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冷月挑了挑眉,抬脚便朝卫临风追了过去。
恰在此时,不知从哪里突然窜出一匹受惊的骏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起来,原本平静的接到顿时变得一片混乱。
所有人都惊恐地四散奔逃,竞相逃命。
幸亏安冷月身手灵活,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红棉的手,否则两人非得被人群给冲散不可。
将红棉推到路边安全的地方安顿好,安冷月才转身准备对付那匹疯马。
却见路中央一个五六岁的小孩似乎是被疯马给吓坏了,只知道站在原地哇哇大哭,躲都不会躲。
那马与小孩的距离已经不足五米,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忍不住露出了不忍的表情,却没人敢上前救人。
安冷月一回身正好看到这一幕,心下顿时一紧,纵身便朝小孩跃了过去。
却没想到,有人比她还快了一步。
安冷月看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把将小孩儿捞进怀里,发现自己已经来不及躲避,竟然直接转身背对着疯马,准备硬抗。
她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因为这家伙横插一手,害的她也没了躲避的时间,忍不住狠狠一脚把这好心办坏事的白痴给踹了出去。
下一刻,马匹特有的长脸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两条劲瘦的前肢高高抬起,安冷月几乎可以想象到马蹄落到自己身上会是什么结果,即便死不了,肋骨至少也要断上几根,倒霉的话,说不准还会伤到脏腑。
她的心里却丝毫没有慌乱,脚下不慌不忙地轻轻一转,人便从马蹄下钻了出来。
马蹄几乎是贴着安冷月的面颊落到了地上,带起的劲风刮得安冷月的脸颊一阵刺痛。
她的眼睛却是前所未有的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抬手,便抓住了在半空中狂舞的缰绳,同时另一只手在马背上一撑,整个人便凌空而起,在空中翻转一圈,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
一切不过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围观的人还在为即将葬身在马蹄下的孩子哀叹,一转眼,便看到安冷月出现在了马背上,而小孩正被一个年轻书生抱在怀里哇哇大哭。
逆着光,坐在马背上的安冷月像是在发光一样,看起来完全不似凡人。
“啊啊啊,是仙女吗?仙女出现救下了孩子?”百姓们都是盲目的,看到这一幕,禁不住便惊呼出声。
此话一出,顿时便得到了一片响应。
安冷月却是无心关心百姓们在说些什么,她正全身关注地控制身下的马匹。
以她对马的了解,很明显便能感觉到这匹马并非是意外受惊,而是有人故意给它下了药。
好在,药量下的并不算重,这会儿已经快要散了。
否则,便是她,想要将马控制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安冷月勒紧缰绳,先控制住了马匹的行动,然后另一只手在马脖子上不停地轻轻抚摸,安抚它抱在的情绪。
待感觉马匹稍稍平静下来之后,才微微松了缰绳,俯下身将贴到马耳朵上,不断地对它说话,轻声安抚。
可能是感觉到了安冷月的善意和爱护,药效也散的差不多,没一会儿,这匹马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好样的。”安冷月高兴地拍了拍马脖子,才翻身下马。
这时,小孩的父亲也终于出现了,抱住孩子便是一阵紧张地摸索询问,确定了孩子没事,才想起来向站在旁边的卫临风道谢。
卫临风忙摆手道:“您别谢我,要谢就谢那位姑娘吧,若不是那位姑娘,不止这孩子,连我今天都要遭殃。”
小孩的父亲忙抱着孩子转身,噗通一声便对着安冷月跪了下去,“小姐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小人愿意为小姐做牛做马,报答小姐的大恩。”
“快快请起。”安冷月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当街下跪,颇有些不自在,连忙伸手虚扶,示意男人快起来。
男人却说什么都不肯起来,非要报答安冷月。
安冷月禁不住有些哭笑不得,他要别人做牛做马干什么?
只好耐心地劝说道:“路见危难,拔刀相助本就是应该的,大叔不必如此,快快起来吧。”
卫临风见安冷月十分窘迫的模样,也禁不住有些莞尔。
他想着,之前那次和方才,这位小姐都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好像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一般,没想到面对别人的谢意竟然会这么拘谨。
不过,好歹刚才安冷月顺便也救了他,看恩人的笑话似乎有些不太道德?
卫临风想着,忙上前了两步,对男人道:“看这位小姐的衣着便知家中定然十分富贵,并不缺奴仆。你若想报恩,不若在家中为小姐供奉一个长生牌位,保佑小姐一生平安喜乐便罢。”
男人如今三十有六,成亲二十年,却只得了怀里这一个宝贝儿子,两个闺女都没有,若是儿子出了什么意外,他家的香火可就断了。
这份大恩他不能不报,否则还有什么脸面立于世上。
见安冷月却说什么都不肯接受自己的报恩,男人也十分苦恼。
一听卫临风的主意,眼睛顿时一亮。
“不知小姐高姓大名,下人回去立刻便给小姐请一尊长生牌位,日日供奉,就算小人不在了,小人的儿子也会继续供奉下去,保证香火不断。”男人一脸信誓旦旦地开口道。
安冷月却只觉得更加窘迫了,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出馊主意的卫临风一眼。
鬼神什么的,在她看来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前世她死了一回,也没见到传说中的所谓黑白无常。
虽然重生也是很神奇的事情,可是没有亲眼看见,安冷月却是绝不信神仙的。
想到自己还活得好好的,名字就被刻在排位上,让人日日上香供奉,她就感觉怪怪的。
安冷月打定了主意,绝不让这男人知道自己是谁,瞄了一眼围观的人群,瞅准空子,就要转身溜走。
却不想,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啊,我想起来了,这位女侠不是安大小姐吗?”
大部分人并不知道安大小姐是何方神圣,纷纷开口询问。
那人见自己一句话竟然引来了这么多人的关注,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也不吊着众人的胃口了,直接道:“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女将军啊。”
安冷月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看向安冷月的目光中禁不住多了一抹稀奇。
东裕国近代只有两位传奇女子,一位就是去和亲,结果差点将整个北蛮皇族都给灭族的瑞宁长公主。
另一位,就是安冷月这位不走寻常路的女将军了。
瑞宁长公主是公主之尊,平民百姓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
安冷月却是不同了,她虽是大将军之女,但身份比起公主就差得远了,百姓们也更喜欢议论她的事情。
终于能看到传说中的女将军的长相了,百姓们都觉得十分稀罕。
安冷月从他们的眼神中几乎能看到他们在想些什么。
原来女将军就长这个样子啊。
那要给安冷月立长生牌位的男人显然也听到了男人的话,脸上的表情顿时更加激动了。
“原来您就是安家的将军小姐啊,安家人果然是我们东裕的守护神,时时刻刻保护着我们这些东裕百姓。”
围观的百姓们也禁不住纷纷附和。
安冷月脸色不由一变,生怕这人再说出什么更加不好收拾的话来,忙道:“大叔谬赞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办,这便告辞了。”
说罢,不再理男人的挽留,转身便走。
老皇帝本来就觉得她爹功高盖主,几乎把安家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今天这一幕要是传到老皇帝耳朵里,基本上就又是一个证明安家功高震主的佐证。
百姓们只知道安家人带领西北军守卫边境,护卫着他们的安宁生活,便对安家人发自内心的敬畏仰慕。
哪里会知道,他们的心意却可能成为安家人的催命符呢。
安冷月挤出人群后,一路跑到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才停下来。
回想刚才,脸上禁不住闪过一抹苦笑,最后却全部都化作了不甘。
她和父亲还有安家的先祖,明明都是拼上自己的性命在守护东裕国,守护这些百姓,更是守护皇室的江山,但到头来却因为他们的功劳太大而被这江山的主人欲除之而后快。
这是什么道理?
安冷月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说到底,还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心性太过狭隘。
这样憋屈的日子,她实在是受够了。
“小姐,您没事吧?”还好红棉及时追了上来,将她从愤懑的情绪中唤醒了过来。
安冷月抿了抿唇,淡淡地摇了摇头道:“没事。”
红棉却还是不放心,拽着她的手臂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几遍,确定她确实没受伤才罢手,嘴上却还是忍不住念叨她,
“刚才那情形多危险啊,小姐您可是千金之躯,怎么能就那么冲上去呢?奴婢刚才都看见了,那马蹄子离您的脸那么近,差一点就踢到您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