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溪被吵醒的时候,是在后半夜,她平日里睡得也不沉,稍微有点惊动就醒过来的,这也是曾经多年遗留下的习惯,太多年了,一时半会儿改不掉。
所以在小枕头来叫她之前她就已经醒了,她虽然清醒着,但小枕头说话的那一瞬间,她还是被惊了一跳,她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小枕头已经急得快要哭出来,“二公子从入夜开始闹肚子,一直到现在,已经开始口吐白沫了!”
“早点怎么不找医生?”左溪猛然站起来,几乎吼了出来,穿上鞋子顺手从外面的衣架上拿了一件外衣披上就往豆豆的院子去。最开始是走的,然后速度加快,最后一路飞奔跑向余豆豆的院子。
到了豆豆的房间的时候,已经站了满屋子的人,左溪喘着粗气走到豆豆的床前,床沿下放着一个痰盂,里面臭气熏天,床下的地面上还溅了一些黄色的酸水,格外难闻。
豆豆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睛喘着粗气,脸上是纸金色,她甚至有种错觉,觉得本来的小胖子似乎一下子瘦了下去。
苏氏在旁边坐着,左溪轻声问道:“怎么样了?”
苏氏叹了口气说:“大夫刚施了针,说熬过了今晚应该就没事了,刚才可把我吓坏了”,苏氏脸色苍白,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豆豆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几个人都按不住,我们差点都以为他……”说着苏氏停了下来,一滴眼泪已经滴了下来,不由急忙拿着帕子沾了沾眼角。
左溪攥了攥拳头,“到底是什么引起的?”
苏氏摇了摇头说:“不知,说是吃了坏东西,你大哥这会儿正带着大夫去盘查豆豆今晚吃了什么……”
正说着,外面便传来了脚步声,左溪转头,便看到余清楚带着一个老头子进来,这个老者她见过,在前两天余老爹生病的时候来看病的那个。
左溪看到余清楚手中端着的碟子的时候,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余清楚屋子中间,端着那盘点心站着不动,左溪一颗心悬在半空中,等着他印证心中的猜测。
余清楚冷声道:“昨日屋子里当值的是谁?”
有两个藕荷色衣服的丫鬟走出来扑通一声跪下哭着说:“大公子,我们昨日本分服侍,没有让二公子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谁知道二公子入了夜就开始闹肚子,我们要去叫大夫,可是二公子不让,他说要等他把木头刻好了再说,谁知道后来便开始吐了!”
余清楚随手将手中端着的碟子扔在地上,哗啦一声碎了一地,左溪的心也随之一颤,然后她抬头,看到高氏母女出现在门口,余清莹呆滞地看着地上的滚落的点心,然后抬头去看左溪,对上了一双似乎要将她撕碎了一口一口吞掉的眼神,一双眼中几欲喷火,要将她烧成灰烬,让她不由地打了一个激灵。
“这些东西是哪来的?你们老实交代了,我自然不会罚你们。”
两个丫鬟看着地上的东西,抽泣着,抬头看了一眼左溪,犹豫着不敢说。
左溪收回落在余清莹身上的目光,看到一旁桌子上放着的那个木雕半成品,还有一桌子的木头碎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往前走了一步说:“大哥,不用问了,这些点心是我送来的,可是我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余清楚静静地看着她,眼中的情绪左溪有些看不懂,满屋子的人鸦雀无声,良久,他才吐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说:“所有人都回去吧,清朗留下。”
左溪微微低着头,手指深深陷在手心,真是太过安逸的生活导致她麻痹大意了,不过是过了这么几天舒服日子,她就差点已经忘记了曾经刀尖上舔血的生活。
她抬头看到余清莹跟着高氏就要出门,扬声道:“二妹妹先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片刻之后,屋子里加上躺着的豆豆只剩下了四个人,整个屋内弥漫着一股酸腐之味。
余清楚带头出去,左溪看了门口的余清莹一眼冷笑一声,擦着她跨出了门。
三人走到湖边,只是还未站定,左溪回头看着她身后跟着的余清莹,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大耳瓜子甩了过去。
左溪的这一巴掌用了五成的力道,但也不是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小丫头片子能够经受得住的,余清莹被一巴掌掀翻在地,趴在地上嘴里吐出了一口血沫。
余清楚也被惊了一跳,待到余清莹趴到地上才反应过来,一步跨到左溪的面前,挡住她往前迈出的脚步厉声说:“小朗,你这是做什么?”
左溪唇间溢出一丝冷笑,“我做什么?我倒要问问她做什么?是何居心?”
余清楚皱眉道:“什么意思,说清楚,不要没头没尾的。”
“那就要问问我们的余二小姐了,这盒点心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余清莹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爬起来扶着迅速高肿的半张脸,一道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一头原本一丝不苟的秀发被打得散乱,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看着左溪,尖叫着道:“你竟然打我?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打我!啊——”
她状如泼妇一般长长尖叫一声站起来扑向左溪,“你这个贱人,像你那个短命的娘一样,你们都是贱人!你们都该去死!你怎么没有死在外面!你竟然敢打我!”
余清楚这下挡在左溪的跟前,拦住泼妇一样张牙舞爪的余清莹,扭头对着左溪说:“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你就不要再在这里添乱了,回去!”
左溪站在余清楚身后,看着余清莹眼中冒出的恨不得她去死的眼神,不止是恨不得,她和她的母亲甚至曾经为这个目标共同努力过,甚至差一点就成功了,只可惜这世上出现了一个左溪,那只能怪她们命不好,偏偏惹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