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冷月看着他,不由戏谑地挑了挑眉,道:“你怎么突然想开了,不坐在你的药房里钻研药方了?”
薛檀的脸上禁不住红了红,干巴巴地道:“在下觉得将军所言十分有道理,理论还是得和实践相结合才是。因此,决定再出去历练一番。”
其实他的经历安冷月早就查的一清二楚了,他十五岁出师,在进宫做太医之前,都是在各地游走行医。
五年的时间,早就将各种基本病症以及疑难杂症看得差不多了,其实并不缺实践经验。
本以为他和安平之间注定有缘无分,不想这人倒真是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你确定了?”这条路可不好走,以他的身份,想要娶到公主,说句难比登天都不为过。
薛檀毫不回避地迎着她的视线,坚定地点了点头,“我确定,便是再难,我也不会放弃。”
“好,那我就助你一臂之力。”若有情人能终成眷属,安冷月自然也是乐于见到的。
总比安平真的入前世那般,嫁给一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后半生守寡来得强。
她复又警告薛檀道:“我帮你是念在你的真心,若是有一****负了安平,不需安平动手,我定然先废了你。”
薛檀从来没表情的脸居然扯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容,坚定地道:“不会有那一天的。”
“那你今晚便在将军府休息吧,明天一起出发。”
安冷月没有让薛檀做出更多的保证,她并不相信男人的保证,前世凌君对她说过的甜言蜜语合起来能有无数本辞海那么厚,最后背叛时却还不是半点都没有犹豫。
“多谢将军成全。”薛檀感激地对安冷月行了一礼,转身去了。
自有下人带他去安排房间。
送走薛檀,转头卫临风又找上了门来。
安冷月不由笑道:“怎么,你也是来请缨随军的?”
卫临风摇头道:“不,恰恰相反,在下是来请辞的。”
“哦?”安冷月只是淡淡地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卫临风禁不住有些好奇,“旁人听到我这般说,第一个想法难道不是我准备过河拆桥,背信弃义吗?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因为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啊。”安冷月笑眯眯地道。
卫临风不由一愣,继而大笑出声,“是我着相了,小姐又岂会与那些俗人一般。”
“你准备入朝了?”安冷月等他笑完,便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他的来意。
“是。”卫临风也不绕弯子,立刻便点头认了,“将军身边已有军师,且比在下更加了解西北军的情况,在下再跟过去,着实有些多余。不若留在朝中,慢慢发展势力,为将来铺路。”
安冷月听完他的话,不由笑了起来,“你终于想通了,其实今天你不来找我,晚一会儿我也要去找你的。以你的本事,若是不入朝为官实在是可惜了。”
这下子轮到卫临风挑眉了,“小姐对在下的评价似乎一直很高?在下却不知到底哪里入了小姐的眼?”
安冷月自然不能告诉他,她前世就认识他了。
摸着下巴装模作样的思索了一阵,才勾唇笑道:“大概是因为你长得俊?唔,我一向对长得好看的人比较有好感。”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假的,但卫临风却无法反驳。
说自己不俊吗?
其实他这人还是挺自恋的,私以为自己的长相不算数一数二,也是出类拔萃的,被夸一句俊而已,实至名归。
半晌,知得无奈摇头道:“算了,还好在下是有真才实学的,否则以小姐这种论容貌识人之法,怕是要亏本亏到底儿掉呢。”
安冷月素手一挥,豪放地道:“本小姐现在也是有钱人了,养几个人还是养得起的。就算大部分都亏了,找到一个得用的,立刻便也就赚回来了嘛。有你在,就算我日后一直走眼,定也是能赚个盆满钵满的。”
前不久,老夫人终于把她娘留下的嫁妆都交给了她,安冷月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这么有钱。
这些产业每年轻轻松松就可以带给她几十万两银子的产出。
只是,自从她娘过世之后,安赵氏对这些产业一直十分垂涎,老夫人为防她将这些产业占了去,只好暂时封存了起来,知道她及笄,又观察了她一段时间,确定她能够守得住这些产业了,才取出来都交到了她的手里。
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银子足有三四百万两之巨,她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小富婆。
然而,前世她竟是从未见过这笔银子,甚至不知道还有这些产业的存在。
不用想,定是因为老夫人被安赵氏害死,没来得及将这一切告诉她。
这些东西,最后定是便宜了安赵氏。
想想安冷月就忍不住想要抽以前那个糊涂的自己一顿。
幸而,今生属于她的东西终归还是回到了她的手里。
说到这里,安冷月才想起来,自己似乎从来没给卫临风发过俸禄呢。
忙起身翻出一个盒子来打开,随手取了一张银票塞给他,“来来来,这些银子暂时就算是给你的俸禄了。我这一去呢,肯定是要打仗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多出来的,就当是预支的了,不够的话,就先欠着,等我回来再付吧。”
卫临风展开银票一看,明晃晃的“一万两”三个大字,差点闪花了他的眼。
虽然,他并不将功名利禄放在眼中,但他自小家贫,说起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额的银票,一时间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小姐还真是……”回过神来,他禁不住失笑地摇了摇头。
如果是别人做出这番举动,他当然会觉得是对自己的侮辱。
但换成安冷月来做,却只让人觉得分外洒脱豪放,完全无法曲解为恶意。
想了想,卫临风还是将那张银票收了起来,“如此,在下便却之不恭了,总不会辜负了小姐的期望便是。”
一文钱难死英雄汉,他现在既为小姐效力,当不能再如独自一人时那般。
若是真的靠自己从底层拼搏上去,到自己能站在朝堂上说话的时候,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有捷径不会利用的,那是傻子。
安冷月会心一笑,道:“那我就静待扶摇佳音了。”
等卫临风走后,本以为终于可以清静一会儿了,没想到,门上又有人来报,说平王殿下前来拜访。
安冷月抬头看了看外头明亮的天色,心下禁不住有些奇怪。
这家伙不是一向习惯晚上爬墙的吗,今天怎么大白天就这么跑来了?
却还是道:“快请王爷进来。”
明面上这家伙怎么说都是个王爷,总不好将人拒之门外。
只是,一见凌轩的面色,安冷月立刻便意识到,他这一次应是真的有急事了。
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凌轩从袖中取出一张信纸,转手递给了她,“当日咱们从丞相府带回来的灰烬已经修复完毕,这是抄录下来的内容。”
安冷月一直没忘记那封信的事,只是也知道,这种复原工作极其艰难繁杂,大概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成功的。
早就做好了等上几个月的准备,没想到竟这么快就拿到了。
而且,还是在如今这般关键时刻,这封信说不准便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她忙展开信纸看了起来。
里面的内容不多,一点便是感谢丞相提供的西北将领的情报。
另外两点,一,便是要求丞相想办法绊住她父亲的脚步,让他短时间内赶不回西北。
第二点,却是要丞相将西北布防图奉上。
安冷月脸上的表情也记不住渐渐凝重起来,“看来,虞后和丞相恐怕并非刚刚才联系上,也不知丞相已经卖了多少消息过去。”
丞相虽然是文臣,但身为一国宰执,想要调阅各部官员的资料简直易如反掌。
就算那些资料记载的并不齐全,但大体上却是差不了多少的。
也就是说,如今西北将领们的性情、用兵方式等差不多都已经被对手全部掌握了,此时说不定已经将他们的弱点全都研究了出来。
若是他们毫无防备,上了战场,必然会猝不及防地吃个大亏。
最可怕的是,诸位将领的亲眷大部分都留在京城或是老家,若是虞后足够卑鄙,派人绑了其中一二的家眷,怕是不难逼迫他们反叛东裕。
“时间紧迫,清查将领家眷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安冷月当机立断道。
凌轩立刻点头道:“放心,来之前本王便已经把人派出去了。只是,后两点你打算如何应对?”
“关于我父亲这一点,顺其自然便是。”安冷月沉声道:“丞相一向看不起女子,大约不会把我看在眼里,虞后收到的资料里定然没有我的。那么,我就是那个最大的变数。
而父亲留在京城,也可以麻痹虞后,让她放松大意。”
凌轩皱眉道:“可西北若无安大将军坐镇,岂不是群龙无首?”
“有我在就足够了。”安冷月勾唇一笑,说不尽的自信狂傲。
若她当真只有十五岁,自然是担不起这重任的。
可,如今,她的身体里却是住着二十五岁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