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尚宫费了这么多周折，见秦苏只有两个字“没有”，未免有些心浮，道：“大奶奶不是极为通透的人？便是皇上也夸过的，怎么这一次……”
她本来只是因为失望而发泄的口误，这么说着说着，忽然心中一惊——也许秦苏并不是猜不出来，而是故意的！
对，秦苏一定是故意的！
这么想着，握住秦苏的手慢慢放了下来，若是真的故意的，那么先头做的那些功夫就白费了，大奶奶就这么狠？又或者聪明到成了人精，竟然猜出他们想做什么来？
想到这里，徐尚宫咬着嘴唇看向了秦苏，见秦苏清澈的眼眸倒映着街道里的一起，脸上露出的全是茫然之色。
徐尚宫又有些不确定了，在这样的惊疑不定里，她决定暂时搁置，回头道：“也罢了，你们猜不出，那就明日吧。”说着，吩咐太监回车，一时四个人又向回走去。
“闪开，闪开。”当她们的车马行驶到拐角的时候，忽然一一溜车马飞奔而过，几乎擦着她们的车辕而过，大红的飞鱼服一闪而过，披风随风竟刮成了一字，在背后飘摇着，瞬间消弭不见。
周娴见到了那服色，想起了展越，心中碰碰乱跳，她常在老太太那边侍奉，周母又是铁了心想把大丫头许给展越的，所以得到的信息也多，据说展越在战场上了立了大功，皇上龙颜大悦，犒赏三军之余，这就要给展越封侯，结果把朝廷上的文官们都酸坏了——展越？
他才多大？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就要封侯？
若是世家弟子也罢了，关键只是平民出身，居然这么年轻就想封侯？
周阁老那么惊艳天下的人物，还连个子爵都没捞着呢。
于是反对的折子如同雪片一样向皇上涌来，皇上一边看，一边气，当然，展越凭借一次胜仗，是不够封侯，可是从前呢？从前他为朕一路拼杀，血风腥雨地走过来，立下功劳无数，你们知道个茄子！
然而他到底不是昏君，不可能感情用事，正在此时，展越的奏折到了，极力推辞封侯的赏赐，并说这次大胜只不过自己侥幸，自己本来不懂打仗，一切都是常老将军安排好了的，若论功劳，也是常老将军和众位将士的同心，自己只不过顺手推舟罢了。
皇上看着这奏折，怔忪许久，感慨了一句：“好人呐。”
世界上有一种白，便是泼了墨汁，也染不黑。展越就是这样，无论替他办了多少秘事，无论在人性丑恶里待了多久，只要露出本性来，仍然是水灵灵的白莲花一朵。
皇上感慨的时候，皇后正在旁边，凑着头把折子看了，挑着眼，瞧着头，似笑非笑地问：“皇上打算如何？”
皇上与皇后少年夫妻，皇后性格强梁，是杀伐决断那号人物，夺嫡之战里，有时候到了紧急时刻，皇后竟比皇上更加镇定自若，所以两人之间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战友，这么一路走来，感情深厚是真的深厚，不过也少了那种你侬我侬的味道，所以皇上始终没有做到“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地步。
老婆太强大，作为一个有虚荣感的男人，他得在令妃以及其他柔弱的女人身上，得到一部分补偿，当然，也只是补偿而已，这些女人里头，除了令妃脱颖而出，其他人在皇后跟前也只有被碾压的份儿。
彼时，皇上因为烦心，抱了一堆折子到了坤宁宫，让皇后帮着他烦。
皇后对展越没有基情，所以看着别人贬损这位，丝毫没有什么波动，只是看了展越的折子，这才问了起来。
皇上没吱声，只是把身子一靠，双手枕着脖后：“我越是宠他，那些文官对他越是恨，如今赏赐没有，倒是帮他拉了不少仇恨。”
他在皇后跟前从来不称“朕。”说话举止也很不皇上。
皇后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不过该做还是要做，明儿上朝，把这折子让反对最厉害的谏官当众念一遍，然后重赏常胜和其他将士。”
“展越呢？”皇上翻白眼。
皇后伸出长长的指甲，捻了一颗葡萄放在嘴里，品砸半晌道：“你若是不恨他，就别急着给封赏，若是真对他好，给他说一门有底子的好亲事，那些文官唧唧歪歪，不就是说人家出身低嘛，若是他做了世家的女婿，顶着一块名门望族的牌子，看谁还说嘴去！”
“这也对。”皇上“蹭”坐起来，抓起两颗葡萄，放在嘴里，斜眼看着皇后：“盈儿，这是你该干的事情吧。”
皇后“唔”了一声，忽然道：“我弟弟还没说上亲呢。”
“他年纪小，展越再不说亲，那些家伙说不定就会怀疑我的嗜好了。”皇上皱眉。
皇后“噗”地一声，把嘴里的葡萄皮全吐了出来……
……
“小姐，你就说了嘛，我猜不到。”芍药抓着秦苏的手，晃了晃。
秦苏抿着嘴，扫视着屋子里，方嬷嬷，蓝玉，芍药，珊瑚，小娥，人人拧眉沉思，摇头，道：“今儿谁要是猜出来了呢，我就赏她一件她想要的东西。”
方嬷嬷听了这话，陪笑道：“这步步莲花，是说要在甬道两旁埋伏机关吗？我见过天下精巧的机关，确实也能做到步步莲花。”
秦苏木着脸：“嬷嬷，你说的那莲花，是不是血液四溅的意思？”
“是啊？杀人的机关里，有一种就叫这个名，步步莲花，步步让你鲜血四溅。”
话音未落，屋子里齐刷刷反对：“公主出嫁，弄得鲜血四溅？”
“也许她足够变态呢？’方嬷嬷见一堆人反对她，掐着腰，昂首：“你知道什么叫变态，我在镇抚司见到的变态，数不胜数，在诏狱里就有一个刽子手，专门剥皮为乐，若是遇到了那硬的，说要剥皮，简直比过年都高兴，而且连银子都不要，只要能剥到人皮，他就一天笑呵呵的。”
屋子里都是些小丫头，听了这话，纷纷打了个寒战，便是蓝玉行走江湖，也没听到这么变态的，忍不住道：“人皮不是那么容易剥的。”
“是不容易剥，所以才显出他的本事来，这么说吧，前朝我见亲眼见过被剥皮了的人，囫囵的还活着，你们信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