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的一个下午,刘舒伟的这单工程即将完工,他想起了秦主任的话,就大步流星走向后面的化工厂办公楼,敲开了秦主任办公室的房门。
“秦主任,我是前几天……”刘舒伟小声说道。
秦主任打断他的话说道:“我知道,你是做防水的刘舒伟,那栋新楼的楼顶完工了吗?”
“即将完工了,正在进行最后的一点收尾工作。”
“那好,我们就谈一下这个办公楼的维修,我们这个办公楼不打算全部重做防水,只是在原来的防水层下修补一下,到时候根据你用了多少卷材料,再算一下实际的维修面积。”
“好!一卷材料按十平方算,单价一平方三十。”刘舒伟笑着说道。
“这个价格是市场价吧?”
“是的。”
“行,你明天就开始干吧。”
刘舒伟连连点头,然后兴奋地走出办公楼,当他来到这处新建大楼的楼顶时,工程已经完工,工人们正在楼上休息。他扫了一眼四周,发现还有五卷材料没有用完,心想,自己才不会那么傻把这剩下的材料给老周拉回去呢,这五卷材料正好明天用在后面的办公楼上,于是,他让工人们把这五卷材料用绳子送到地面上,然后,他们几人收拾完工具就下了楼。
“小田,老孔明天你们俩还来这里干活吧,后面那个办公楼还要维修,前面那两个工人,我就不叫他们了,用不了这么多人。”在下楼的途中,刘舒伟对小田和老孔说道。
小田想了一下,虽说刘舒伟这人比较自大,爱吹年,爱摆架子,但是他给工钱也算挺利索的,想到这,小田就答应了。
老孔也爽快地答应了,给谁干活不是干,只要能挣钱。
当他们几人回到城里的时候,刘舒伟在自己的出租屋内,招待了这几个工人,张红霞做了几盘拿手好菜,供工人们享用。
第二天一大早,刘舒伟的面包车急匆匆地来到老周的材料店,老周一脸的愕然,心想,这刘舒伟一大早来这里干嘛。
“老周,买你的材料,十八卷。”刘舒伟底气十足地说道。
“好,让你的工人过来装吧。”老周脸上笑成了一道道褶子。
“茄!你看你们这材料店连个工人都没有雇,”刘舒伟对车里的小田和老孔说道,“你俩帮忙装材料吧。”
小田和老孔只好下车装材料,两人把材料从老周的材料店里搬到刘舒伟的面包车上,不一会儿,就装好了十八卷。两人随即上车,刘舒伟关住后门,来到驾驶室车门前,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唉!舒伟,”老周慌张地从材料店跑出来,对刘舒伟喊道,“你算算钱再走也不迟呀。”
“你记住我拉了十八卷材料就行了,你还欠我这么多工钱呢,这材料款就顶我的账。”说完,刘舒伟启动车子出发了。
老周看着远去的面包车,无奈地叹道:“这小子,现在学能了。”
一个小时后,面包车来到了坪县化工厂办公楼前,小田和老孔下车把材料卸下来后,刘舒伟又开着面包车把前面新楼剩下的五卷防水材料转移了过来……
小田和老孔上到楼顶后,把一根绳子的中间部分扔到下面,绳子的两头被两人紧紧地握在手心,刘舒伟在下面把绳子一折,从中间掏出一个圆,然后套在材料上,小田和老孔就把材料捞了上来。一卷、两卷……十卷,两人终于拉了十卷材料到楼上,也累的够呛,就歇了一会儿。
这时,秦主任从办公楼出来了,刘舒伟连忙相迎。
“这个材料和前面新工地所用的是一样的吗?”秦主任说。
“是的,我一共拉了三十卷,工人已经拉上去了十七卷,下面还有十三卷。”刘舒伟早就想好了要给秦主任汇报三十卷,这多报的七卷可以让他多赚两千多还不止。
“好,我知道了,等干完了,我给你开个票。”秦主任无心质疑刘舒伟汇报的材料数量。
“好。”看到秦主任对材料数量没有质疑,刘舒伟的心里乐开了花。
“你就好好干,我出去办点事去。”话音落地,秦主任就走开了。
“两位,歇的差不多了吧,赶快把剩余的材料拉上去。”秦主任刚走,刘舒伟便朝楼顶喊道。
“好……好,我们这就拉。”话音刚落,绳子的中间便从楼上滑落下来,就像一条弧线坠落了下来,刘舒伟又再下面捆好材料……
当所有的材料都被拉到楼顶时,已经是临近中午的饭点了,三人便来到这家化工厂附近的一家餐馆吃饭,餐馆里有几张桌子已经有人占座了,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上班族。
刘舒伟他们在东边角的一张空桌子旁坐下来,然后向服务员点了两个菜,要了三瓶啤酒和三碗面。
“化工厂的这单工程虽然不大,但我的利润比较大,”刘舒伟打开了话匣子,“因为,我拉了二十三卷材料,向领导报了三十卷,多报了七卷,这是什么概念,就是说这七卷材料就是七十平方,就是两千多元,这些钱是我一分本钱不用投的。”
老孔笑着说道:“呵呵,你还挺有点子的。”
“呵呵,还有五卷材料是老周剩下的,也是我一分钱没出,净赚的。”刘舒伟得意地笑着,一脸炫耀的神情。
很多民工在饭店里吃饭不怎么讲究,在饭桌上大声说着话,甚至有的还吆五喝六的猜拳,完全不顾带给其他人的影响。刘舒伟也是这样,只管自己大声说话,殊不知其他桌上的人都向他投来了鄙夷的目光,特别是前面那张桌子上的两位,在听到刘舒伟的话后,脸上的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一下,其中一位还与刘舒伟对视了几秒。
可惜的是,刘舒伟现在还沉浸在兴奋中,完全无视周围的异样,更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这次炫耀,很快导致他颜面扫地,得不偿失!
下午的时候,刘舒伟被秦主任的一通电话叫到了办公室,不知所为何事的他一脸笑容地走进秦主任的办公室。
“把门关上。”秦主任一脸严肃地说道。
刘舒伟并未察觉到秦主任脸色的异样,干笑着去关住门后,又返回到秦主任的办公桌前。
“今天中午,你们在单位门口附近的一家饭馆吃的饭。”秦主任没好气地说道。
“是啊,您是怎么知道的。”
秦主任目光灼灼,提高嗓门吼道:“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你在那家饭馆炫耀个什么玩艺,不知道那家饭馆吃饭的几乎都是我们单位的人吗?”
刘舒伟脸部的笑容瞬间僵在嘴角,脸颊泛起一丝绯红,他被这突然来临的事震动了,如同受到电击一般,半痴半呆地立在那里,说不出任何话来。
“我没有去核对你所报的材料数量,是觉得你们做工程的也不容易,也想着你也不敢胡来!可你倒好,不仅胡来,还炫耀一通,,你让我们以后怎么还敢与你合作。”秦主任继续大声斥责道。
刘舒伟心跳的厉害,嘴唇有些颤抖地说道:“秦……主……任,那材料……的数量就按二十三卷吧,这是实际的使用数量。”
“照你这种情况,我可以立刻让你停工,并且你也拿不到一分钱,”秦主任身子向后一倾,背靠在椅子上,“念在你也不容易的份上,我也不想过分地为难你,也只能按二十三卷材料给你算面积。”
“谢谢,秦主任。”
“我给你讲,当一个人取得成绩的时候,炫耀是最蠢的行为,”秦主任也渐渐气消,语重心长地说道:“因为炫耀不会给你带来任何的好处,只会遭人厌恶。”
“秦主任说的是……”
“你出去忙去吧。”
“嗯……”刘舒伟黯然伤神地离开秦主任的办公室。
这件事,让刘舒伟郁郁寡欢了好一段时间,就在这单工程完工的那天晚上,他照例把小田和老孔请到自己家里招待一番!结果这天晚上,他喝的是烂醉如泥,当他起身要送小田和老孔时,却硬生生地歪倒在地,并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声:“啊……”也许只有这样,他才能稍稍释然堵在心里的郁结。
小田和老孔见状,连忙将刘舒伟扶起搀到卧室里,把他扶到一张椅子上坐下时,两人就离开了。张红霞看到这张非常熟悉的满是醉态的脸庞,愤愤地嘟囔道:“每次喝闷酒就这熊样,真让人受不了。”
“臭娘们!受不了你就滚……”刘舒伟吼道,脸上的青筋显而易见。
张红霞心里明白,刘舒伟在心情郁闷的时候容易喝醉酒,也只有在醉酒的时候他才会有胆量说出这样的话,她也懒得理他,就不再吭声。
小田和老孔从刘舒伟那里出来后碰见了刘舒磊,刘舒磊刚从自己的父母所住的小院里出来,手里提着四个空的塑料油壶。
“舒磊,提这么多油壶干嘛呢?”老孔问道。
“明天去一个偏僻的村里干活,交通不便,我就想把施工所用的汽油在城里一次性灌完,省得中途再去灌油,这不,我从我父母那儿先把油壶拿到我屋里,明天一早就可以直接出发了。”刘舒磊说道。
“哦。”
刘舒磊继续说道:“我正要给你们打电话,问你们明天有空给我帮忙没有呢?如果你们没事的话,就给我帮几天忙吧。”
两人都爽快地答应了。
这单工程的甲方依然是侯经理,工地位于偏远的一个山村里,是当地一家煤矿的新建办公楼项目,由于位置偏远给刘舒磊带来了不少麻烦。
次日一大早,一辆满载防水材料、被褥和四个装满汽油的塑料油壶的货车向着目的地出发了,在货车副驾驶座上坐着的正是刘舒磊,而小田、老孔还有另外两名工人正坐在班车上赶往同样的地方,他们相约在国道与通往山村的小路交叉口那里汇合,因为班车只能走到那里,通往山村的那十几里的绵延山路是不通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