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昨夜里我们监视的对象要选择从水路逃跑,那么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这些都是你的推断而已,罪犯的路线是非常诡秘的,哪有这么轻易捕捉到的。”
“你的口气跟南京警方一致,当我告诉他们我走访了水利局航道管理等部门并得出的结论时,他们根本不屑一顾,没办法我只得自己想办法抓住罪犯。”
南思道说完闭上了眼,似乎想小憩一会儿,我也不再说话,心里面琢磨着这位上司的话,仿佛看见了他在烈日下奔走的情景,无论如何我对他的判断充满信任,就象病人相信医生一样,如此情形,约摸过了半小时左右,南思道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说道:“你是否觉得肚子饿了?”
“当然。”我道。
“今天我仍旧请你吃秦淮风味的小吃,好不好。”
“太好了,正合我意。”
“老实说,吃过今夜的一顿饭,我们的这次旅程也要结束啦,如果顺利抓到罪犯的话。”
从秦淮河边的绿柳居吃饭出来,南思道和我两人顺着河边慢步向前,走过一段闹市,行人渐渐少了起来,农历十五的月亮圆圆地挂在中空,洒同大在的银光,将树木、房屋的形象清晰地显现,秦淮河反泛着银色的月的鳞光,静静的流淌,偶尔出现的游船像飘浮的灯火,悄悄行来又无声驶去。
在长干桥边的游船停靠点,我和南思道上了船,船票为每人陆拾元,可以坐一个全程来回,船上的游客共有七八人。
“你是否注意到河对面停有一只小渔船?”南思道注视着十几米宽的河面问我道:“我想那就是我们的所要追逐的目标了,虽然现在它的上面还空无一人。”
“不错,确实有一条渔船我看见了”我道:“可是你怎么判定那就是凶手的船?”
“秦淮河是禁止捕鱼的,那条渔船的目的就很明显了。”
“既使如此,我们这条游船在向下行驶,怎么能够追逐它呢?”
“别急,这条船快到终点了,等客人下光我们可以包租下来。”
不一会儿,游船到达夫子庙终点站,游客们都下了船,南思道以500元的价格包下了这条船,於是游船按照我们的要求又开始了新的航程,当我们包租的游船花了近一个小时行驶了一个单程再次回到长干桥边时,只见原先停靠的渔船上已经坐了三个人,其中一人正在发动船上的柴油机。
南思道提醒游船上的驾驶员放慢速度,当游船与渔船擦身而过时,借着月光我清楚地看见船上坐着一个留着披肩发的老者,身旁还有一个同样发型的少年,默默地坐在几个大木箱上,此时,渔船调转头,向我们相反的方向驶去。
南思道急速命令游船的驾驶员调转船头。
“可是先生,我们租船是谈好一个来回的,这样的话就又要加上一个来回的路程了。”游船驾驶员道。
“我知道,一定再加你一个来回的价钱,另外,作为协助警方办案你还可以获得警方的见义勇为基金的奖励呢。”南思道掏出警官证给驾驶员看。
“当然,乐意效劳。”驾驶员把警官证还给南思道,并调转船头,向前面已驶得很远的渔船追去。
“唔,照这样的速度,我们过二十分钟就能赶上它了。”南思道看着腕上的手表说。
“可是,他们似乎发现了我们的意图,正加快速度努力甩掉我们呢。”
我观察着前面的渔船说道。
“师傅能否把速度加快?”南思道问游船驾驶员道。
“没办法,这已是最高船速了。”驾驶员答。
两船一前一后地向秦淮河的通江口快速行驶着,无奈差距越来越大。
不久,秦淮河的闸道露出巍巍的身影,伫立在月光下,象一个黑乎乎的门神。
“警官,我的游船可不能过闸道,只能在内河里航行。”游船的驾驶员说道。“那条船如果入了长江航道,我就无能为力了。”
南思道没有理会,目光紧盯着前方,眉头紧锁,颇为焦急,突然间,那被追逐的渔船象是在激流里打了个转又返身向回奔逃过来。
这时我看见一条警用快艇从长江口处向渔船尾随追来。
南思道欢呼起来:“哈,虞秋月女士总算没让我失望。”
我们的游船在河道里横过船身像一道上坝似地拦住了渔船的去路,渔船无奈地打着转,警艇已逼近了它。
只见渔船上的老者站起身恶毒地骂了几句,然后跳入水中向岸边游去,警艇上一位武警战士迅速也跃入水中将那名逃跑者逮了上来。
此时,渔船上的三人连同货场全被押到了游船上,两名武警战士把渔船和警艇拴住拖在游船后,靠拢岸边,把河道让开。
“南队长,我们没有耽误说事情吧。”虞秋月女士从警用快艇上上了我们的游船:“接到您的电话,我就与在公安边防站的任队长的同学联系,请他帮忙,他就派了两名战士一艘警艇给我,等候在闸道口,事情果然象您预料的一样。”
“你干得漂亮”南思道表扬:“现在来清点一下我们的战利品吧,啊哈,有三个大木箱呢,我想这里面一定是传说中的太平天国的宝物吧?”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我抗议。”那浑身湿淋淋的老者高声喊道。
“别演戏了,陈君先生——天国的守护者,单凭你准备携带这三箱太平天国的财宝出逃就可以起诉你。”南思道轻蔑地说:“如果还不够的话,我们应该到你居住的地方看一看,那里一定掩埋着这位虞女士亲人的遗赅吧!”
“你这个凶手,真该死。”虞女士愤然道:“我的丈夫、父亲都是你害死的,你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惩处的。”
“好了,陈君先生说出你的故事吧,也许在正式逮捕你以前,你那独特的经历会博取到我们的同情,从而给你增加宽恕的机会。”南思道说着打开了大木箱。
两个木箱里赫然是满满的书籍,而另一箱则是一顶皇冠和诏书,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用品。
“哦,天啊!今天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以为是做梦,这些就是传说中的天国宝藏吗?”我惊呼道。
“没错。”陈君用手揩擦着脸上的水珠答道:“这些是太平天国当年由忠王李秀成密藏的天国宝藏,但是却不是什么珠玉金银,没想到今天以这种方式大白於天下,这位警官说得对,我就是天国的守护者。就让我讲述一下那段故事吧。”
南思道点燃一支香烟递给面前这位似乎瑟瑟发抖的老人。他接过后猛吸一口,然后开始悠悠地讲述他的故事:“我祖居南京城,我爷爷十二岁那年即1862年,太平军打进了南京城,那时我祖上所居住的房子——也就是堂子街现在虞女士的住所,被太平军没收,先是作为关押囚犯的囚所,而后则被分给忠王李秀成成为他的秘密居所,我的爷爷被太平军掠去,其它的亲人被逼逃散,不知所终。
我爷爷被掠后,接受了太平军的思想教育,成为上帝教的忠实信徒,随后经过考核,为忠王李秀成招为贴身侍童,专门看管堂子街的寓所,据我爷爷讲,忠王李秀成在这里养了个小老婆,金屋藏娇,多数时间里是晚上才来,后来战事吃紧也经常在那里召开军事会议。太平天国经过天京事变后由盛而衰,最终於年被清军攻破城池,当年之时,我爷爷已是二十二岁了,成了忠王的贴身侍卫,城破之时,忠王欲换上普通百姓服装出逃,孰料被人告密遂为清军所逮。
李秀成被下狱后,曾国藩每天亲自审问并要其交出天国宝藏所在,李秀成按日写下供词,但是曾国藩幕府中另藏有一人,每日将李秀成手稿收去后自行删改,并募仿李秀成之笔迹篡写供词,以掩盖南京城战事之真相,至李秀成被俘第七日,曾国藩不等慈禧太后谕旨,自行将忠王李秀成处决,曾国藩这样做的用意,一在避免将李秀成送京暴露真相;二在於此时北京的谕旨尚在路途,此时杀李秀成不会落下抗旨之罪。李秀成被处决前夜预感到不久人世,写就遗书一封,并於次日行刑被押路过我爷爷的牢房时,将此遗书暗交於我的爷爷。遗书上写:天父圣旨及宝物芷於寓所墙下,得之人自宫以守,否则天父必收之,谨此。我爷爷牢牢记住,将遗书销毁。
第二年,我爷爷被流放至甘肃,待到辛亥革命爆发,清王朝被推翻,我爷爷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他才得以携妻带子回到南京,可是此时的堂子街早已易了主人,但是忠王李秀成的遗嘱,深深地烙入了爷爷的记忆,他无时不在想着那地底下的天父宝物,他悄悄潜进那里找寻多次,可是却始终一无所获,终於有一次,深夜被居住的人发觉并扭打起来,他失手将那人打死,后来,我爷爷被警官虞春抓住杀了头。临死之际,他将忠王遗书的秘密告诉了我的父亲,我父亲那时正是二十岁,但是鉴於我爷爷的遭遇,我父亲一直没有行动。
直到1937年日本人攻战南京并进行血腥屠杀,南京城几乎成了人间地狱。”
说到此,陈君突然停了下来,向南思道又要了一根烟,吸了几口再接着讲下去:“城内十室九空,我父亲趁此进入堂子街忠王的寓所详细察看了,终於发觉秘密在那壁画上,原来忠王李秀成在清军攻陷南京城前几日,把财宝埋於中华门城堡之下,并在壁画上留下暗记,我父亲循线找寻,终於起获了这三箱物品,但是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还都南京,聪明的虞春警官了发现了此壁画的秘密,他随后查阅了人口档案,找到我父亲的住所——也就是今天我们城南的居住地,两人随即为财宝撕打起来,我父亲年轻力壮,终将虞春警官打死,在随后的岁月里,大陆内战,解放后,政治运动不断,直到‘****’结束的第二年,也就是1978年一名男子找到我家门上来。要求我们返还从他家祖上拿走的财宝,当他说起堂子街的壁画时,我们就全部明白了他的意图,於是也毫不客气地杀死了他。事情到此远没有结束,过了十几年我的父亲死了,而就在我将父亲安葬的第二天,一个叫朱明的人出现了,——我当时并不知道他就是虞女士的丈夫,他仍然是冲着这批财物而来,这次我们没有杀他,我和儿子把他关地地窖里,并按忠王遗书里的话把他奄割了,准备让他做天父财宝的守护者,可是他在经历了一段伤口发炎的病症后就死掉了,因此我准备和我的养子也就是旁边的这个少年,把他运到野外按天国的葬礼烧掉他的尸身,结果事情的结局你们也看到了,这就是我的所有的故事。”
虞秋月听完叙述,早已是泪如雨下,愤怒地冲上去要打陈,嘴里哭喊道:“这难道就是我这个家族不幸的魔咒吗?”
我急忙劝住了虞女士:“虞女士我们还是把他们交给南京警方吧。”
第二天一早,我们登上了回程的列车。
“头儿,你怎么知道凶手叫陈君?”我坐下后问南思道。
“那是通过询问他的邻居后得知的。”南思道淡淡一笑。
“你又是施展什么小伎俩逼得他们出逃的?”我问。
“我只要在打听陈君的名字之时,亮明自己的身份就可以了。那样的话陈君一定会闻风而逃的。”
“那原来涂抹壁画和翻找虞女士办公室的事都是陈君所为了。”
“当然,他是为了消灭天国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