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面包车停在刘舒磊家门前的时候,他喜悦的心情里又夹杂着一丝伤感,回到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了,他自然是非常的喜悦,可让他伤感的是,他家这几年没变样的低矮的房屋被周围崭新的两层小楼包围着,显得是那样的破败不堪!瓷砖掉的所剩无几的门楼,墙上有些裂缝的瓦房……远远望去,这里就是一片洼地。
“哥,你回来了。”听到动静的刘舒华从院内走出来。
“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刘舒磊看到一年没见的弟弟,感到非常的亲切。
“我昨天刚回来。”刘舒华一边帮忙掂行李,一边说道。
几人一起来到院子里,正在厨房忙活的彭云,以及正在屋里照看女儿的郑静怡也都出来相迎。
郑静怡说:“这都下午五点了,你们怎么才到家,按常理,下午两点就该到家了。”
刘舒伟微微一笑,说道:“呵呵,我第一次开车回家吗,也没什么经验,路上出了不少状况,半路上没油了,在服务区加油还没加上,下了高速,又走错了路。”
彭云说道:“锅里的水开了,我这就下点面条,这一路上,你们也没吃饭吧,现在也该饿了。”
“舒华,在北京的工作怎么样?”刘舒磊向弟弟问道。
刘舒华正低头拨弄着手机,便抬头说道:“还行吧,你呢?听说你辞职创业了,生意怎么样?”
“我也是刚起步,还没站稳脚跟,”刘舒磊瞄见了刘舒华的手机背后那缺口的苹果标志,“你买了iphone?”
“iphone是什么东东?”刘舒伟好奇地问道。
刘舒华笑了一下,说道:“就是苹果手机啊,我刚买没几天。”
“哦,原来如此啊!”刘舒伟恍然大悟。
不一会儿,面条下好了,他们几人一人盛了一碗,蹲在院子里吃起来。吃完后,刘舒伟就开着车带着张红霞和刘小强回自己家去了。在路上,遇见几个村民们在聊天,刘舒伟就停下车向他们打招呼。
“舒伟,今年中呀,这一年你挣了不少钱吧?”一年轻小伙冲刘舒伟说道。
刘舒伟想让乡亲们夸耀自己一番,便晃着脑袋说道:“还行吧,才挣几十万而已。”
“啧啧!那你在咱们村能数一数二了。”一位中年妇女笑道。
刘舒伟嘿嘿一笑,乐的屁颠屁颠的开车走了。
“他还真敢吹,开个面包车都敢说自己一年挣几十万,要是开着二十多万的车,他还不说自己是亿万富翁啊。”那位年轻小伙撇着脸说道。
“就是,真是个吹家,咱们村真正有钱的那几个老板,人家才不会到处吹牛炫耀呢。”
这几位村民如此这般的议论纷纷。
除夕这天,村里面,家家都贴上了门画,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这天,刘大奎也终于回到了家里,一走到院子里,彭云就上前问道:“怎么样,要到钱了没?”
刘大奎摇摇头,愁眉苦脸地说道:“没有,都怨那个小李,他说腊月二十八那天会给我钱,我就在那一直等着他,结果到了二十八号我给他打电话,他却说他已经回老家了,这货,你不打算给我钱,你提前说一声,害我在那白等了几天。”
“你说你,让你在那要个账,你也没办好?唉!”彭云叹气地说道。
“我也没办法,”刘大奎说,“家里年货都办齐了吧?”
彭云说:“早就办齐了,我办事什么时候让你抄过心。”
说完,彭云就去厨房忙活去了。
在农村,各地的春节习俗不尽相同,在刘舒磊这个村里,人们是这样度过春节的。年三十的这天晚上,“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后,一家人就共进晚餐,这里的人们认为这只是春节前的前奏,所以这顿饭也是一般的规格,这顿饭过后,村里人有的聚在一起搓麻将、打扑克,有的观看着春节晚会,当春节晚会进行到差不多一半的时候,就有人燃放“关门炮”,放了“关门炮”后,人就不能再从屋里出去了,等春节晚会快结束的时候,人们就燃放“开门炮”,此炮一响,就解除了不能外出的规定,人们就会走出屋,到厨房里准备年夜饭了。
晚上十一点半的时候,正在看春节晚会的刘舒华趁着歌舞类节目的间隙,就出门燃放了“开门炮”,然后,彭云就去厨房里忙活起来,刘大奎、彭云、刘舒磊、刘舒华从吃过晚饭后就一直坐在电视机旁,郑静怡和刘婷婷在另外的一间屋里睡觉。
当电视上主持人激情澎湃地喊着春节倒计时的时候,刘舒华就在院子里已经盘好的鞭炮前做起了燃放的准备,随着“五……四……三……二……一……”这激情而又富有节奏感的声音落地,电视画面里一片沸腾!刘舒磊家的小院也“噼里啪啦”响起来,也就在同一刻,村子里从不同角落传来了鞭炮声,声音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郑静怡被鞭炮声惊醒,这时,刘舒磊也来到屋里叫她们起床吃饭,待郑静怡给刘婷婷穿好衣服后,刘舒磊把刘婷婷抱到堂屋,堂屋里已点起了蜡烛,一张方桌上已摆满了饭菜,彭云正在点燃一堆油纸,当油纸燃烧时,彭云双栖跪地,朝着方桌磕起头来,一边磕头,一边小声许愿。顿时,屋子里烟雾弥漫,呛人鼻息,燃烧过的油纸化为灰烬,火焰带来的热气,使灰烬冉冉升起,混进在烟雾中,最后又从高处落下来,落在了地面上,也落在了饭菜里。
刘婷婷被烟雾呛得的连咳几声,刚来到堂屋的郑静怡连忙上下揉揉她的胸部,并向彭云问道:“娘,可以出去透透气了吗?”
彭云已完成了烧纸许愿的流程,起身说道:“可以了,把门开开,跑跑烟。”
过了一会儿,他们便围坐在方桌前吃年夜饭,年夜饭十分的丰盛,足足有八大碗,每道菜都有很吉利的名字,什么年年有“鱼”,“鸡”祥安康等等。
这丰盛诱人的饭菜,并没有吊起刘舒磊的胃口,一是这个饭点实在是没胃口,二是落入饭菜的灰烬又让他倒胃。他记得小的时候,年夜饭都是在凌晨四点以后才吃的,那时候大家还都会睡觉,无非是比平时起的早一些,可如今,人们都不睡觉了,还专等着零点吃饭,以图好彩头。
就在这年夜饭桌上,刘大奎宣布了一件大事。
“今年,我们要盖新房子,过了初五,就先把这旧房子拆了。”刘大奎环视着大家说道。
彭云接过话茬说:“我们早就该盖新房了,你看周边都是两层的新楼房,就我们家还是一层破瓦房,你大估算了一下,大概需要二十多万,我和你大这些年也攒了一些积蓄,不过还是差一点。”
刘舒华说:“大,我手上能拿出一万元,你知道我刚参加工作一年,没多少积蓄,又加上我买了一个苹果花去四五千。”
“什么?你花四五千买个苹果,什么苹果能卖这么贵?”刘大奎吃惊地问道。
刘舒磊、刘舒华、郑静怡都笑了起来。
刘舒华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对刘大奎说:“看,就是这个。”
“哦,是手机啊?”刘大奎说道。
彭云皱起眉头说道:“现在手机都这么便宜了,你咋还买这么贵的手机?”
“这手机是智能手机,给别的手机不一样?”刘舒华晃了晃手机说道。
刘舒磊接过话茬说:“有啥不一样,不就是系统和别的智能手机不一样吗?一千多元就能买个相当不错的智能手机。”
“就是呀,你看你刚毕业,就买这么贵的手机,这不败坏钱吗?要知道你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呢,将来找女朋友不花钱吗?”彭云说。
刘舒华不吭声了,把手机又装进了裤兜里。
刘舒磊心想,这盖房子需要全家齐心协力,既然弟弟都拿出一万元了,那他怎么能袖手旁观呢,于是,他便说道:“大,我今年也没要回来多少钱,就先拿……”
刘舒磊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郑静怡打断了,她急忙说道:“大,我们手上没多少钱,这给孩子买奶粉,衣服什么的都要花钱。”
彭云笑着说道:“没关系,我们先盖着房子,到时候资金不够了,还可以向亲戚们借,来,咱继续吃饭。”
郑静怡的话让刘舒磊有些生气,又加上他确实也吃不下了,就说道:“我吃饱了,现在困的很,先去睡觉了。”
说完,刘舒磊就回到里间的一个屋子里睡觉去了。
过了几天,从大年初二开始的拜访亲戚的活动就结束了,刘舒磊想起了他们家要盖新房的事情,这不是个小事,自己怎么样也要尽点绵薄之力,不过,从那天年夜饭上的情况来看,这可能会遭到妻子郑静怡的反对,不管了,不让她知道就行了。
这天上午,刘舒磊声称是去镇上买点家乡特产准备带到城里,其实他还要办另外一件事情,只见他来到镇上后,先跑到农业银行去取钱,春节前后这几天,镇上的银行人还真多,排队的人群已经延伸至门外,他排了半个小时队,终于取到了两万元钱,营业厅内人声鼎沸,声音嘈杂,以至于他对自己手机“嘀……嘀……”的短信铃声浑然不觉。
在郑静怡不在家的时候,刘舒磊偷偷地把取来的两万元钱交给了刘大奎。
“这事静怡知道吗?”刘大奎接过钱,有些疑虑地问道。
刘舒磊想了一下,说道:“她不知道,就先不要告诉她了。”
“好吧,这钱算是给您借的,等外面的帐要回来了就还你。”
说完,刘大奎就把钱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