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迟秋坐在电脑前，一边吃当晚饭的竖棍面包一边从总部的数据库检索星汤的个人信息，然而跳出来的却是“NO REGISTRY（未登记）”的提示。
“你以前用的什么名字？”
“一直是这个。”
迟秋皱眉，“你是黑人啊！”
“怎么能这么说，身份证、驾照我都有，死亡证明都有好几份，我是合法公民！”
“老兄，你藏得挺深啊，几次全国非人类公民普查你都是怎么躲过去的？”
“钻到深山老林里，最长的一次躲过十年，抓抓螃蟹兔子什么的，生活特别安逸，有时候都不想来城市里了。”
“大狸子？狐狸精？”
“拜托，狐仙好不好！”
“犯过人命案没有？”
“杀过不少！”星汤坦言，“不过都是该死的人！”
“老兄，你这思想有点问题，该不该死不是由你决定的。”
“胡子、马匪、鬼子，这些人不该死吗？”
“哦，你说的是这些啊……这几年呢？”
“这几年我一直秉公守法，比猪还老实。”星汤装出一脸清白无辜的表情。
迟秋将信将疑地盯着他，“我不知道你的来历，我提醒你一句，千万别犯到我手上……不过我感觉你应该是个好人。”
“队长喜欢先把人当坏人看？”
“人性本恶。”
迟秋拿过一张缴税单让他填，星汤一阵头皮发麻，按税点计算，这些年他欠除妖局不少钱，迟秋说：“我就算你去年三月来的，到现在正好满一年，以后每月记得纳税，这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我觉得这什么机密治安税完全就是歧视性条款。”
“那你交社保吗？交医保吗？这样想一想不就平衡了？”
“好吧，确实平衡了……”
填好单子，迟秋从他的卡里划走一大笔钱，星汤的肉疼体现在脸上，迟秋拍拍他的肩膀开玩笑说，“等哪一天你们统治世界了，估计就该人类交税了，不过到时候给我留个饭碗啊，我觉得我可以当个警察什么的。”
话虽如此，历史上由妖主宰的政权一个也没出现过，且不说绝对数量稀少，妖是一种缺乏合作的物种，传承文明火种的始终是寿命短暂的人类。
“迟队长在总局呆过？”星汤问。
“怎么看出来的？”
“听你口音像是那边的。”
“确实呆过几年，后来得罪人被‘发配’到这里。你也知道C城这地方，卧虎藏龙的，就是一个大烂摊子，一般人谁愿意来啊……不过在这里呆出感情了，也混油了，就比如说今晚抓进来的这两人，就是走个过场，我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明天铁定有人来保他们，唉，强龙斗不过地头蛇。”
迟秋拿起面包啃了一口，又撂下，“算了不吃了，咱们出去搞点宵夜。”
“我刚破产，你还要我请客？”
“我请啦！”
于是，两人下楼找了一家烧烤店，吃喝一番，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十点，星汤看了下表，说要告辞了，明天还有工作。
“不送了，认识娱乐圈的人我还是头一次，挺新鲜的。”迟秋拍拍他的肩膀。
“我算啥娱乐圈的，小经纪人罢了。”正要走，星汤想起一件事，“对了，迟队长，夏小姐的生意在哪一片？”
“夏小姐？你是说夏萤萤？去五一广场附近打听一下，有一家夜总会，专门对富婆开放的那种，反正我是不敢去……你认识她？”
“不太熟，只是想找她帮忙。”
“那祝你好运！”
星汤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那家夜总会，望着夜幕中霓虹闪烁的招牌，不禁却步，倒不是反感牛郎店，而是一旦开口就意味着又要牵扯上过去的关系，他讨厌被关系和人情束缚。
打起精神，星汤走了进去，这家夜总会给人一张温馨闲适的感觉，没有扯着嗓子大吼大叫的摇滚歌手，台上是一位风度翩翩的过气男歌手，正款款温柔地演唱着，慵懒的气声和洋溢着橘红色调的大厅氛围十分相衬。客座看似随意摆放，却丝毫不显凌乱，客人都是些珠光宝气的富婆以及事业有成的职场女性，提供的酒品也多是酒精度数低且好看的鸡尾酒，走来走去的服务生大多是些嫩生生白净净的小鲜肉，当然也有帅气大叔的款式，个个都身着笔挺的鸦黑色管家服。
星汤惊讶地张了张嘴，虽然他不喜欢夏萤萤狠辣的性格，但她确实有想法有魄力，这种夜总会在C城也算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店了。
“先生，您找人？”一名服务生过来招呼道，是个同类。
“我找夏小姐。”
“您找我们老板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说几句话，我跟她以前认识。”
服务生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不好意思，不说清楚我是不能帮你传话的。”
星汤想了想，还是放弃了，“算了，不找了！”
他前脚刚走，那名服务生就叫来几个人，吩咐他们，“这家伙有点鬼鬼祟祟的，跟上他！”
盯梢的这帮人只跟踪了两条街就被星汤甩掉了，一个人伫立在C城的街头，他想来想去不知道该去哪，这几年只顾着穷忙，好像什么业余爱好都没有培养起来，认识的人不少可是朋友却很寥寥，连女朋友都没交过一个。
左思右想，干脆回趟家吧！
星汤坐地铁回到自己的家，一片位于西二环附近的住宅小区，两室一厅的房子，是经纪公司掏的首付，但每月的房贷还得自掏腰包。
不少生活在城市的妖靠着滚雪球般的家族优势，都积累下了殷实的财富，乃至于拥有庞大的家族企业。可星汤却连一分钱都没攒下过，就像他从来没留下过后代一样，与其说是不擅长理财，倒不如说太缺乏耐心，只要手上有点钱就拿去花，对待漂亮女孩尤其出手阔绰，从来不知道“积累”为何物。
几年前，去山上踏青游玩的星汤遇上一位长者，长者耐心地教导他说，在人类世界发财其实很容易，每年埋几件时下流行的物件，隔一百年刨出来就是古董，就是钱。
长者一边说，一边把用保鲜膜包好的插线板、电蚊香埋进土里。
星汤大受启发，回家把淘汰下来的VCD、黑白电视统统翻出来，刚出门遇见一个收旧电器的小贩，结果以一百多块钱的价格出售了，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烧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