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中央控制室。他在一扇非常大的对开门前站住了脚。这扇门是开在环形走廊的内侧的,而且比第一实验室的门还要大出一号,仅从外形上就能感觉出它的与众不同。整座研究所的心脏。卡萨诺特意把这个最重要的房间的大门修在了研究所最北边的位置——那也就意味着如果你不走完某一侧的环形走廊,就没法发现这个最后的宝藏。没想到这个对于自己平日的工作并不方便的设计在现在却帮了大忙——其实卡萨诺当初在修建研究所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可能有人入侵的问题,所以才诞生了这样的结构。我必须确保万无一失……计划一定要成功,我为它几乎已经倾注了一生的心血了。绝不能因为一个设计的疏忽而前功尽弃。
此刻中央控制室正铁将军把门。卡萨诺掏出钥匙,打开门锁走了进去。他在进去之后并没有再将大门上锁,而是仅仅随手带上了而已。今天晚上那些恼人的事大概都已经结束了。没有人会再来打扰我了。
大门一开,一个铁制的楼梯便映入眼帘。而楼梯通向的则是一个偌大的地下空间——卡萨诺为了研究方便,直接将控制室修在了地下一层,并把地上一层的地板打通,相当于把整个房间的高度扩大了一倍。看得出来,这个房间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卡萨诺沿着铁梯向下走,随之整个中央控制室便尽收眼底。靠近楼梯尽头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圆形水池,水池里满是蔚蓝的海水。它毫无疑问是和研究所一墙之隔的加勒比海相连通的。卡萨诺每天都会定时把闸门打开,让新鲜的海水重新灌满水池,这样能够保证水池里的水永远充满活力。新鲜而富有生机的海水无论是对于观赏鱼还是对于海怪来说都是同样重要的。
中央控制室左边的墙壁上则嵌上了一块巨大的玻璃,玻璃之后同样也是海水——这实际上是卡萨诺挖出来的一个水库,平时用来安置一些海怪。当然,在人鱼还在研究所里的时候,它同样也被用作人鱼的暂时栖息地。整座水库看似非常巨大,实际上却并不难修——因为中央控制室本身就处在地下,紧挨着岩山西北侧的峭壁,和加勒比海仅一墙之隔。所以只需要将岩体剖开,安上一块抗压玻璃,然后再把外面的海水隔离出一个立方体,就能得到这样一个水库了。水库里的水用不着天天换,卡萨诺为此专门修建了一个水循环系统,把研究所里各个需要用到水的地方连接起来——包括那个楼梯口旁边的水池还有冈萨雷斯实验室里的水池——好让海水得到充分的流通。当然,连接这些水池的通道不会大到让海怪从容通过的地步,而且每个通道之间都有闸门相连,由卡萨诺统一控制。每当他研制出一个新品种之后,他都会先把它投放到中央控制室的水池中进行观察。等到初步的观察结束,研制基本上宣布成功了以后,他就会打开闸门让新品种游到更大的水库中去。在水库里,海怪们将拥有更多自由的空间去生长和游弋。至于巨大的玻璃墙,它能让卡萨诺近距离地观察海怪的生活状态,便于记录它们的生活习性。乍看上去,这个水库很像是一个巨大的水族箱,只不过里面养的不是普通的鱼,而是别人闻所未闻的海中怪物罢了。事实上,卡萨诺自己就用“水族箱”这个名词来代称这个东西,而且他也的确像是照料鱼儿一般去照顾这些海怪的。
而在控制室的另一端,房间的墙壁上被挖出来一个大洞,一个钢铁的牢门紧紧地把守着它。透过牢门的空隙向里面看,可以发现大洞很深,除了幽深的黑暗,从外面根本看不清什么东西。卡萨诺把这个洞穴称为“监狱”。其实“监狱”最近才有“犯人”进驻,原先它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处于空置状态。里面的居住的“犯人”不同于水族箱里的海怪,是十足的陆上怪兽——当然有一些同样具备飞行的能力,送给钱龙辉的那份“礼物”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正对楼梯,在中央控制室的深处设有一个控制台。这个控制台的功能有很多,例如它的中心是一个宽大的实验桌,能让卡萨诺在此做他的生物实验。而控制台的右半边则被许许多多大小形状相同的屏幕铺满了——这些都是监视器的显示屏。在大多数时间里,这些监视器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不过卡萨诺当初安装它们的原因,就是为了应对现在这种时刻:监控那些居心不良的入侵者。至于控制台的左半边,则满是按键与旋钮。它就像是整个研究室的调度中心,控制着大大小小的各种闸门和开关,指挥统帅着整个研究所的运行。在这样一个机关繁多而人手又很有限的地方,设立一个中控台显然是非常有必要的。
卡萨诺走下楼梯,缓缓地穿过中央控制室,向另一头的控制台走过去。事实上,他平常大多数时间都花费在了这里,而非第一实验室。第一实验室里存放的只是那些初期的构思和设想,以及一些不幸的失败品……他想起了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希尔。而这个地下室,只有成功的完成品。他从巨大的水族箱前经过,在玻璃墙后时不时现身的海怪将它们的影子斑斑驳驳地映在他的身上。快了,就快了……很快他们——以及全世界的人,都将会认识这些可爱的生物们了。等到那一刻,我的这些努力才算真的得到了报偿。
半月形的控制台中央放着一把座椅,卡萨诺在上面坐了下来。好了……让我看看你们现在怎么样了?他饶有兴致地把目光投向了自己右手边的监视器区域,很快就找到了那两个他感兴趣的房间。第一实验室和档案室,非常重要的两个地方——给你们当坟场也算够本了吧?他先看了看钱龙辉所在的那个房间。哈哈,看来你们还得再斗一阵子。只见屏幕上显示的是钱龙辉与翼龙相对峙的场面。那么另一边呢?他又找到了开普敦和冈萨雷斯遇险的档案室。这个房间里的监视器显然就没有刚刚的那个清楚——因为档案室没有开灯。档案室很小,没有地方可躲,也就不需要我去开灯震慑了,直接就可以切入主题。然而有些令人意外的是,虽然没有开灯,但是监视器的画面并不十分昏暗,仅仅是有一点不清晰而已。看上去这样的监视器似乎在黑暗的环境下同样能够胜任本职工作。不过,此时显示在屏幕上的只有一排整齐的档案柜,并没有看到任何活物的身影。卡萨诺等了一小会儿,可还是没有变化。他们不会跑到监控范围之外的地方去了吧?档案室虽小,但是监视器同样存在着盲点。唉,算了。他想。没有人能和这些不可思议的怪物相抗衡,更别提是手无寸铁的人类了。我根本就不需要在这方面费神。接着他兀自冷笑了一声。请享受未来科技带来的恐惧吧,几位。你们是第一批尝到人造生物的恐怖的人,在这个意义上也算是先驱了。等到有一天全人类都对这项技术感到熟悉而且胆寒之时,你们的名字会被大家记住的,就像我的名字会被永远地镌刻在历史的丰碑上一样。
他的心脏怦怦直跳,非常兴奋。十八年了——不,不止是十八年。他再一次在心里重复着这一个并不短暂的时间间隔。这是它们第一次被运用到实战之中。毫无疑问,它们是不可战胜的,几个弱小的人类根本就不是它们的对手……我这倾注一生的计划,终于快要实现了!
他的思绪逐渐飘回到了更遥远的年代。那时我还是个孩子。但正是在那样一个年纪,他就已经立下了一个誓言,然后追随至今。他的心情逐渐从兴奋难耐变得平静如水。回忆,有的时候就有这样神奇的魔力。每当他回想起这件事的时候,都会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平和充满全身;而他从一开始就一直在追寻的目标,也会随之变得清晰。
他在闭上眼睛之前又瞥了一眼监视器的画面,上面的情形没有发生什么变化。等到我从过去的梦中苏醒的时候,大概就能看见你们的终局了吧。至于现在,我可以稍微等一等你们。
然后,他就轻轻靠在椅子上,坠入了沉沉的冥思。
今夜终究会是个不眠之夜。
“如果不去西西里,就像没有到过意大利。”这句话是格斯在1787年来到西西里岛时给予这块宝地的评价。卡萨诺从来就没怀疑过这一点。
他的家乡就在意大利的西西里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