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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初相认再见亦永诀,终释怀生离作死别

上回说到李云洁一路杀进酆都,却不知自己已经和慕容月阴差阳错擦身而过,在平都山中偶遇一对从鬼王谷中逃出私奔的情侣,误打误撞竟找到了通往鬼王谷的道路;而鬼王伊彤正在金陵城中用“过血法”为杨锋解毒,看得一旁的萧蓉心惊胆战,因为这种手法虽能解除病人身上的剧毒,自己却也会反中两三分毒素,实是舍己救人的法子,不禁暗暗感叹慕容山庄的从属何其忠义,只为一句承诺便如此不计性命。

而就在慕容山庄中,慕容天却已经被静女等人软禁在金羁院中两个多月了。

当日他在岭南镖局中,对慕容月不是没有怨恨的,他恨她不顾父仇与杨锋生情,恨她为了一个天权星将他赶走,更恨她明明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却这般冷待他一片热心。

可是他想她如何呢?

这份羁绊原本就是他自己不对,难道还要强逼她也和他一样?

姐姐,我知道你赶走我,也是为了我能忘记你。

于是他就真的来到了千万里之外的岭南,试图忘记她。

可是当慕容月被封妃的消息传来,慕容天立刻暴怒了!他不过刚刚离开,姐姐就遭此大难!

他立即调动了岭南的所有人马,浩浩荡荡北上,誓要杀进汴梁,救出慕容月。

可是他在江陵被清泠五月截下了,她们不许他去救慕容月,说他鲁莽蛮干,见他丝毫不松口,还集中了所有人的力量,将他软禁在金羁院。他大吵大闹,甚至打伤了眠残月主杜若,可是她们依然不放他,两个多月来,他从无时无刻的打骂到无可奈何的沉默,一想起慕容月在宫中遭受皇帝的凌辱,自己却无能为力,便泣不成声。

他如何不知道清泠五月和静女是明智的,这时候去汴梁只会以卵击石,还会害慕容月陷得更快。

可是他就是不能忍受姐姐遭到这样的事情。

与其如此,他宁愿慕容月嫁给杨锋,至少她自己还是心甘情愿的。

“吱——”

门缓缓打开,云幽篁提着食盒立在门口,见慕容天毫无反应,轻轻叹了一口气:“公子,今天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糖藕。”

慕容天头也不抬:“还吃什么东西,把我当牲畜一样喂养着,不如饿死我算了。”

过了许久,云幽篁才道:“公子,不管如何,总不能饿坏了自己,不然怎么给大小姐报仇?”

“报仇?”慕容天冷冷一笑,“你们把我关了两个多月,现在才说报仇?姐姐早已被皇帝凌辱够了!”

云幽篁长久不言。

“也许你是对的,”云幽篁突然道,“反正也是如此,当时若跟公子杀进京去,说不定还能互相多看些日子。”

慕容天一顿,猛地抬头:“你什么意思?”

云幽篁眼中含泪,一言不发。

慕容天心中一紧,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身形快得看不见,“嗖”地掠到云幽篁面前,云幽篁吓了一跳,手中的食盒也“砰”地摔在地上!

“出什么事了?说啊!”慕容天一把捏住云幽篁的肩膀,大声吼着。

云幽篁眼泪簌簌地往下滴落,已是抽泣不断,断断续续地说着:“大小姐……她……已经……死了。”

慕容天一震,定定地盯着云幽篁,声音也有些不确定:“胡说什么,姐姐被封了贤妃在宫中,怎么会死了?”

云幽篁大哭:“是真的公子,皇室传出讣告,贤妃暴毙,天下皆知!”

慕容天双腿一软,往后退了好几步,直直撞到墙上,喃喃自语:“天下皆知,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

云幽篁哭道:“是我们商量着不告诉你的,怕你受刺激……可是……我怕你把自己饿出个好歹,我没办法给慕容家上上下下的人交代,也没办法给大小姐交代!”

慕容天愣愣地靠着墙,目光呆滞。

云幽篁怕他真的刺激出毛病,怯怯地上前去看他:“公子,公子……”

慕容天猛地一掌击出,正中云幽篁的左肩,只听得“啊”一声高叫,她整个人被慕容天这一掌拍得飞起来,在半空中跃出一大段距离,再狠狠摔在地上。

“我要杀了狗皇帝!”

慕容天大喝,也不去理睬云幽篁,高叫着冲出了房门。刚走出几步远,突然觉得身周气流略有异状,只觉两条水袖从脸上横掠而过,相距不过半尺,来势甚急,却不是伤他要害,而是要阻住他的去路。他心知必是清泠五月和静女前来阻拦他,心头一阵愤怒,将突然知道慕容月死讯的伤心气恼全都怪在了她们头上。就地一滚,已经抽出腰间的长剑,见慕含睇、辛予窈、葛蔓和杜若四人围了过来,左手一翻,抓住当胸袭来的两条水袖,原来是慕含睇与辛予窈的,便借势向葛杜二人砸去,右手长剑出鞘,暗暗运出内力于剑上,一股排山倒海的内劲便向慕含睇与辛予窈的胸口撞去,这一剑就算不中,慕辛二人当场也得肋骨断折。

电光石火之间,却见慕含睇右手后挥,卷了身边一座巨大的石烛台挥向慕容天,将慕容天这一股内力尽数吸收——“砰”地一声裂为粉碎!

慕容天正要再度运气,葛蔓与杜若已经从身后袭来的四条水袖,他只得气沉丹田,一股内力下沉,身随劲起,“嗖”的一声直冲上天,躲开四人的围剿。

正在此时,天空中剑光一闪,慕容天忙在半空中翻了个筋斗,左脚顺势踩了一下辛予窈的右肩,将她踏了下去,手中长剑却不停,格挡住那道剑光,就这么一滞,慕含睇四人已经乘势而上,八条水袖结成天罗地网,将慕容天从头罩住,动弹不得。

刚才出最后一剑的正是静女,她此时已经收剑,正瞪眼盯着慕容天。

“公子,你又闹什么!”

慕容天如同猛兽被擒,依然张牙舞爪,怒吼着:“姐姐死了,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众人都是一愣,静女往大家身后一瞥,见刚才被慕容天击倒在地的云幽篁一脸古怪,心中便知道是她心软漏了消息,定了定心神,道:“公子,你的性子永远这么急躁,如何担得起慕容家的重担?”

慕容天道:“姐姐都不在了,我还要什么慕容家!”

“你……”静女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如果我不在了,你必须要担起慕容家。”

一个熟悉的清柔的女声传入众人的耳朵,诸人都是一愣,缓缓转过头去,只见慕容月正和七辰一起站在金羁院的门口,淡淡笑着,一如从前。

“姐姐!”

“大小姐!”

几人都齐声叫着,清泠五月也松了水袖,慌忙向慕容月跑过来,顾不得什么礼节,纷纷捏着她的胳膊和腿,又捏了捏七辰,喜极而泣。

“大小姐,你……还活着?”辛予窈一向淡定,这次也忍不住哭出了声来。

“大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慕含睇迫不及待地抱了抱慕容月。

云幽篁则已经伏在七辰肩上不断抽泣。

葛蔓和杜若互相搀着,也不停擦着眼泪。

慕容月来不及回答,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觉得喉头生涩,鼻头发酸。她自那日随宋军北上,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回来的一日,还能够和这些熟悉的人见面。

“姐姐。”

慕容天立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她。

自从除夕之夜她把慕容天赶走,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见到这个弟弟了,这半年里她历经了生死,几乎脱掉一层骨,再见慕容天,只余满心的庆幸。

幸亏,她们拦住了你;

幸亏,你还没有伤害自己;

幸亏……幸亏……

慕容月微微伸出手去,做了个“抱”的姿势,就像小时候那样满眼温柔地看着慕容天,慕容天先是一愣,眼中立刻一片水雾,几步跑过来,一把将慕容月搂在怀里,抱得紧紧的不肯松手。

“姐姐,我错了……我再不惹你生气了……”慕容天自己也不晓得在说什么,只是喃喃地抱紧慕容月。

慕容月伏在弟弟的肩上,感受着这份久违的亲情,猛然越过众人,看到了一直站在后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的静女。

两人目光一对,刹那之间,已经交换了太多的东西。

静女缓缓跪倒在地:“大小姐恕罪。”

众人都不明白为何静女突然告罪,慕容月则淡淡推开慕容天,一步步走近静女。

“是你告诉她的。”慕容月的声音中听不出是喜是怒。

静女道:“天下皆知,她岂会不知,我只是……替她下了决心。”

“你算准了今日?”

“没有,但大小姐回来,她必然就不会再回来了。”

众人都摸不着头脑,纷纷静默着。

慕容月微微闭了闭眼,道:“你随我进来。”

慕容天正要一起去,慕容月却冲他摆了摆手,他只得停在远处,见静女随慕容月进了金羁院的内房。

进了屋,关上门,慕容月坐在主位上,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

静女顿了顿,坐到了慕容月的对面。

“下葬的贤妃,应该是玉衡。”许久,慕容月方才缓缓道。

静女点了点头:“玉衡去之前跟我说,她躲了十年,最终还是忍不下这怨气,此行也算是了解心中怨念。”

慕容月瞥了她一眼:“你的意思是,这对她还是好事?”

“好事坏事,只有她自己最清楚,”静女道,“大小姐应该明白,死不是最可怜的,最可怜的,是人活着,心却死了。”

慕容月把头转到一边:“其实我叫你进来,并不是说玉衡之事,而是有另外的事要问你。”

静女一愣,转头看着她。

“静女……”慕容月似乎在想着措辞,这在静女看来,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心中不知为何便紧了一紧。

慕容月顿了半晌,才道:“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静女一震,瞳孔瞬间放大了一倍,却不答言。

慕容月见她不说话,又转过脸瞧着她:“又是谁,带你进的慕容山庄?”

静女缓缓道:“是老夫人见我孤女可怜,便带我进来做了侍女。”

“侍女……”慕容月微微笑了笑,“那你又为何可以位列‘北斗七俊’?”

静女微颤,镇定道:“我不知道。”

“‘北斗七俊’个个的身世都有记录,唯有你的那一页,是一片空白……”慕容月慢慢道,“我曾经以为那是因为你是孤女,现在想来,不是没什么记录的,而是不敢记录。”

静女不言,只默坐着。

“你曾是我母亲身边的丫鬟,在庄中年长日久……”慕容月眼光微微发亮,“我爹,究竟是怎么死的?”

静女双腿一软,猛地跪倒在地。

慕容月看着她的反应,却把头扭到一边:“站起来,不要跪。”

静女扶着椅子缓缓站起,看着慕容月:“大小姐究竟想说什么?”

“我在金陵杨家杨师楷的房间里,看到一幅画……”慕容月轻轻敲击着手指,“那幅画乍看并不出众,可我却看出来,那幅画上的景致,并非中原景色,而是来自日本国……”

静女脸色如土,嘴唇微微颤抖。

“因为我娘是日本国人,我曾见过她绘了一幅一模一样的画,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她又把它烧了……”慕容月看着静女的脸色变化,“杨师楷的那幅,只多了一首诗,一首《诗经》里的古风——‘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你的名字,就是来自此处……”

静女猛地又跪倒在地:“不要再说了……”声音又惊又怕,完全不似平日的她。

慕容月也缓缓跪在地上,和静女对着,轻声道:“你是我娘和杨师楷的女儿,是我同母异父的姐姐……杨师楷的画上落款是‘康定元年’,正是那一年你出生在日本国,却不知为何我娘没有嫁给杨师楷,而是将你放在别处寄养,只用杨师楷画上的那首诗给你取了名字,甚至杨师楷自己都不知道还有一个女儿。后来我娘嫁给我爹,便把你接入庄中,放在身边抚养……”

“其实老庄主早就知道了,”静女声音抽泣着,打断了慕容月的话,“他列我入‘七俊’,让我做你的伴读,可以读书识字,得到梁师傅的教导……因为我是池鲤玉的女儿,所以他待我就像他的亲生女儿,娘却以为,只是因为我聪慧,才得到老庄主的欣赏……

那夜进入密室的,其实不止老庄主和杨老爷两人,娘也进去了,当时我只有十一岁,却也感到老庄主是要做个了断,便悄悄躲在密室外等着……三天之后,密室门打开了,我看见娘被杨老爷推了出来,听见他说‘一切有我’,然后娘便急匆匆走了。再后来,庄中开始传杨老爷杀了老庄主,娘却不闻不问,放过仇敌,当时我便想到,杀了老庄主的,可能并不是杨老爷……”

慕容月听得心如刀割,静女这番话虽未挑明,但已经明显暗示,杀了慕容侠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她自己的娘亲、慕容侠的妻子池鲤玉!而杨师楷是为了保护心上人不被天下人耻笑和诟病,才默不作声地背过这个黑锅,直到去世。

听着静女叫杨师楷为“杨老爷”而不是“爹”,慕容月心头突然一动:“‘五门叛乱’之前,娘虽得病,却并不严重,你如何知道她要不久于人世,特意告诫我提防秦雄等人?”

静女一怔,半晌,忽然笑了笑:“既然已经戳破,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自从老庄主去后,杨老爷总是来庄上找娘说话,我虽然是他们的女儿,但在我心中,他们不仅不光彩,还是害死老庄主的凶手!因此,我不愿意娘总是见他,便暗中在娘的药里,下了‘睡眠散’,好让她昏昏欲睡……可谁知,她本来的药竟与‘睡眠散’相克!变成了逐日侵骨的慢性毒药,等我发觉时,已经无力回天……”

慕容月脑中“嗡”地一声,如同当头一棒,一阵眩晕。

静女静静看着慕容月:“大小姐,是我亲手杀死老夫人的,你杀了我吧。”

慕容月瞪着她,半晌不说话。

那日在杨师楷房中见到那幅画,她心中已是万分震撼,猜测到静女极有可能是母亲和杨师楷的私生女儿,却没想到真相竟是这般刺心刺骨——母亲涉嫌杀害父亲,同母的姐姐又无意杀了母亲!

她明白了为什么因为慕容天的一句话,静女便精神崩溃,将自己关在房中数日不出门,这样的事情每想起一次,便是对自己无边无尽的精神凌迟!

看着静女坦然的目光,她突然觉得,她说玉衡死了比心死幸福,又何尝不是说自己生不如死?

慕容月长长舒了一口气:“我娘何其聪慧,你在她药里下药,她怎会不知?她不说,是不愿你受良心谴责,让你好好保重自身……”

静女眼中一花,泪水止不住地簌簌落下。

“姐姐……”慕容月蓦地拉起静女的手,感觉到她一抖,“我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乙姝乙埋、破军、天权、天枢、武曲、玉衡……我再也经不起什么失去了……‘北斗’中只剩下两人,你是我一母所生的亲人,还是我从小到大的挚友,我只愿你好好活着,替我照看着小天,毕竟他也是你的弟弟,慕容山庄,也是你的家。”

“大小姐……”静女轻声叫道,见慕容月轻轻摇了摇头,改口道,“妹妹,你不怨我?”

慕容月淡淡一笑:“说起怨,太多了,恩怨情仇,本就难说清。我恨了杨家这么多年,结果发现恨错了人;敦煌一战,是恩是怨、是好是坏,也已经分不清了;天枢玉衡,更是难以区分,究竟是怨恨还是释然……往事已矣,多想想以后吧。”

“以后,你要怎么办?”静女问道。

慕容月环视了一番室内:“慕容山庄我是不能再呆了,现在于天下人来说,我已经是个死人了,皇帝看在玉衡面上放了我一马,总不能不知好歹……我会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耗完这一世剩下的时光。”

“二公子呢?”静女又问。

慕容月笑了笑:“差点忘了,他也算是你的弟弟……我已经请了人去救治他,不出意外,应该无恙了。我会和他一起走,从前总是因为身份、旧事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问题而阴差阳错,如今我和他都没了身份,倒可以好好想想未来了。”

她说着顿了顿:“我们两个人的命都是很多人换回来的,只有好好活着,才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人。”

静女目光微动:“他很爱你,定会待你很好。”

“希望吧。”慕容月淡淡一笑。

众人在外面等了许久,慕容月才和静女互相搀着走出门来。

“怎么了,姐姐?”慕容天问。

慕容月向静女使了个眼色,静女点了点头,松了手往金羁院外走去,路过清泠五月和七辰时,低声道:“走吧。”

众人一怔,看了看慕容月,只见她微微笑着也不说话,心下明白她必定有话要和慕容天讲,便都行了一礼,随静女退出了金羁院。

看着诸人都离开了,慕容天又用那种热切的目光热辣辣地看着慕容月。

“小天,”慕容月不去看他的眼睛,“我要走了,庄里的大小事务,从今日起,全部由你做主。”

“姐姐,你又不要我了?”慕容天急问。

“慕容家的大小姐已经被册为贤妃,暴毙在宫中了……”慕容月缓缓道,“从今往后,世间再无慕容月。”

“你……”慕容天眼中含泪,却也知道自己无法挽回这残局,“你要去哪儿?”

慕容月瞟了他一眼:“不管去哪儿,我都不会再回来了。”

慕容天心中剧痛难忍,狠狠咬着自己的下唇。

“小天,”慕容月不忍,伸手替他整了整衣服,“好好打理慕容山庄,有问题的时候,多问问静女和几位月主,她们会帮你。”

“我不要她们,我只要你……”慕容天强拧着不肯松口。

“不要孩子气了,”慕容月道,“你已经是个男人了,是慕容氏唯一的男丁,什么时候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就娶回家来,不管什么门第身份,只要你中意,什么都不用在意。”

“我……”慕容天喉头一紧,慕容月此话说得极为恳切,他却听得万分悲恸。

许久,慕容天才道:“杨锋呢,他会和你一起吗?”

慕容月笑了笑,点点头:“会,他会和我一起,我会很开心。”

慕容天双手一紧,却突然感觉慕容月的手缓缓握住他紧握的双拳,触感轻柔而温润。

“以后绝不可意气用事,要知道,整个慕容氏都在你的肩上,分量很重,经不起半点颠簸。”慕容月道,“你上次骂得有理,我自己做事很多时候也非常鲁莽,所以你不能和我一样,知道吗?”

慕容天慢慢点了点头。

“保重了小天。”

慕容月轻轻抱了抱自己的弟弟,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再不停脚,走出了金羁院。

慕容天没有去追,而是站在原地,回味着慕容月最后一抱的温暖,眼中有泪一颗颗落在土里,像一颗颗种子。

世间再无慕容月。

她并不是在随意乱说,从姑苏往金陵的路上,她对七辰说:“此次离庄,便再不会回头,你若跟着我去,便是风餐露宿,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七辰嘻嘻一笑:“小姐想抛下我,却是万万不能,你说你于天下已是‘死人’,我和七星又何尝不是?我们早在皇帝那里挂了名,这辈子不管小姐是死是活,我们都跟定你了!”

因为这句话,慕容月镇定的防线下,也忍不住落下了泪水,倒是七辰忍耐住了,反而笑嘻嘻地劝她宽心。

她们已经在事先约好的茅草房中等候了好几日,慕容月换下了从前的锦衣罗裙,换上了粗布衣衫,头上也一点饰物也无,只插了一根木簪固定头发;七辰也是普通女子打扮,丝毫不显眼。

“哐哐哐!”

一阵敲门声传来,慕容月和七辰立刻对视一眼,慕容月略点了点头,七辰会意,手中持剑,躲在门边,低声问:“谁?”

门外是熟悉的声音:“是我。”

七辰一喜,打开一条缝,只见七星和杨锋闪身而入,她立刻又关上了门。

“杨锋!”慕容月立在茅屋正中,上下打量着杨锋,只见他虽然脸色依然有些苍白,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色,只有长久没有刮的胡子,拉拉渣渣地满脸都是,显得很是狼狈。

“月儿!”杨锋昏迷了一个多月,梦中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慕容月,醒来之后第一句话也是“月儿在哪里”,此时终于相见,忍不住胸中情暖意浓,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拥住她。

慕容月也没有顾忌旁边有人,紧紧抱住杨锋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止不住地流泪。

七星七辰互相看了一眼,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两个人一直抱着,都不愿意先松手,深怕一松手就再也见不到了对方一般,却一句话也不说,似乎此时此刻所有的言语都显得没有意义。

许久之后,慕容月才缓缓道:“你的毒伤好了吗?”

杨锋道:“好了,真要多谢你找来的帮手,可惜我没来得及亲口跟她答谢。”

“嗯?”慕容月一怔,抬头看着杨锋,“为什么?伊彤不在杨府?”

七星插口道:“彤姑娘解了二公子的毒之后,就接到了蜀中传来的书信,似乎是有什么紧要的事,当天就转头回去了,一天也没在金陵多呆。”

慕容月眉头一皱:“是‘鬼王谷’吗?”

七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彤姑娘什么也没说就急匆匆走了。”

“这么奇怪……”慕容月喃喃自语。

“许是有什么私事吧,天璇本来就怪怪的,”七辰道,“小姐,你好不容易才和二公子见面,好好说说话呗,别老想别人的事啦。”

慕容月一愣,抽了一眼杨锋,脸色一红。

“小姐你会脸红啊!”七辰像发现了什么奇观一样,叫出声来。

“闭嘴!”慕容月又羞又臊,气得跺脚,“小声些,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七辰装模作样地嘟嘟嘴,杨锋伸手揽了揽慕容月的肩,淡淡一笑:“好了月儿,别再骂她了,我们还是想办法尽快离开的好。”

慕容月点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有一个去处,应该无人知晓……”

“啧啧啧,”七辰又冒出杂音,“看看我们家的小姐,突然一下变得这么听话了。”

“你!”慕容月被噎了一口,“你是不是以为不在慕容山庄,我就治不了你了?”

“当然不会啦,”七辰笑道,“二公子功夫好,十个我也不是对手,我怎么敢惹小姐。”

“好了,”七星见慕容月的脸几乎要红到脖子去了,捏了七辰一把,“贱死你,别再说胡话了。”

杨锋不去理会七辰的笑闹,向慕容月道:“是什么地方呢?”

慕容月眼睛亮如晨星:“雨心小筑。”

“那是什么地方?”七星问。

慕容月道:“是我母亲从前的一处秘居,离宣州不远,只有我、小天和静女去过,隐藏在深山之中,常人绝难寻到。”

“不错不错,离金陵和姑苏都不远,还能回来串个门子。”七辰拍了拍手,却发现三人都齐刷刷看着她,脸色一滞,明白这话又正中了三人心中的伤心处,便不再言语了。

“月儿,”杨锋轻轻叫了一声,慕容月抬头看着他,只见他眉眼温柔,情意深浓,“等到了那里,我们就成亲。”

慕容月眼光微动,胸中早已澎湃汹涌,正要说话,忽然听得一阵悠远的虎啸,不知从何处传来,不由得一怔。

“不会是……那谁吧……”七辰眉头微皱。

七星突然笑道:“它定是一路跟着我们来的,倒躲得隐秘。”

杨锋也和慕容月相视一笑,嘴里打了个呼哨,那虎啸便又长长地回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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