查,还得面带笑容,一脸欢欣。
“母亲,咱们不可妄自菲薄,待女儿进了宫,若有幸得蒙皇上诏幸,那咱们家不也是皇亲国戚了么。” ; ;
“好,母亲知道你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不过此去宫中,切记戒骄戒躁,博得圣上欢心不成,弄巧成拙,捎带了南家可就不好了。” ; ; ;
马车在内三门处停下,交泰殿中的阿梨早已在朱漆门前静候,忙命人抬了肩舆上前,“奴婢给武侯夫人请安,皇后娘娘知道夫人有孕,担心夫人辛苦,特地命奴婢与软轿在此处恭候夫人,此时时候尚早,离祭礼还有一会儿,夫人也好同娘娘说说体己话。” ; ; ; ; ;
溶月不知这乘软轿就是中宫凤辇,急于入宫为薄樱争取时间去看望小王爷,也未推辞,“阿姐总是这样为月儿着想。” ; ;
亲自扶着她上辇,阿梨心中十分不愤,也不懂为何湘后要如此抬举她,凤辇岂是她区区一个一品诰命可以坐的。 ;
因是凤辇,又有阿梨步行随侍在侧,途经甬道时,有今夏新进宫的侍女只识得凤辇,远远见着便一一退向两侧行礼,更有冒失者呆呆立在原地,囫囵一句“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