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辉哥这样介绍阿杜昂,但我根据洛瑶先前的猜测,也大约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我假装热情的与他紧握手不放,本想趁机将心中的疑问说出,但洛瑶一直掐着我的后背,我开了几次口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
我想问的问题是:“你们究竟要保守一个什么样的秘密?”
当然这个问题阿杜昂肯定不会回答我,就算我问了,他的反映也不外乎两种可能——要么装疯卖傻扮天真,对我的问题假装不知所云;要么是眉头一皱下体一紧,让那些大汉立刻毙了我。
我还是好自为之吧。
一番热烈而乏味的寒暄与介绍之后,接下来终于有了点让我开心的事。阿杜昂吩咐那些愣头愣脑的大汉们准备一些酒菜过来。一提酒菜,我忽然发现,离开家的这几天,除了用压缩饼干和矿泉水充饥解渴之外,竟然连一顿正儿八经的饭菜都没有吃过。当然,在飞机上喝小气鬼虎子的那袋美酒不算数。
“饭菜上来之前,辉兄,我们先商议一下去目的地的方案如何。”阿杜昂对辉哥说。
阿杜昂说话怪怪的,活像一个几百年前的草莽英雄一般。去哪里就直接去哪里呗,你们是向导,还需要讨论什么方案。
但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们一直说来十万大山,但究竟是去那座山?总不会是十万大山自然保护区几日游吧!
辉哥点了点头:“我们人生地不熟,烦请兄台不慎赐教则个!”
哎呀我滴妈呀,这话听起来咋这么不顺耳呢?
“去往A5803的办法,有省时费力的,有费时省力的,你们稀饭哪一个?”
哎呀我滴亲妈呀,这话更是不伦不类!
“省时费力和费时省力,这俩我哪一个都不稀饭!”我沉不住气了,“就没有个既省时又省力的吗?这个可以有……”
“对不起,这个真没有。”阿杜昂很友好地冲我笑了笑,虽然他穿着白衣服,但还是遮不住那一口黢黑黢黑的大牙。
“既然兄台说没有,那看来是有点小麻烦了。”辉哥从怀里掏出了他的银质烟盒。
不好,他要掏枪了!先前他拦下那辆跟踪我们的捷达车时,曾掏出过这个银质烟盒,里面有一把微型手枪,我看得一清二楚!
我心头一震,我的狙击枪枪早就放到背包里了,如果辉哥要与他们干起来的话,我一点准备也没有,这下完蛋了!
一刹那,我想起了一句很经典的电影台词,大体意思是“战士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放下自己的枪”我正是犯了这个大忌。
“嘭!”一声之后,我闭上了眼睛,期望再睁开眼的时候,所有大汉们都已经翘辫子了。
“嗯嗯,好烟,好烟!”这是阿杜昂的声音。怎么回事?
原来辉哥从烟盒里拿出香烟正在分烟,而那声“嘭”的声音,是一个大汉用都彭打火机给阿杜昂点烟的声音。
靠,差点下死鸟!我假装眼睛里进了沙子,擦了擦已经吓得流出的眼泪。
“据我们观察,这段时间的确有人在A5803附近活动,虽然不能确定他们已经进入了山内,但可以肯定这次异变非同寻常。”阿杜昂猛吸了一口香烟,吐出的烟居然淡的如同蒸汽,一看就是个老烟枪。
“实不相瞒,这次事情确实非同寻常。”辉哥也吸了口烟缓缓地说,他的目光如同呼出的烟气一样,捉摸不定。
老三向辉哥眨了眨眼,接过话来对阿杜昂说:“听说贵处有一道十分美味的大餐,不知我们是否有幸尝到?”
“当然可以,我已经吩咐他们去做了,保证你们满意而归……”阿杜昂看出老三的意思,也不再多问辉哥所说的“非同寻常”的下文。
谈话间,那群大汉们端着大小不等的盘子进入了山洞。
哇,有酒有肉哎!我和老五同时高呼气了万岁,我们的肚子里早就没了油水,更是不知酒肉的滋味了。
盘子里的肉连切都没切,大块大块的乱摆着,外焦里不嫩还半生不熟。
顾不得这么多了,我左手拿着一壶不知道什么名字的白酒,右手抓起一大块也不知道什么肉的肉块,胡乱往嘴里塞,过瘾!
传说中的“大碗吃酒,大块吃肉”原来还真的很爽呢。
“小哥慢点吃……”阿杜昂坐在一旁一个劲地劝我慢吃慢喝。
哪有这样劝客人的,真不懂事。我才不听他的话,继续保持自己吃喝的节奏——如果慢半拍的话,桌子上剩下的酒肉就会被老五和虎子这俩饿死鬼给抢了。
而辉哥和洛瑶还有老三则不紧不慢。他们将肉外面烤熟的部分切下来,左刀右叉,细嚼慢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饿死他们这几个穷酸东西活该,哈哈哈……
“小哥,后面还要更好吃的……”阿杜昂不抛弃不放弃的继续劝我。我眉头一皱,索性将桌上最后的四个盘子和两壶酒搂到怀里,独自一人躲到一边吃独食去了。
“大菜来啦!”一个大汗淋漓的壮汉端着一个超级大的盘子进来,盘子里的东西黑糊糊,让人一看就没有胃口。切,这是什么大菜,幸亏没听阿杜昂这个小白脸大黑牙的话,我很庆幸自己一直都不是软耳朵。
“这是我们这里最好吃的一道菜——红烧桂沫鱼!”阿杜昂很自豪地介绍道。
听这名字好像很好吃的样子,但我却一丁点也吃不进去了……
尽管这盆黑糊糊的东西看起来挺难吃,但有了这么一个好名字就不一样了。我强打着精神,艰难地扶着洞壁,颤颤巍巍用筷子夹了一点点的红烧桂沫鱼肉放入口中。
鱼肉结实劲道,细嚼之后又在齿间舌底悄然融化。味若牛肉,但又有羊肉的膻味;像兔肉,但又有驴肉的酸甜。绝对是回味无穷!
太可悲了,我活这么大,居然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好吃的一道菜!更可悲的是,在一道如此美味的菜前,我的肚子只剩下尝尝味道的空间……
可恶的辉哥、洛瑶和老三,立刻面露凶相,眼睛放着光向这盆绝世佳肴扑去,一场大战拉开了序幕。
我和老五还有虎子,三人一起咒骂着辉哥的不仗义,连带着把这个不会待客的阿杜昂一起骂了。
忽然间我想起一个问题——这是深山老林,怎么会有鱼呢?
我打着十二分撑的饱嗝,勉强说出话来:“鱼,哪里来的?”
“虽然我们这里是深山老林,但在一片小湖泊里却生活着这种鱼……”阿杜昂解释道。
“我们吃完了再说好不好?”辉哥、洛瑶和老三已经将头都埋进了盆子里,但却还能听到我们的谈话,真不容易。看到他们三个人将头埋入盆子中抢吃的样子,我想起了童年喂一种家畜的情景。太像了。
“呵呵,你们马上就吃完了,再说时间也所剩无几,我就告诉这位小哥吧!”阿杜昂把我扶到了草席上,继续说着。
“你知道‘桂沫鱼’的‘桂沫’这两个字怎么写吗?”阿杜昂问我。
“这个还不好说吗?”我擦了擦又流出来的口水,“桂花的桂,泡沫的沫。”问我这种小儿科问题,简直就是在侮辱我的智商,俺可是有正规大学博士学位的高材生呢!
“第一次听它名字的人都会这么说,其实并不是这样写。”阿杜昂又笑了,一嘴的黑牙就像那一盆黑糊糊的鱼肉。
“小伙子你写错啦!”一个大汉哈哈大笑了起来,开心的样子就像刚生了个八斤九量的胖小子一样。
阿杜昂指了指大汉,示意他要低调,不要笑的这么嚣张。“桂,是鬼怪的‘鬼’;沫是消灭的‘灭’。它的名字是‘鬼灭’。”
原来“桂沫鱼”叫做“鬼灭鱼”——虽然这样说有点奇怪,但我的的确确理解错了。鬼灭,这个名字太霸气了。
“这么好吃的鱼,为什么叫‘鬼灭’这么可怕的名字呢?”我不解。
“正如刚才我所说,这种鱼生活在一片很小的湖泊中。说是湖泊,其实就是一片沼泽而已。”阿杜昂如数家珍,看来这“向导”业务很熟。
“在沼泽里怎么吃东西?沼泽里没什么可吃的啊!”我不禁惊讶道,这鱼肥肥胖胖的如同一只小羊羔,如果说它是生活在深海里我还信。
“这就是它的奇异之处了——它全是吃动物、植物,还有人的尸体才能长这么胖的。”老三用牙签剔了剔牙,满不在乎地说。
什么,吃尸体?我胃一酸牙一软,“哇”的干呕了一声,但很可惜没有吐出来。
“确实是这样的。”阿杜昂用筷子将鱼头挑了出来——鱼头被这群饿死鬼舔得干干净净,硕大的鱼头与锋利的鱼齿就像元谋人的头颅一样大。
这么邪恶的名字,这么邪恶的动物……
我开始感觉天旋地转,胃里那堆东西像开锅一样翻滚了起来……
“好啦各位,吃饱喝足,我们该上路了!”辉哥像唐僧一样,动不动就催着赶路,他一定是要记着见他的什么什么姐姐。
他要见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的轩轩一定就在不远处。想到这里,我原本想死了算了的心,立刻又燃起了火焰,就像圣斗士星矢那突然迸发的小宇宙——星矢每次爆发小宇宙,他的身后都会出现天马星座的图像,我此刻小宇宙爆发,身后一定也出现了我的星座。但会是什么星座呢?我也不知道,起码不是七月份尾巴的狮子座……
“快走,快走!”我第一个站了起来。在我的带动下,老五和虎子也陆续贴着洞壁站了起来。
“各位兄台,不是小弟不想留你们长住,而是你们要去的地方实在是时间紧迫。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后天,就会消失不见。”阿杜昂向我们拱了拱手。这个怪人言谈举止都很怪,不过颇有当年晁盖大哥的英雄风范。想必他在自己的组织里,一定是一位深得人心的好大哥。
“多谢兄台的一番盛情款待!”辉哥还礼,“还希望兄台能指一条费力但却省时间的路,兄弟们不胜感激!”
又是什么费力省时,出门直接拦辆出租车,然后对司机叔叔说,去那个编号什么什么的山不就是了?
我冲出山洞左看右看,一辆出租车都没有……
辉哥拿着一张纸,满脸笑容的走了出来:“万里之行,始于足下。别等了,出租车是不会来这鬼地方的!”
既绝望又失望,肚子里还装了那么多想起来就吐的东西,我一下子觉得自己长大了。
如果不能选择,那就试着接受。我拉了拉背在肩上的背包:“辉哥,我们要去哪里?”
“编号为A5803的一座大山。”辉哥边说着,边向身后的阿杜昂他们挥手致意。
“这是山的名字吗?我怎么听也不像呢。”我随口说了一句。
“说它是山,它有山的样子,但说它不是山,它还真的不是什么山。”老三像R&P歌手一样说着绕舌的话语。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死货,我对他的认识又增进了一步。
“谷歌地球几乎对所有的山多做了标注,难道它的名字在谷歌上也是这个编号吗?”我是一个谷歌地球爱好者,超级喜欢在午夜对着屏幕狂看,我还曾用了一下礼拜的时间去找传说中的“诺亚方舟”的地点,当然,最后证明那只是一个巨大的马赛克……
“这座山在地图上并不存在。”洛瑶说,“并非这座山太小或不起眼,而是因为它只有在特定时间才会出现——突然一下就出来了,然后突然一下又消失不见了。”
“这么突然啊!”我对这么多突然感到很突然。
“是的,非常突然。今年出现的更是突然——它完全没有按照规律的时间出现,它整整提前了十年!”洛瑶摇着头,她也不清楚里面的缘由。
“它既然按照规律出现,那一定会引起人注意的。比如说刚才的阿杜昂,他们就注意到了这座山的出现。我们为何不让阿杜昂继续帮助我们呢?多个朋友多条路嘛!”我不明白为何辉哥不“邀请”阿杜昂与我们一起去。
“首先,阿杜昂所保守的秘密与这座编号为A5803的山毫无关系,所以他们没有理由跟我们一起去。”洛瑶回头对我说着。
“其次,你能在一堆草丛中发现刚长出的那一棵草吗?它们混在一起,根本没有人能分得清楚——一座山头混在十万座大山里同样是这个样子。”
我仿佛听出了一点东西:“也就是说——究竟这座山在哪个地方,你们也不知道?”
辉哥摇了摇手中的那张纸:“是的,阿杜昂是本地人,他也只能给我们一个大概的范围,但具体在哪个地方,还需要我们自己去找。”
不会吧,只剩下一天或两天的时间,而我们要去的地方却不知道在哪里。
我们能找到吗?我们还有时间吗?
轩轩,你又在哪里?你如果已经跟随着那伙黑衣人进入编号为A5803的山里的话,请给我一个信息吧!
“嘀铃!”辉哥的手机响了一声,一条未知短信。
辉哥打开了短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