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战跟破天峰长老陈奎离开了遮云院，程虎的尸首也被遮天峰的弟子给抬了出去，院中炸开了锅。都在惊叹那有些沉默寡言的家伙手段真够狠，当着上三峰的长老杀人，魄力相当不俗。
原本蹲在地上的吴宗祯坐上了杨战之前坐的檀木椅上，撇过头对温桓说道：“还是刚才那一面适合你，看着顺眼。”
温桓笑道：“以前别人都说我就是个乡野莽夫，我不赞同，我不停的看书穿华丽的绫罗绸缎，做个温尔而雅的富家公子哥。可后来才发现那些所谓的富家公子哥肚里有墨水的还没有几个，都是些纨绔子弟。想了想，还是觉得做个乡野莽夫来的带劲，说俗就俗，无所谓，我活的自在就好。”
“你刚入这院中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个斯文人，如今看来就是个斯文禽兽。”吴宗祯笑骂道。
“我又没青梅竹马，也没祸害良家，捧本书看都不行？莫非看书的都是个斯文禽兽不成？哪怕真有，也不会是我。”温桓瞥了眼吴宗祯。
吴宗祯急忙道：“别扯那什么青梅竹马，大爷我看开了。”
温桓促狭道：“是谁前些日子捧着酒坛喝得烂醉？还看开，要真这么快，就没道理喝十大坛酒。”
吴宗祯没有再说话，闭上眼睛，靠在檀木椅上。如今就算放不下也该放下了，温桓说他没那么快看开，是没错，若真那么容易放下，就不会平生第一次饮酒，一饮就是十大坛。
青梅竹马终究也只是一场美丽的梦罢了。
进天云学院大半年也唯有这一次露出本性的温桓感到一阵舒坦，伪装久了，差点就找不回自己了。难得有机会为自己斟上一杯茶，一饮而尽，心情舒畅万分，以往身为寒门弟子，也没品尝过几味茶，说到底这天云学院终归是天云学院，连外门的遮云院中都有那春神茶，这可是帝国皇室的贡品之茶，因青乌行省境内的春神湖而得名。
温桓喝着茶，想到了那个传闻中得到图腾石柱认可的三个弟子，想到了其中有个弟子入了通天峰，想到了入了通天峰的那个弟子叫做杨战，恰好这次遮云院里也来了个杨战，腰牌上刻有御风院三字，脸上也不禁浮现一抹笑容。
……
破天峰内务阁大长老陈奎，驾驭那白色仙鹤将杨战带到了破天峰峰巅的破虚阁，心情略微忐忑不安。
一路上没少提心吊胆，程虎他们被驱逐并没有经过破天峰峰主紫璇真人的批准，而是遮天峰峰主紫胤真人的一席话，便定夺了程虎等人的去留。
暂且不去考虑杨战是否真有那层关系，以峰主紫璇的脾性，门下弟子被他峰峰主驱逐出学院，他这个内务阁大长老不仅没及时通告，还反而棒打那程虎等人一耙，甚者杨战更是将程虎的命给收了，待会峰主紫璇会不会迁怒与他还真不好说。
破虚阁外宁静祥和，没有打扫过的庭院里落满了枯叶，倒别有一番自然味道。
灰胡子长老陈奎抬头看着殿宇上那三个‘破虚阁’古字，没敢迈出脚。然而破虚阁的殿门却自动打开，陈奎喉咙动了动，示意杨战跟在身后。
脸上挂着笑容的杨战没有陈奎长老那般提心吊胆，既然刚才选择杀了威胁他的程虎，那自然是很清楚事情会如何处置。
“陈奎你先下去吧！”
陈奎刚踏入空荡而幽静的大殿，便响起一道飘渺的声音。
陈奎听到紫璇真人的声音，似乎并没有那责罚之意，松了口气后毕恭毕敬地退着离开，临走前叮嘱杨战，一切摊牌从宽，对此杨战也只是点头笑笑。
带到陈奎彻底离开了破虚阁，杨战才对这殿内正北方向恭声道：“通天峰内门弟子杨战，见过紫璇真人。”
“半年了，你这一消失就是半年，可把我那师兄给急坏了。要不是这会亲眼看到你出现在我面前，我还真不相信玉玑师兄说你回来的消息是真的。”
大殿内的灵石灯亮起，正北方向巨大七行祖师雕像前的紫檀椅上，正端坐着一位脸上挂着笑容的老者，正是天云学院上三峰的破天峰峰主紫璇真人。
紫璇真人上下打量着杨战，笑道：“半年了气质也发生了变化，要是玉玑师兄知道他疼爱的弟子被我第一个所见，会不会气的拆了我这破虚阁。”
杨战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轻声道：“是弟子鲁莽了，触犯了学院规矩，不想来请罪都不行。”
“内门弟子中的程虎，算不得多重要的弟子，天赋不高，却总想着哪天平步青云，可修行一途资质决定了一切。如今他也算是恶人多磨，不得善终。”紫璇真人摆了摆手道。
杨战眼中浮现惊讶之色，难以置信道：“紫璇真人知道了……？”
紫璇真人笑了笑，也不说话，只是挥手一抹便出现了遮云院中的场景，恰好看到两个坐在檀木椅上微微闭眼的吴宗祯跟温桓。
“从刚不久院长告知我门下弟子在遮云院坏了院规，我便说一切任凭院长处置，恰好好奇院长怎么处置我那内门弟子，就稍微施展了点小术，看到了之前发生的一切。”紫璇真人轻声道。
“真人不怪我？”杨战问道。
“傻孩子！”
紫璇真人大笑道：“就算我身份是这破天峰峰主，说到底我也是人，是人就得有感情。我们几个师兄弟门下精英弟子虽多，可真传弟子有几个？我也不怕说什么护短之类的话，你是玉玑师兄的真传弟子，再怎么说也得叫我声师叔，当师叔的总不能处罚你这个并不算犯错的师侄吧，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那程虎被逐出了学院，还恶言相向威胁你，死有余辜。”紫璇真人寒声道。
杨战故作松了口气，笑道：“我还担心紫璇师叔会如何处罚我，感情我多虑了。”
紫璇真人摇头苦笑道：“你这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从踏上破天峰到现在，心知肚明我不会拿你怎么样，不过你那声师叔叫的不错，我很满意。”
杨战显得有些拘谨，好歹紫檀椅上的那个老者也算是这学院一方巨擘，他再怎么说也是晚辈，若真没那些礼数也显得太过放肆，当下作揖行礼，丝毫不曾马虎，说道：“杨战谢过师叔！”
紫璇真人点了点头，对这算是跟他头回说这么多花的师侄相当满意，问道：“当初院长跟玉玑师兄说你陨落在那求道崖，是门下弟子起了贪念将你杀害，如今你生龙活虎的站在这，气质还发生这翻天覆地的变化，要是他们看到你现在这幅模样，定然也会激动的很。”
略显空荡的殿宇中就只有杨战跟紫璇真人的声音响起，当杨战说到院比没结束前不打算见玉玑真人的时候，破虚阁外响起一道怒斥声。
“好你小兔崽子，求道崖下没死，这会翅膀硬了？连为师都不见跑来见这老家伙，干的漂亮。”
不知道何时，玉玑真人就出现在了破虚阁中，一道风刮过，玉玑真人就坐在了殿宇中的东北方的紫檀椅上，看着杨战道：“你说说，回了御风院也不去找为师，莫不是觉得为师大半年没寻找你，就铁了心躲着为师？”
杨战咬了咬嘴唇，正视那眼眶深陷许多，白发越发多，显得格外憔悴的玉玑真人，知道这半年来玉玑真人怕并不好受，噗通！双腿弯曲跪在了地上。
“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玉玑真人刹那间眼眶湿润，连忙站起身走到杨战身前，将他扶起，颤声道：“傻孩子，莫非真以为为师生你的气了？你能活着回来，哪怕为师折寿十年二十年都无所谓，又怎么会真的责怪你。”
刹那间，不善表达情感的玉玑真人老泪纵横！
紫璇真人微笑着点头，脑海中想起了那个因为得知杨战身死的消息，而闭关半年的杨武，何尝不是有情有义之人？
杨战没了之前跟紫璇真人那般轻松闲聊的姿态，正视这个对其心有愧疚的玉玑真人，说到底眼前这个头发发白苍老许多的玉玑真人并不是他真正的师尊。但玉玑真人却将他当成了那唯一的真传弟子。
半年前的那求道崖上，那红着眼睛将双鱼玉佩丢下求道潭内的玉玑真人，究竟用了多大的勇气才接受杨战魂断求道崖的事实？
玉玑真人拉着杨战的手，就如同当初牵着杨战的手去那圣山武库样，杨战感受到的还是那股温暖，轻声道：“以后我不会再让您失望了，也不会让您担心了。”
“好，好，只要你好，什么都好！”玉玑真人红着眼道。
紫璇真人插嘴道：“得了，你们两师徒也别在我这真情流露，还是赶紧回你通天峰吧！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玉玑真人怒目相向，叱喝道：“谁让你看了？我爱徒活着回来，你莫是嫉妒我徒弟将你那徒弟的光芒盖住了？”
“嘿！你这个老不死，我话可说在前头，什么叫我嫉妒杨战？恰好这学院院比召开，有本事就让杨战跟杨武对战一场，我那徒弟的天赋你们可都看走眼了，既然你这么说，要是我徒弟败了，我就承认我嫉妒你了，要是杨战败了，我也不要你承认什么，九九重阳日去帝都的名额你怎么也得帮杨武弄个来。”紫璇真人当即就瞪向玉玑真人，不服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