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大陆剑道宗师的李素白，心中震怒，却同样清楚杨战此刻的境遇他插手不得，一切只能看天意。
破而后立！
四个并不如何响亮的字眼，却是大陆上所有武者的不敢逾越的雷池，这可是实打实的生死抉择。那些过往无数天之骄子，以为天赋出众可轻而易举越雷池成霸业，只是大多数时候他们再也没能看到明日的太阳。
面对‘破而后立’这种非生既死的武道，除了武者本身克服恐惧而热衷外，其亲朋好友千百个不赞成不支持。说不定哪天就是阴阳相隔。
李素白眼睛都红了：“天赋已经超越大多数人，为何还偏要铤而走险？”
……
正身处牧云郡声名远播的‘红袖招’屋顶三丈高空的杨战，漆黑如墨的眼眸尽皆被金色所取代，两只眼睛像是着了火焰，此刻双手呈合十状，死死地牵制住那杆狂怒的‘血手神枪’。
体内龙脉诀与龙息契合度，在这般疯狂的运转下达到新的高度，杨战体表金色光芒下，开始陆续有金色龙鳞覆盖，面颊上也开始浮现点点细小鳞甲。
金光刺眼。
噗！
血手神枪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距离杨战左胸口位置不足三寸，百丈枪芒如同红日高升，映得郡城披上一层红妆。牧云郡城所有城民在抬头观望，半眯着眼眺望红袖招之上的那道金色身影与如同圣域神仙降下的神罚血枪，眼神中写满畏惧恐慌。
小白龙高空盘旋腾跃，看到此刻正从人形蜕变成龙身，又惊又惧。惊的是这可是神界龙族一脉单传的祖龙血脉，惧的是杨战蜕变失败，兴许等龙族祖龙皇寿元尽散，曾代表龙族至高身份的祖龙血脉将彻底消失，不亚于种族的消亡。
小斥猴此刻也与小白龙一般，手持定海神针显出斗战圣王本体，全部心力都放在杨战身上，已做好随时抽棍阻挡那杆神枪的更进一步。
小白龙生怕小斥猴脑袋发热破坏杨战这生是机缘，死是孽缘的蜕变过程，传音道：“不管待会发生什么，能做的就是好好看著，跟阻挡任何可能出现的意外，但意外可不包括出手提杨战分担，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小斥猴沉默不语，不知道听到还是没听到，一双红色眸子就盯着杨战胸口位置的枪尖。
牧云郡城不少不出世的强者认出了斗战圣王的本体，皆无比震惊当年被封印在遥远的青乌行省的斗战圣王，如今居然重新出世……莫非天下又将迎来修行界巅峰强者镇压斗战圣王的局势？
红袖招中的怜倌们，跟在红袖中光吃菜喝酒不开荤的温桓吴宗祯以及吴应熊万黎山，推开红袖招敞亮的窗户，金红亮色光芒照射进来，怜倌们以面纱遮挡光芒。温桓吴宗祯等人则目运真气，看清楚正位于红袖招上空位置的一人一枪。
“师兄！”温桓脸色瞬间惨白。
温桓拉着吴宗祯，刚想自红袖招跃出去，替杨战分担那杆起码有百丈枪芒的红枪，却被万邪宗天下行走万黎山拉住，寒声道：“若是你们想杨战死在你们手上，大可去逞能！”
吴宗祯闪身往前一步跨出，抓住没有任何躲闪之意的万黎山胸襟，额头青筋直跳，冷声道：“那是我跟温桓的师兄，我们能眼睁睁地看着师兄深陷危难之中？”
万黎山左手倒扣向吴宗祯手腕，微微用力，再一拍，吴宗祯整个人如遭雷击，酿跄后退。
“真不知道你们二人懂的并不多，若非是因为虚华山的传承，以为你们能与我们同行？杨战这回踏上算是大陆的武道禁忌之道‘破而后立’。就是在生死间激发人体深处潜能，唤醒真正的自我。此刻正需要强大的外力相助，在频临生死间蜕变成功。要是刚才我不拦着，兴许杨战如今怕尸骨不留……”
对‘破而后立’之道并不算陌生的万黎山，冷冷地盯着温桓吴宗祯，继续说道：“看清楚了没？这杆神枪的主子会是寻常人？杨战此刻蜕变过程中就硬生生抗下这等强者的攻击，虽没用全力，但也足够说明他潜能远非我等想象，如今只能期望他能够破近代武者破而后立必死的魔咒。”
温桓沉声道：“你如何知道？”
万黎山沉默半响后，轻声道：“要是我哥活着的话，天下行走带队之人就会是我哥万黎川，龙虎山道门莫南北都得靠边站。”
温桓吴宗祯不再说话。
哪能听不出万黎山的话中之意……
杨战身后龙雀剑剑鞘绳索被崩断，身子硬生生地大了一圈。
这柄原本沉入太阴山玉湖湖底的徐璞长老佩剑龙雀剑，在坠向红袖招楼顶的瞬间，虹光划出一道弧形，稳稳地立在杨战脚下。
‘血手神枪’再进一寸。
杨战身形连带龙雀剑直接后退再三里。
神枪再进一寸，距离胸口仅一寸，杨战再后退三里，浑身被汗水湿透。若非此刻体型在蜕变过程中大了一圈，外加身体根基的祖龙血脉加持，怕根本无法坚持如此之久。
嗤啦！
神枪枪芒千百道凝实红光，抽打在杨战身上，那件有金色龙息流淌的白色长袍硬生生被撕成布条。
杨战身上的鳞甲越来越明显，金光反射下更是如同棱镜般折射各种光芒，充斥牧云郡大街小巷。
血手神枪在杨战蜕变过程中的力量碰撞中，气势没有任何征兆的急剧骤减，上官府邸上空的徐老爷子眉头紧蹙，神色大惊：“天地之力消失了？莫非，莫非这小子沟通了神界龙族之力……”
堪称古董级的徐老爷子见多识广，百多年的闭关修炼生涯中阅尽燕王朝留下的各种书籍，堆满徐家占地十亩的整个地下密室。如何能不知晓仅仅靠历代人族口口相传遗留下的历史秘闻，尤其是关于人族诞生的起源传奇，一切都离不开自神界而来的龙族。
以他精血熔炼成的徐家真正枪术，血手神枪没了天地之力加持，加上他徐烨奇之前算的极其精准的力道与威能，如今几乎再不可能助完成大半多的杨战蜕变成功，当真是造化？
杨战来自血手神枪的压力骤减，距离胸口几乎只有半寸多的枪尖硬生生被推开三寸，天地间一片金芒。
只是随后杨战心头一沉，压力骤减后体内疯狂运转的龙脉诀跟龙息速度居然硬生生提升将近过半，感觉肉身都要就此爆炸。
血手神枪百丈枪芒，终究在天地之力被杨战运转番天印汇聚来的龙族之力吞噬干净后，血色尽消沦为透明枪体，并在杨战周身金光中凭空消失。
徐老爷子脸色苍白，几乎昏厥过去。精血凝聚成的血手神枪，当真成了覆水难收，气血损耗过多，寿元怕直接再少上十个年头，呜呼哀哉……
李素白察觉到杨战情况不对劲，右手虚空一握，像是握着剑身透明的剑柄，拔剑姿势一现，天地间天地之力尽数汇聚而来，牧云郡上空凭空凝聚蓝色透明长剑，约莫三十尺长。
“杨战，为师助你解脱！”李素白老泪纵横，拔剑刺向杨战胸口。
一幕幕相聚不多但却显得格外珍惜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李素白坚毅眼神中有难掩地无尽悲伤，莫非当真要亲手葬送唯一的亲传弟子，剑道再孤？
突然，牧云郡城外有道枪意直冲天际，跨越重重阻隔直达牧云郡上空，目标……杨战背心。
小白龙小斥猴以及温桓吴宗祯等人，腾空迎上那道古朴苍凉的枪意，只是……以他们的修为面对这道枪意无疑是蚍蜉撼树罢了，但他们却似乎有种虽死犹荣的感触，只因杨战蜕变就差最后一步……似乎机会蛮大。
然而就在算起来实力没有一个超过金刚境的小白龙温桓等人，准备慷慨赴死保杨战之时，牧云郡城内的一位中年人终于起身，手中拿着不过半个手掌大小的刻刀，看向那道自燕州枪仙王旭家族方向而来的古朴枪意，笑声响彻牧云郡：“杨战，我唐观应这一刀在你身后，你注定看不到了……但你若能成功蜕变，将来还有机会……”
牧云郡无数建筑物古树骤然拔地而起，院中一道光照亮牧云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