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奕沉语气认真而肯定,所有人都有微微的一愣。
墨箐箐没想到这才短短几句话,就逼他就范,不由得有些不安起来。
看来这大总裁,为了保全蒋初,可是什么都愿意牺牲了呢。自己何不更逼近一步呢?
“大哥,事情还没说清楚,不能贸然下结论,这可是你刚刚说过的话呢。”墨箐箐故作理智,想要开始进一步对墨奕沉不利的分析。
“我已经说过了,事情因我而起,我认错,你还想做什么?!”墨奕沉眼睛因为压抑的愤怒而有些发红,像一只咆哮的野兽。
“墨家的规矩的确不能坏,可是你身为公司的一把手,真的有认真认错想要改正了么?”
墨箐箐话里有话,针锋相对。
“箐箐,你这话什么意思。”墨峰开口问了她一句。
“回父亲,我是觉得大哥此番犯错主要是错在误信奸人,如果他身边能多一位提点的亲人,那结局肯定是不一样的。”墨箐箐眼里闪烁的光芒有些迫不及待。
“箐箐,不得无礼。”
一直沉默的王娴此刻却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语气里带着一丝训斥的意味。
也不知是要和女儿合演一出欲擒故纵,还是真的有点怕墨箐箐接下来的话会触碰墨峰的底线,这位优雅的风韵名媛施施然转过头,淡淡地看了墨箐箐一眼。
这么多年来,墨奕沉也犯过一些大大小小的错误,但最多就是家法伺候,他在墨峰心中的地位,以及墨峰给他的资源,却一直是其他两个弟弟妹妹所不能比的。
原因王娴也很清楚,墨峰是个古板严苛的人,同样也是极重情义的人,他一直觉得自己愧对墨奕沉的生母,于是便对墨奕沉百般宠爱。
在墨峰心里,墨氏商业帝国的接班人非墨奕沉莫属,墨箐箐想要夺权,实为不易。
“你让她说下去。”这一次,墨峰却破天荒地没有特别维护墨奕沉,反而给了墨箐箐话语权。
墨箐箐心里一阵狂喜,这一次父亲居然看到了自己。她按捺住兴奋,语气尽量显得陈恳而委婉:“父亲,箐箐自告奋勇做大哥身边的帮手,为他多留个心眼。”
“帮手?哼,父亲给你的那个小公司就已经岌岌可危了,要不是公司原本的几个主力副总帮你收拾烂摊子,早就经营不下去了。”墨奕沉止不住地冷笑,言语嘲讽,没有半分情面可言。
“大哥,至少我比你更懂女人啊,”面对墨奕沉的扑克脸,墨箐箐反而笑了笑,眼底妩媚妖娆,“我至少能在你再次被女人迷了心智之前拉你一把呀。”
“你这话什么意思!”墨奕沉朝她吼了一句,愤怒的气息从他周身散发开来。
然而墨箐箐非常清楚,在墨峰面前,自己的这个大哥还是不敢大动干戈的,最多也就是言语上威胁几句罢了。
她故作委屈:“父亲您看,我不过也是好心想帮帮大哥,他却这般凶我。”
“好了,你们都消停会。”墨峰声音低沉,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箐箐,就命你为总公司的副总,从今以后也能跟着你大哥多学习从商经验。”
此话一出,墨奕沉心里一阵愤怒,但他也很清楚父亲的性格,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
“谢父亲,我一定好好学习。”墨箐箐赶紧站起来,朝墨峰深深的鞠了一躬。
“小沉啊……”墨峰转过头看向他,“你的闲事我本是懒得管,但如果对墨氏集团的利益有所危及,你也别怪我不顾父子之情!”
墨奕沉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那个女人,叫蒋初对吧,你们明天就去办理离婚手续。”墨峰揉了揉太阳穴,徐徐站起来,语气里有些倦意,王娴马上上前搀扶住。
“父亲!”墨奕沉皱着眉头,大声反驳:“可这事和蒋初没有半分关系啊!”
“你还不明白么!”墨峰突然把报纸重重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如同一个巴掌扇在了墨奕沉的脸上。
“你自己好好看看这个报纸!我要的不是对错,我要的是墨家的脸!”他声音因为过度用力而有了明显的颤抖。
墨奕沉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报纸迅速浏览了一遍,眉头也越渐紧锁。
大篇的花边新闻、胡言乱语,全是对平安夜酒会那天墨奕沉抱着沈清雅离去的恶意揣测,无中生有。
有说墨奕沉和小助理劈腿的,也有说蒋初在楼上和唐秋冥私会的,更有甚者还拿出了独家爆料,附上蒋初和唐秋冥在酒吧私会的照片,以及唐秋冥收购乐思时和蒋初握手的照片,说是墨家少奶奶勾结外人盗窃墨氏机密文件。
天花乱坠的说辞和模糊不清的图片,再加上无良媒体的恶毒词汇,整篇文章激进得令人不忍直视。
因为墨奕沉最近一直在忙沈清雅和公司的事情,根本无暇顾及这些风言风语,虽心里早有准备这些媒体一定会掉到黑白大肆胡说一通,但却没想到这报纸进了墨峰的眼里。
不过,自己有这样能助攻的好妹妹,后院起火这种事情,以后的习以为常了。
墨奕沉并不打算细看,迅速将报纸揉成了一团,往地上狠狠一摔。
“我明天就去一一告发这些媒体记者,一定搞地他们倾家荡产!”他深邃的五官此刻已是怒火焚烧。
“小沉!”墨峰语气凌厉,“我再说一遍,明天就离婚,并开始辟谣!”
“我做不到。”墨奕沉想也没想,直接答到。
“你!咳咳……你这个不孝子!咳咳!你这是要活活气死我啊!咳咳……”墨峰气的双手发抖,眼睛通红。
“老爷子别生气别生气……快,快拿老爷子的药过来!”
王娴赶紧伸手在他胸口顺气,并招呼佣人拿药过来。
一边的墨箐箐心里可是喜出望外,这墨奕沉居然为了蒋初那个女人,第二次顶撞墨峰!
看来着父子两的间隙可是越拉越大了!自己上位也是指日可待呢!
“大哥,你怎么能这样对父亲说话!”墨箐箐抓住机会就插了一句,“父亲你也消消气,大哥是顽劣了些,可是你身体要紧啊。”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墨奕沉后退一步,居然向墨峰就地跪下。
“请父亲就在此地,施我六十杖刑。”
墨奕沉脱掉了衣服,裸露着上半身,把后背露给了墨峰。
“大哥……这可是两倍家法啊……”墨奕扬见状也忍不住哆嗦了一句,开始劝说墨奕沉“你快向父亲道歉吧,离婚就离没什么打不了的,杖刑可疼了……”
“请父亲施我六十杖刑。”墨奕沉头也不抬,继续重复了一遍请求,语气坚定,没有半分怨言。
“好……好!我这就成全你!”墨峰颤抖地点了点头,“来人,上家法。”
墨奕沉纹丝不动地低着头,双眼紧闭,嘴唇也紧紧抿着。
他非常清楚家法有多疼,小的时候,每次顽皮被父亲杖刑,他都在床上足足趴了半个月才下来。随着越来越大,父亲也开始放手让他去做很多事情,便很久没有再受过此等刑法了。
伴随这疼痛,令墨奕沉记住的,是父亲绝对的威严和服从。
这么说起来,还真有些令人怀念呢。
想到这里,墨奕沉突然心里轻笑起来,可是还没等他笑完,第一杖就重重落在了他身上。
身子惯性地往前倾了下,猝不及防险些要倒下,还好他及时稳住了腿脚,跪地扎实而笔挺。
紧接着,第二杖,第三杖,雨点一般顺次落下,不急不快,可每一下都重若千斤,后背真实的疼痛令墨奕沉咬紧了牙关,不啃一声。
“你这个不孝子!”墨峰一边打,一遍骂着,“翅膀长硬了了,居然接二连三地这么不听话!”
墨奕沉觉得后背疼痛难忍,他皮肤上已经有了深深浅浅的好几个血红印子,每一下击打似乎都有骨头碎裂的危险。
接二连三地不听话么,仔细想想,的确是呢。
自己这段时间,到底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才会那么迷恋那个女人。为了那个女人居然顶撞一直敬畏的父亲,还为了维护她,而接受父亲的家法。
大概真的是疯了吧。
蒋初的身影在墨奕沉脑海里挥之不去,时而冷漠,时而娇羞,时而绝望,都深深印刻在了墨奕沉心里的最深处。
背后的击打疼得他眉头紧皱,为了不发出声音而紧要的嘴唇也渗出了丝丝血迹。
此时墨奕沉整个后背已是鲜血淋漓,皮开肉绽,他却依然低着头,不挣扎不求饶,安静承受。
恍惚间,他突然想起了蒋初坠楼的画面,她想一直飘逸的蝴蝶,瞬间就飘到了楼梯下,与他隔着那么远,他都能听到蒋初落地的声响,那是柔软的身体碰撞到坚实的大理石地面而发出的。
不知道这杖刑,和落下楼梯比起来,哪一种更疼一些呢?
墨奕沉在心里苦笑,这大概是对自己的惩罚么,自己让蒋初受伤,现在报应也都回到了自己身上。
笨重的权杖还在不停下落,墨奕沉背后一片血肉模糊,也许是太过疼痛了,他居然有些散失了直觉,只是木讷地跪在客厅,如同一座石雕,任由背后的权杖重重落下。
整个客厅此刻安静地可怕,所有人心怀鬼胎,不发一言,偌大的墨家大宅只能听到墨峰的喘气声和权杖击击打身体的声音。
墨奕沉双眼紧闭,隐约觉得自己思绪已然有了些恍惚。
蒋初,如果这次报应能得到你的原谅,那我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