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谈得上是借呢,末大人的事尤为重要,理当是末大人先处理要事要紧啊。”开什么玩笑,他可不想招末未惦念着,万一被他惦记出什么名堂,他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他的折腾。
“是啊是啊!末大人一直以来为我朝太平公正而不剩余力,此等用心良苦下官等皆是望尘莫及啊。”公正个屁,末未就是个欺上恶下的小人。也不知道皇上是不是瞎了眼了,让这么个全凭喜怒办案、又爱钱财的小人掌管刑部,只要能够吐出足够的钱,就一定能够摆平一些事情。想到别人说到刑部的恐怖之处,他都不由地直打寒颤。
“末大人是我朝公正之表率,而今这些东坡匪类落入大人手中,大人一定能够秉公办理,那些枉死在这些匪类刀下的百姓和士兵若是九泉有知也该安息了。”想起来这帮东坡匪类也是可怜了,落在他末未的手中,还不如一刀抹脖子更痛快一些。
“即使如此,那么上官大人,这边请了。”
“末大人请。”
几位大臣看着上官若璃和末未前去的方向不是别处,而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刑部,不由地一个个面面相觑。莫非周域周大人也不满皇上将兵部大夫这个美差给了上官若璃,所以特意暗示末未前去修理一下上官若璃?
这个下手也太狠了一些吧。众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处,默默地替这个才上任不久的兵部大夫默哀片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末未领着上官若璃往刑部走去,素来喜欢前呼后拥的末未这一次倒是一反常态。他偏是不坐轿也不骑马,也不许任何随从跟着他们。两个人不走人多的大道,反而是专门挑一些人烟稀少的小道踱步前行。
“上官大人,说起来这次你可欠了本官一个人情啊。”
“哦?”若璃挑了挑眉,心中暗语,末未的心性似乎与年少时大有出入。不过想起自己也是性格大变,那么末未会变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本官在那四五个豺狼虎豹手中将你解救出来了,还你一个耳根子清净。你说,这算不算是一个人情啊?”
“不知末大人需要下官如何回报?素问末大人爱好金子——不过下官囊中羞涩,只有几块碎银傍身。”换句话说,要钱是没有的。末未的好财她早有耳闻,剥削到自己身上也是早晚的事情,可怜她对钱财之事总归是脸皮薄了一些,若是能像末未这么“生财有道”,她不仅顿顿有肉吃,天天新衣穿……呸呸呸,若璃打住了自己的遐思,祖训不能忘,上官家世代忠良,我还有为爹鸣冤平反,上官家的好名声不能断送在自己手里。
“上官大人不用担忧,就你那么点碎银本官还不看在眼中。不如这样吧,本官难得大发善心,这个人情你就先欠着,本官也不会加收利息,等到什么时候本官需要你还了,你再还本官这个人情如何?”末未摆出一副好像是卖了一个天大的人情给上官若璃的态度。
上官若璃略显尴尬,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心里明明就想呐喊:末未你这条吸血虫,我又没求你把我从那拖出来,谁要你假好心了。但是,她说出口的话却是,“那就多谢末大人了。”
一路无言,两人又走了一段路。
“上官大人怕吗?”走在前面的末未脚步未停,微微侧头看向上官若璃。午时的阳光正烈,直直地照着末未的半张脸,那张原本阴邪的面庞此时看来到多了几分的刚毅的线条。
“下官不知,下官要怕什么。”始终与末未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的上官若璃语调平平地反问道。
“本官故意弃大道不走,专门挑这些人烟荒芜的小道前往刑部,上官大人不怕这是本官的一个阴谋——”末未顿了顿,似笑非笑地转过身来,有意无意地压低了自己的嗓门,“好趁机来谋你上官的一条小命吗?”
“我不认为我身上有末大人可以贪图的东西。”上官若璃轻声回道,坚定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末未的眼睛,“况且我听闻末大人不擅武艺,若是真要出现什么,要担心的也是末大人才是。”不是她自夸,她要对付一个不擅武功的人,简直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说起来,她倒是可以为民除害。
“哈哈——哈哈——”末未闻言竟转过身哈哈大笑起来。上官若璃一脸平静地望着末未不停抖动的肩膀,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上官若璃抿着嘴,瞪了一眼末未。
末未的背后好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在上官若璃瞪着末未的时候,末未笑着转过了头,上官若璃急忙转开了眼眸,怕末未再看出点什么来,上官若璃半垂眼睑腹语,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都说末未爱笑,大笑起来皆是令人毛骨悚然,吓得屁滚尿流。现在看来,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上官,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有趣。”我很高兴。在心底加了一句,末未继续说道:“上官若璃,以前我很欣赏也很佩服你有什么说什么,有什么做什么的性子,倒是现在年长了几岁,有些话,你不肯说了。”
“上官知道有些话能说,有些事不能做。”
“该说的和该做的是看对着什么人,若是对自己亲近熟稔的朋友,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好。”
“可惜上官初来乍到,没有什么真心朋友。”
听到上官若璃这么说,末未回眸望了上官若璃许久,眼底的一抹光亮浮浮沉沉,最终又暗了下去,似是感叹,又似惋惜地喃喃低语了一句,“可以前——我们是朋友的。”
上官若璃是习武之人,所以耳力要优于平常人一些,听到末未的话,上官若璃宽广的官服袖下的双手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末未这是向自己示好吗,她初来乍到,没什么值得末未惦记的地方,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父王,你怎么忍心把我丢给那个上官小子。”延萧眨巴眨巴他的大眼睛,几乎都要掉下眼泪来了。那天在朝堂上父皇问他上官若璃如何如何他就心里一个咯噔。他那回可是揣摩了圣意才昧着良心说话的,本以为是熬过了一劫,这才过了几天 ,父皇就一道口谕下来了。
他跟上官若璃不合父皇不是知道吗?明明知道,父皇还要让他去跟上官若璃去兵部选拔几个能人来补皇宫禁卫的空缺,这种选拔皇宫禁卫的差事就交给上官若璃去办好了嘛,干嘛还非要拉扯上他,他只想做一个与世无争的空闲王爷,为什么总是要派点事来折磨他。
“上官若璃那孩子做事沉稳,是个值得你学习的人才,这次选拔禁卫空缺的事交付给他是绰绰有余的。但朕思来想去,朕的四个儿子里就属你最自由散漫……为了给你一个磨练的机会,朕是特意嘱咐过上官爱卿要好好照顾你,你要好好珍惜。”皇上摸了摸下巴,丝毫不受延萧苦苦哀求地影响,这孩子从小到大动不动就用这招博取他的同情心,都十几年了,他都见怪不怪了。皇上坚决地对着延萧摇摇头。
“什么好好照顾我,那上官小子也就比我年长一岁,他自己照顾自己都照顾不来呢,如何好好照顾我?父王你这不是摆明了送羊入虎口吗?你对我一点都不好,想当年是谁把还未满周岁的我送出了皇宫仍由我自生自灭,我……”延萧说得愈发得带劲,幽怨的眼神一道一道地扫向当今圣上。
“皇后娘娘驾到。”那细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惊得延萧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但是,延萧定了定神,忍住了脚趾头的冲动,让父王收回口谕也就只有——
“母后——”延萧甜甜地唤了一声,对着来人的方向露出了个比太阳还灿烂的笑容。脚步硬是朝着门口屁颠屁颠地挪动了去。
巨型的雕花门被推开,整齐地走进两队身着宫装的宫女,不久,便有个身着明黄色千百裙的美妇人,只听得那妇人对说了一句,“你们退下。”
“是,皇后娘娘。”两边的宫女如鱼贯出,还很贴心的将门也给顺带上。
皇后脸上端庄华贵的笑容顿时换成了另一副狡黠的笑容,若不是延萧从小到大都看惯了母后的变脸,他一定会惊到下巴掉地的。“我说嘛,我老远就听到了四儿撒娇的声音了,四儿啊,怎么进宫来都不到母后宫里面去玩玩呀?”皇后的手毫不客气地蹂躏着延萧的脸蛋。啊,真是嫩,真是软,这触感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啊,皇后喜滋滋地又多捏了几回。
“孩儿正想着去母后宫里面坐会儿,母后就来了呢。”延萧的笑容愈发地灿烂,然后很顺手地将自己的脸从皇后的“魔爪”之下解救出来。要知道他进宫来是十分乐意与母后坐着聊聊说说话的,但是——
上头有人要吃醋呢,小时候他去找母后一次,他的日子就难过一天,他还敢去找母后么?背过身,延萧又狠狠地瞪了皇上一眼,真心怀疑自己是不是皇上亲生的,哪有当爹的把自己儿子当假想情敌的。
“皇后啊,你来上面坐着。站久了要累的。”皇上走了下来,直接横在了延萧与皇后中间,然后带着皇后就回到了龙椅上坐着。全然不顾及身后还有一个满脸怨念的可爱幺子。看吧看吧,他的父王摆明了就是把他当敌人。延萧在皇上的背后办了一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