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爸爸这个问题，慕夏从慕祥雨会思考开始，她就告诉他爸爸已经死了。
一直以来慕祥雨都很乖，不会询问爸爸的事情，然而这一次，他竟然在篮球上写上了这两个字，是想爸爸了？
慕夏把慕祥雨抱到沙发上，把篮球放在他手中，语气放缓了些：“小雨，告诉妈咪，你为什么要写这四个字。”
慕祥雨垂着头，黑溜溜的眼睛飘移不定，十指绞在一起，咬着小小的下唇不说话。
慕夏叹了一口气，看着他完美的五官，和某人越来越像，不禁有些看得出神，她慢慢地伸出手把他抱在怀中，轻声道：“是不是想爸爸了？”
“没有。”慕祥雨的话带着鼻音，却是倔强地说没有。
“叔叔给你当爸爸吧。”看着他可怜楚楚的模样，周旭有些受不了，明明知道他最擅长的伎俩就是苦肉计，却偏偏上当了。
“我不要。”慕祥雨斩钉截铁地回应，“像你这么笨的爸爸，多丢人。”
周旭嘴角抽搐，觉得这个孩子简直和莫澈一样让人讨厌！本想好好教训他一顿，却碍于慕夏的面子，只好生生地忍了这口气。
“小雨，叔叔在大学可是很受女生欢迎了，打篮球非常的厉害。”慕夏没有停止过改善他对周旭的看法，然而不知怎的，这孩子就是喜欢和周旭明争暗斗。
“可我是男的。”慕祥雨仰着小脸蛋，眨了眨眼睛。
慕夏无奈，把他整理着被周旭揉得凌乱的头发，那一种触感，总是让慕夏不自觉地想起四年前，她为莫澈吹头发的瞬间。
柔顺，光滑，还带着一丝丝撩人心动的清凉。
看着妈咪又走神的模样，慕祥雨有些习以为常，妈咪的那一双好看的星眸，总会夹杂着他看不懂的情绪，穿过自己的身体，看向另一个灵魂。
这种奇异的感觉，让慕祥雨伸出两只胖嘟嘟的手掌，笨拙地抚上慕夏的脸颊上。
慕夏蓦地一惊，立刻回过神来，把他的手拉下，发现他的小手是冰凉的，于是搓了搓，然后一脸严肃地宣告一件事情：“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你今年圣诞节所有的糖果都染上了我的墨水，不能再吃了。”
“你！”慕祥雨听后双眼一瞪，鼓着腮子从慕夏怀中跳了出来，满脸的控诉，随后别过脸，声音带着不屑，“反正……我又不喜欢吃糖果！”
真是不诚实的孩子。
明明已经一副想哭的模样，却还是倔强地说不在意。
慕夏握上他的小手腕，却被慕祥雨避开，他死死地盯着角落，不肯去看她，慕夏站起来，走过去再次牵住他的手，这次慕祥雨直接掉头跑进了房间。
一瞬间，铁罐碰撞的声音响起。
慕夏轻轻勾唇，他在找糖果了。
“妈咪你骗人！”稚嫩的喊声从房间中传出，带着一丝丝的庆幸和被骗的恼怒，随后糖果纸撕开的声音响起，慕夏听见了他咀嚼的声音。
慕夏走到房间，看着坐在地上紧紧抱着糖果罐不松手的慕祥雨，一双警惕的眼睛彷佛在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一样。
可爱的模样让慕夏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妈咪，你真恶劣。”慕祥雨嘟起嘴，被笑得脸颊有些通红。
“糖果是你心爱的东西，那个带着签名的篮球也是周叔叔心爱的东西。”慕夏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懂吗？”
这种落差的心理让慕祥雨更加容易地体会到了周旭的心情，顿时愧疚地垂下头。
慕夏教育的信念，就是要让孩子真心地去道歉，而不是在自己的强迫下道歉了就算了，这样的话他可能会怀恨在心，也可能永远都不会去反省自己做的事情是对还是错。
忽而，慕祥雨从糖罐中掏出一颗，走到周旭面前，别扭地递给他：“这个，算是赔偿吧。”
那种口气，就好像一个需要向员工道歉的总裁一样。
周旭在他恋恋不舍的目光下接过，然后捏了捏他光滑的小脸蛋，笑得阳光明媚：“好吧，那就原谅你了。”
刚才外面回来的幸语语，就迫不及待地想把慕祥雨抱过来，慕祥雨急忙躲开，说道：“奶奶，我已经四岁了。”
四年时间，改变的不止是慕祥雨，还有幸语语，她学到不少的幸语语，偶尔还和邻居一起出去聊天，日子过得很好，遗憾的就是这个精明的小子，一点都不粘奶奶。
“妈，过几天我们就回去了吧。”慕夏走进厨房，带上围裙，自从她生孩子之后，就坚持自己动手做饭了。
“回去哪里？”幸语语不放弃地追着慕祥雨，对他说着，“四岁又怎样，你还不是整天抱着妈咪，怎么就不让奶奶抱了。”
看着你追我赶的一老一少，慕夏轻笑地摇头，“回去中国。”
幸语语脚步一顿，有些诧异：“在这里不是挺好的吗？”
“我只是来培训的，院长还在等着我呢。”慕夏拿起刀熟练地切着黄瓜，慕祥雨趁机绕开幸语语，跑到慕夏身边抱着她的大腿。
这小子不粘任何人，但就是黏慕夏。
“慕夏是想把学到的成果用在中国吧。”周旭明白她的用意，这一天一定会来临，只是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妈咪，中国美吗？”
“美，非常的美。”慕夏低头，朝挂在自己身上的小人儿笑了笑，那带着爱意的笑容就像雪天的太阳。
第二天，慕夏就去和乔治说明了离开的时间，乔治一脸的惋惜：“你是一个好医生。”
“谢谢您的夸奖。”一直以来，她对他的态度都是这般的彬彬有礼，应该说，她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礼貌，而疏远。
和相处已久的同事告别之后，她开始收拾自己的资料，最后再看一眼自己工作许久的地方，转身离开，最后去了一趟幼儿园办理离校手续。
冬天，带着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把树枝上的雪花抖落。慕夏搓着手呵气，仰头看着白茫茫一片的天空。
行李箱的轮子在地上发出摩擦的声音，飞机起飞的巨响震耳欲聋。
慕夏转过头，看着在座位上睡得安详的慕祥雨，眸光变得温和，低头，在他脸颊轻轻地落下一吻，这才转头看着窗外的白云，回想起前几天重新打开四年没有看过的微博。
当时的热搜，依旧是莫澈，只是不同的是，后面多了三个字：“的女儿。”
那篇新闻被广泛地转播和祝福，van的微博上堆满了祝福和羡慕的声音，从三年前开始，van的微博就被她和女儿的自拍占据，偶尔也会有莫澈露镜，不过通常只是一个侧脸。
他和van公开了关系，还生了一个女儿。
这是慕夏对他们唯一的认知，瞧着不断从眼前掠过的层层白云，明明该是柔软万分，却像是一团毒药一般，渗入她眼中，惹得她眼眶微红。
无力地闭上眼，慕夏把眼中的情绪藏起来。
下了飞机，慕祥雨显得非常的兴奋，对于妈咪口中的中国很是好奇，蹦跶着四周乱跑，看着和自己一样拥有着黑色头发黑色眼睛的人们，他生出一种归属感。
“小雨，不要乱跑！”慕夏看着那东跑西窜的小肉团，一下子就钻出了自己的视线之中，立刻追过去。
慕祥雨跑得太急，一下子撞上了对面的一个小女孩，吃痛地捂着下巴，而小女孩直接被撞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额头哇哇大哭起来。
看着吵闹的人，慕祥雨皱皱眉头，“不就撞一下吗，哭什么哭。”
被骂了的小女孩哭得更凄厉，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尖锐的哭声引来了其他人的围观。
“茵茵，怎么了？”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人拨开人群，把小女孩抱起来。
慕祥雨看着眼前带着墨镜的女人，他眉头拧得更紧，因为不属于妈咪的香水味让他不适应地后退几步，只见女人温柔地摸着女孩的头，轻哄几声，她就停止了哭泣。
女人这才转过头，看着他，“是不是该道歉？”
语调带着笑意，慕祥雨却听得极其的不舒服，渐渐地围观的人之中有人惊呼一声：“是van。”
他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道光芒闪动着，所有人都拿起手机在拍照，把慕祥雨挤出去，“van，我可以和你拍个照吗？”
慕祥雨踉跄一步，不屑地看着瞎热闹的一群人，转身准备离开。
刚转身，就撞上了一个结实的大腿，痛得他捂着头，刚痛完下巴就轮到头，他气恼得咬牙，狠狠地仰头，盯着眼前的男人，随后一怔。
因为和周旭相处了四年，所以慕祥雨很自然地拿周旭和其他男人作比较，就例如眼前的男人，比周旭英俊，比周旭冷。
白皙的脸蛋棱角分明，气质清贵，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一双深邃的眸子淡淡地落在自己身上，剪裁得体的衬衫和裤子衬得男人身体的比例极好，他插着裤袋的手腕，露出黑色低调的手表。
这个男人，不错。
慕祥雨一下子就忘记了自己被撞痛的事情，对男人扬起了一个天真无暇的笑容。
从愤怒到笑容满面的变化过程，男人都看在眼里，不禁觉得有趣，轻轻地勾唇，低醇的嗓音响起：“怎么一个人，你爸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