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清如坐在檀木椅子上,手中捧着已经凉了的清茶,眼神似有若无的扫了一圈这个湖中的八角凉亭。
八角凉亭,还没进来,就能猜测到里面的华贵,可等进来了一看之后,才知道里面的奢靡奢华。
果然是一群会享受的人,这些靠着舒服的软枕,可是临摹了宛清如书苑里的抱枕和靠垫。
至于什么时候被人临摹了去,这已经成为不可追溯,毕竟抱枕这样的东西已经面试了两年多,该学会的人也早已学会了,甚至在京城的店铺游逛的时候,还看到了有专门的店铺卖抱枕一类,只可惜他们的图案没有宛清如那边设计出来的漂亮好看,但也实用。
就这么靠着,那种舒适之感就从脊椎骨传达上来。
宛清如非常好奇,眼前这位有着邪冷目光,并且肆无忌惮打量着她的男子到底是谁尤其那眼中,竟然还闪着某种看到猎物的兴味。
是对她吗?
看来,是非常的有趣啊!
刚才还在背后不断嘀咕她名不正言不顺的诸位皇子,皇亲贵胄们,现在就跟鹌鹑一样,默不作声的或坐或站,或靠或躺在那,看似他们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其实他们的目光都盯在了男子和宛清如的身上。
也就是这个男人,在宛清如转身离开之际,从对面走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并且以一种不容拒绝,又透着礼貌的态度,把她给请到了八角凉亭上面。
赐了座,却用一杯冷却的清茶来做下马威,她真的有那么好欺负吗?
宛清如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有了计较开始猜测这个男子的真实身份。
紫色的华美衣袍,下摆边缘以金线开始钩织,一条栩栩如生,少了一爪的四爪金龙,驾着腾云在那飞翔,脚下一双同色款的紫色镶金线布靴,腰间束带,是用点点碎宝石镶嵌的,流苏、美玉、锦袋挂于腰间。
若是不去看他脸上那抹邪冷的笑意,只会觉得这男子华贵,令人不可直视,尤其是头上戴着那象征着权力的紫金冠。
在凤焱王朝,穿衣颜色没有多大的要求,但是金色的丝线一直是皇家御用,而紫金冠就和皇帝会戴的金冠一样,都是特定的身份才能戴的。
当今二皇子君白琅,也是当今陛下亲封的太子,皇后尉氏的嫡长子,皇家的嫡子,身份极其尊贵。
硕大的宝石,闪着流光溢彩的色泽,被能工巧匠,一点一点的镶在紫金冠的中间,宝石的周围,众星拱月般数不清的小宝石,把那颗当成了王者,冉冉升起太阳,包围在中间。
既然猜出了这个人的身份,宛清如就更不会让这个在自己这边讨到半点便宜。
“不知道太子殿下邀我来着湖中凉亭所谓何事呢?”宛清如轻呷了一口凉茶,漫不经心的偏头问道,脸上有着讥讽和几许单纯,两种脸部表情奇异的融合在了脸上。
“你竟然已经猜出了我是谁?那么见到我就不用下跪?”君白琅挑挑眉的问道,手指微微勾起的敲着八仙桌。
宛清如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似得,下跪?
那还真是给了一个大脸呢。
不过,她会给这个太子殿下好好行礼的。
只见宛清如站起了身,从君白玉的角度看过去,看不清宛清如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似脸上压抑着满腔怒火,深深地朝着君白琅行了一个礼,嘴中说道:“太子殿下金安。”
明明是非常平常的行礼吉言,可此刻的君白玉却觉得眼前的一幕非常的讽刺,那个让他们仰望的太子殿下君白琅,也变得可恶至极,做出的事情更加令人觉得恶心。
那是他君白玉认下的妹妹,他都没有如此伤害羞辱过,凭什么君白琅就能这样做?
君白玉跨出步伐往前走去,却被身后的君白羽给拉住了,无声地摇摇头。
君白玉硬生生被阻止了脚步,心口一股郁闷之气就哽在那里,心中情绪更是滔天大浪。
宛清如如此乖顺的行礼请安,明明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可君白琅却觉得非常的堵心。
不该是这样的,不可能是这样的。
这不是一个能听话的,所以……
“玉锦王妃不必如此多礼,小七是我弟弟,你是小七的王妃,就是我的弟妹,咱们都是手足血亲,何来这些虚礼呢?”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这脸上的表情可真是千变万化,原本给人还有几分毒蛇感觉的君白琅,这时却像是正正经经,兄友弟恭的好兄长,好太子。
只是,这样的君白琅,谁会相信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呢?
“礼不可废,你贵为太子,理该如此。”宛清如执着的说道,眼中尽是一片认真。
“若是有一天,下面的人对我如此不敬,我也会这般说,毕竟身份尊卑,地位高低都排在了那里,下者不可说上者的不是,上者不可肆意打骂下者,为人之道,君臣之道,身份卑贱,都在此体现。”宛清如一个字一个的说完,与君白琅对视着。
他们此刻的身份,就像宛清如刚才所说的那样,下者对上者不可说不是,这就是地位权势决定一切的时代。
君白琅听后,久久的看着宛清如,心中那种被堵着的气息也越来越浓郁,直到气息平息,君白琅爽朗的笑出声来。
“小七果然娶了一位好王妃,如此机灵古怪的性子,本太子喜欢。”
“若不是,本太子还真想夺人所爱呢,但,本太子依然会对王妃如妹妹办宠爱有加,还请王妃成全一二。”狩猎般的眼神,肆无忌怠的落在宛清如的身上,宛清如就想一只无处可逃瘦弱的小白兔。
可,那仅仅只是别人眼中的宛清如,真正的宛清如,那可是比猎人还要可怕的存在。
这个君白琅长得一副人脸,这思想是否龌龊了些?
光明正大撬自己弟弟的墙角吗?还要把她当成货物一样推让?是否真不把她当成一个人看了?
小看她,就要付出绝对的代价。
“谢谢太子殿下的厚爱有加,作为宛清如,我无福消受!作为玉锦王妃,我不会为玉锦王爷戴一顶绿帽子。而作为你的七弟妹,二哥这样的思想是不是有些过头了呢?”
宛清如一声一声的质问着,双眼炯炯有神,似里面有两把锋芒必出的宝剑,只消一声令下,就立即破鞘而出,直取敌人首级。
一声声到抽气声,在这八角凉亭中响起,那些被赶到角落里的歌女舞女宫女们,此刻的身体更是瑟瑟发抖起来。
他们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事后势必会……若是幸运,还能苟活于世,若是不幸。
她们的耳朵都在一瞬间失聪起来。
至于那些皇亲贵胄,他们此刻也恨不得像那些宫女们一样耳聋耳鸣,可他们的身份在那里,即便事后不会怎么样,可终究是在君白琅那里挂了号。
在场唯有几个人不受影响,君白琅、宛清如,还有君白玉和君白羽。
君白玉听着宛清如的话,心中大解气啊!这就是他认下的妹妹,那种霸气,那种锋芒,即便是太子又如何呢?
在他家妹妹前面,还是什么也不是,妹妹的霸气和伟岸,就连他有时候也要甘拜下风啊!
“七娣妹,真的是好口才,这番话一说,那我更是要恪守身为太子的本分了,连爱护下面的兄弟姐妹都不行了吗?更别说护着兄弟姐妹的家人?这、都不行吗?”君白琅似笑非笑,言行中已经有了厉色。
尤其,君白琅那双眼睛,扫在其他人身上的时候,无人敢对视,就连君白玉和君白羽也稍微退让了一些。
他们的身份使然,有些事情,宛清如能做,他们就不可能,他们要考虑的外在因素太多,尤其还是身份地位的相差上面。
他们虽同是皇子,可有的还只是有皇子的名头,有的则已经被封为王爷,像君白琅,出生正宫,一生出来就被定为了太子,他们终将是要在君白琅面前俯首称臣。
“饶太子殿下费心了,本王的王妃自是有本王来爱护,太子殿下还是多爱护一番太子妃和名下的侧妃妾室们,别整天为了一些鸡毛蒜皮之事,闹得满朝庭皆知,皇家脸面都要因为她们而丢尽,太子殿下不觉得脸儿疼吗?”
掀开轻纱,一身暗色鎏金衣袍的君焱墨款步而来,走到宛清如的旁边,卸下一身的冷气,轻柔的用手搂住宛清如的腰间,句句戳心窝子,打脸的话甩到君白琅的身上。
若是先前,君白琅还可能因为宛清如的话而有各种忍让,可君焱墨的话,就是把他的家丑都给扒在了众人面前,即便众人早已知晓,可是这样的颜面扫尽,还是让君白琅眼神缀了毒的看向君焱墨。
“七弟这是去哪了?留下七弟妹一人在廊下水榭闲逛,这要是一个不注意落了水,这可要怎么办才好呢?毕竟天黑人远,出了事可不是谁都能担这责任的,毕竟是七弟的王妃,七弟可不能因为一些私事就流连于群臣中间,若是让父皇知道,思过山又该是你的去处了。”君白琅笑眯眯的说着,像一只修炼成精的狐狸,曲起那双好看的手,轻轻地扣着桌面,一下一下。
论起舌枪论战,君焱墨一点也不输人,就是这忘却了记忆后,这嘴皮子是否还利索?
宛清如是不会担心君焱墨的,毕竟君焱墨的厉害,她可是深受其害啊!
“太子殿下若是觉得有那必要,就尽情的去和父皇说,想来父皇在听你说及关于我的私事时,他更愿意从你嘴中听到如何安置百姓之事。”
“恕我和王妃不变久留,皇祖母一直在找王妃,我这就带王妃走,各位告辞。”君焱墨在走前,视线似有若无的若在了君白玉的身上,又撇过后带着宛清如离开。
“说说看,你怎么找到我的?”宛清如用手戳戳君焱墨的胸口,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