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离开这里吧!”陈米看着花樱说道。
“现在?”花樱惊道。
“嗯!”陈米说道。
“这……”花樱有些犹豫。
老实说,陈米以前也跟花樱提过这个事情,当时两人只是像畅谈理想一样提到以后要离开这个小镇,到大城市去,创造自己的未来。
其实,对于离开这里,而且还是和陈米一起离开这里,在花樱的心里还是非常期待的。在她看来只要是和陈米一起,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作为一个仅仅十七岁的少女来说,对于未来的憧憬是美好的,特别是常年在父母严厉的管教下,对于这种自由更是有一份特别的期盼。
但是,当陈米把这个事情如此正式的拿出来说的时候,花樱的心里多少还有有些犹豫,准确的说她是有些迷茫。
离开这里吗?
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呢?自己和陈米会拥有什么样的生活呢?
“怎么?你不愿意?”陈米看到花樱有些犹豫,忙问道。
“不……不是的,陈米!”花樱摆了摆手,辩解到。
“那是什么?”陈米问道。
“我只是有些担心,我们离开这里会怎么样呢?”花樱说道。
“我懂了,你是在担心基本生活的问题吧!”陈米恍然大悟。
花樱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放心吧,我就是给人做牛做马也会养活你的!”陈米说道。
这是一个十七岁少年的豪言壮语,但是如何听来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我知道,陈米,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你要知道,我们还只是孩子啊!”花樱将最根本的问题说了出来。
“哦,这样啊!”听到花樱的话,陈米像是突然泄了气的脾气一般,有气无力的说道。
“陈米,你听我说。我想跟你走,真的很想跟你走!”花樱说着,再一次带着了哭腔:“但是,你要知道,外面的世界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能够……”
“你去过外面的世界吗?”陈米有些阴沉的问道。
“没有,但是问题是……”花樱哽咽了。
“既然你没有出去过,那你怎么知道外面的世界不是我们能够生存的。”陈米低声说道。
“因为我们……”花樱的话头又只说了一半就被陈米打断了。
“因为我们还是软弱无力的孩子是吧,因为我们还无法独立生活是吧!”陈米突然提高了些许音量说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泪水已经开始在花樱的眼眶里打转了。
“你就是觉得我们离开了这里就无法生活是不是?”陈米再次吼道,尽管声音并不高,但是那其中很明显带着不甘的怒火。
“不……不是的,陈米你听我说啊!”花樱着急的想要辩解。
但是陈米似乎并不愿意给花樱辩解的机会。
“或许你说的没错。但是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了,一刻也不想,你知道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我真的害怕继续待在这里了!”陈米说道。
“我知道,陈米。我完全知道……”花樱哭了,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陈米站了起来,摇了摇头。
啪!
花樱手中那个自制的小电筒滑落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陈米,你别这样!”花樱哭着说道。
“我怎么样?你说我怎么样?说来说去你就是害怕我养不起你吧,啊!是啊,我是不中用啊,我是个废物酒鬼的儿子啊,一样也是个废物啊。”陈米说着,将披在身上的花樱的外套丢到了床上,连自己的短袖也没有拿,转身打开了窗户,纵身跳了出去,消失在了雨幕中。
“陈米!”花樱惊呼到,但是陈米已经离开了。
陈米就这么离开了!
陈米****着上身走在滂沱的大雨之中,任凭雨水冲刷在自己的身体上,哗啦作响。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陈米低着头,摇摇晃晃的走着。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了解花樱的,了解花樱的一切。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女人终究是现实的。她不相信自己能够给她幸福,她不相信自己可以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
骗子!
陈米觉得在自己的胸中有一团莫名的火焰在燃烧。
汹汹的火焰焚烧的他的身体,让他完全感觉不到雨水浸染在身体上的寒意。
骗子!
陈米开始认为花樱欺骗了自己,就好像命运一直在玩弄自己一般。
哗啦的雨声和呼啸的风声仿佛是在嘲笑着陈米的天真和无力。
可笑,真是可笑。
就连天地都在讥讽陈米那可怜的幻想。
哼!
陈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惨笑。
你们就笑吧,继续嘲笑吧,肆无忌惮的嘲笑吧!总有一天我会将这一切都粉碎,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放弃我将是你今生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我要离开这里,马上就要离开这里。
独自离开这里,再也不会回来,永远和这个绝望的小镇断绝一切来往。
走在雨幕中,陈米发现那模糊的街景是那么的扭曲,那么的让人感觉愤怒。
你们全都消失掉就好了,和那个酒鬼一起消失掉,永远的消失掉。
花樱!
一滴泪水夹杂着冰冷的雨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告诉我啊!这究竟是为什么?”陈米大喝一声,那声音却被雨水掩盖在了漫漫雨幕之中。
我的现实已经够残忍了,为什么你还要无情的给我加上一层绝望。
明明说好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你告诉我啊,这究竟是为什么?
街道上微弱的灯光让这个街道变成了一条长长的迷宫,陈米仿佛置身与这无尽的迷宫之中找不到方向。
那一座座低矮的砖瓦房仿佛变成了一个个漆黑的剪影,不停的在向着自己迫近,又不停的在远离自己。
陈米看到眼前的景象在开始分崩离析,化为片片碎块。
那种一无所有的绝望让陈米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已经抛弃了自己。
花樱!
没有了你,我离开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你告诉我啊,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陈米的脸上,一股股的细流蜿蜒而下,也分不清哪是雨水,哪是泪水了。
当陈米摇摇晃晃的来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家显得是那么的陌生,陌生得仿佛那从来就不是自己的家一样。
他漠然的看着那道紧闭着的木门,沉默不语。
雨,下了一夜也没有要小一点的意思。
那雨声在陈米的耳朵里变成了一张张血盆巨口里发出了一阵阵狂笑。
陈米缓缓的推开了门,走进了屋。
在他关上门的同时将外面的嘲笑声阻断,只能隐隐约约的听到一些窃喜。
屋里一片漆黑,漆黑的就像陈米的心,毫无光明。
从父亲的房间里传来一阵阵鼾声。
是那个男人无情的咆哮。
那鼾声像是一记记耳光,狠狠的抽在陈米的脸上。
陈米觉得有些烦躁,摸索着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山了门。
也不管自己身上依旧是湿漉漉的一片,陈米直接倒在了床上,将床上那条有些破烂的毛毯紧紧的捂在头上。
尽管如此,隔壁父亲房间里的鼾声依旧是无孔不入的转入陈米的耳中。
仿佛那个声音本就是来自陈米的脑子里的。
还有从窗外持续传来的雨声和风声,更是让陈米一阵的心烦意乱。
哼!
连一条毛毯都是破破烂烂的,难怪花樱会拒绝自己了!
陈米觉得自己明白花樱拒绝自己的原因了。
一点都没错,因为父亲的不中用,整个家在母亲死后变得一塌糊涂。
那个男人还是自己的父亲吗!
陈米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会如此对待自己儿子的父亲,那不是自己的父亲,是人渣,混蛋,恶棍。
如果不是这个男人,花樱一定会跟自己走的。
没错,花樱之所以会放弃自己完全是因为这儿男人。
如果没有这个男人,自己的生活一定不会是这样的;如果没有这个男人,自己的母亲一定不会自杀的;如果没有这个男人,花樱一定不会离开自己的。
在这一刻,十七岁的陈米将一切的错误怪罪到了自己的父亲身上。
陈米突然一把将捂在头上的被单抛出老远。那条破旧的被单在碰到墙壁之后,软绵绵的掉到了地上,黑漆漆的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