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之后。
刚刚吃完了晚饭,我和表哥正在凉席之上打牌。
手机催命似的响个不停。
“喂!”一边思考着该打哪一张牌的我一边漫不经心地接起了手机。
“楼柔,我是天宇,你现在能到广场上来一趟吗?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什么事情啊?”我问。
“我……要去美国了!”手机里天宇的声音轻轻地。
“啪嗒!”手中的牌在一瞬间全部洒落在凉席之上,心不由的磕碜了一下。下一秒,虽然头脑之中依然一片空白,但是身体已不由自主地跑向门外。
“楼柔,你去哪儿?”任凭表哥的声音在身后回荡。
匆匆忙忙地跑到露天广场之上,我已经是筋疲力尽。
夜空之下,那迷离的路灯忽隐忽现,天宇穿着一身黑白色的格子衬衣正坐在台阶之上。
“天宇!”在喘了第N口气之后,我叫道。
只见他一步一步地走了下来,而后缓缓的来到我跟前,目光凝结着泪水。那一刻,仿佛心被狠狠地钻了一个洞。
“楼柔,我……因为上次全国钢琴大赛得了第一,学校方面想让我去美国进修一段时间。”他说,双眼迷离般地望着我,像是在等待着我的反应。
“是吗?那很好啊!”我说,可是,没有人知道此刻我的心在流血。
“可是……”他的脸上有一丝的不安定。
“天宇,这可是个不错的机会呢!如果换成是我,我肯定会乐得找不到北的呢!”我笑着说道,那个时候,方才知道“皮笑而肉不笑”的真正含义。
而后,他也笑了,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天宇离我那么地遥远。对我来说,此刻的他,就如同夜空之中的星星,可望而不可及!
夏日的夜晚,就连迎面吹过来的风也是热乎乎的。我抬起头,幽暗的灯光之下,许多萤火虫正婆娑地飞舞着。
渐渐地,萤火虫飞落到了我的手心之上, “天宇,你看,好漂亮啊!”我说。
他点点头,微笑,微笑。
大一这一年的暑假就这样了无生趣地过去了。而我,也在不知不觉之中荣升为了大二的学姐。
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正巧是天宇去美国的日子。
持续了两个小时的开学典礼刚刚结束。
同学们个个疲惫不堪地回到教室。
“你们听说了吗?今天音乐系的沈天宇要去美国!”刚一开学,天宇出国的事情就在校园里传得沸沸扬扬的。
我抬手看了看表,距离天宇上飞机还有将近半个小时。
“楼柔,你不去机场送送天宇吗?”明美问我。
其实,我的心里是一千个,不,是一万个想去,但是,学校有明确的规定:上学时间,禁止外出。除非向教导主任请假,但是现在去请假,也早就来不及了。
“可是,上学时间是不允许外出的。”我说。
“但是,如果你再不去的话沈天宇就要上飞机了!”明美看上去比我更为焦急。
“……”我无声地呆呆地坐着。
但是却不曾想到,一只胳膊已被紧紧地揪住,一抬头,是陈浩然。那双水灵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的脸。
“陈浩然,你要干嘛?”我的胳膊已经明显地发红。
“去机场!”他说,目光锐利。
“可是,学校有规定……”
我的话还尚未说完,他硬是将我拖出了门口。“难道你想要遗憾一辈子吗?”他在我的耳边大声地嚷嚷道。
“我,当然不想!”我回答他。
“那好,你跟我来。”他拉起我的手,我们很快地就跑到了围墙边。
“爬过去!”他说。
“什么?这么高?”想想也知道这是自己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陈浩然蹲下身子,对我说:“快点,踩在我的背上,爬过去!”
“可是……”我迟疑了一下。
“你还在那儿磨蹭什么,再不快点的话,沈天宇就要走了!”
“好!”
我战战兢兢地踏着陈浩然的背,艰难地爬上了围墙,虽然很害怕,甚至于能清楚地听到心脏那“砰!砰!砰!”的跳动之声,但是,为了去送天宇,就算再害怕,也得克服。几秒钟过后,在陈浩然的帮助之下,我顺利地翻过了围墙。
但是,我们的所作所为还是被值周的老师发现了。
“你们两个,到底在做什么?”不远处,他向我们赶了过来。
“不好了,陈浩然,你快点爬过来!”我催促他。
“该死的,怎么会被发现了呢?”陈浩然嘴里还在埋怨。
“陈浩然,你快点啊!”
“站住!兔崽子,你给我过来!”
“天呐,是那个老周!”情急之下,陈浩然一跃而上,但是,因为紧张的缘故,他的脚着地不稳,“咔嚓!”我很清楚地听到了在他的脚落地之时,发出的这个声音。
“陈浩然,你的脚!”
他一拐一拐地站了起来,微笑着:“我没事!你快点过去吧!”
“可是……”我犹豫不决,抬手看了看表,只有剩下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了。
“快点过去,不然就见不到沈天宇了,这样你甘心吗?”他撕心裂肺般地说道。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我不再迟疑了,在校门口拦住了一辆出租车急速地赶往机场。
“天宇!”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他回过头,一脸儿的微笑。
“呼!呼!呼!”我跑到他的面前,却连一句话儿也说不出来。
时间好像在瞬间凝固。
天宇此刻正静静地站在我的面前,默默无声地看着我,没有一丝的话语。
过了不久,天宇紧紧地将我搂进了他温暖的怀中。
“天宇!”一切的语言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都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
天宇将他腰带上系着的那串铃铛解了下来,交给我,说:“这个,是我从小带着的铃铛,现在送给你!”
他将铃铛戴在了我的手腕之上,却不知道,他帮我戴上的不只是一个铃铛而已,还有我心中深深地刻着的三个字:沈天宇!
然后,他离开了。在这个丹桂飘香的九月,形同天空之中悄然而逝的流星一般,离开了我。
我带着沉重的心情,行尸走肉一般一步一步地走到飞机场门外,眼前,陈浩然正一拐一拐地向前行走着,待到了我的跟前的时候,他停止了行走的步伐,伫立着。然后,我看着他,他望着我。就这样,一言不发地驻足着。
半个月之后,天宇去美国已经半个月的时间了,虽然经常有收到他发过来的邮件,但是心中始终是空落落的。
那天黄昏,天空下着毛毛细雨,我因为没有带伞,而顶着书包跑回家。
“楼柔!”刚要进大门的时候,有个声音叫住了我。
一回头,原来是珍妮。
“珍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来向你告别的!”她说。
“告别?”我问她,“你要去哪儿吗?”
“回上海。”她一副平静的样子,“那儿原本就是我和浩然哥哥的故乡!”她说。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之中,没有一个能够挽留住她的理由。
我犹豫了许久,终于——
“我上次就已经说过了,我和陈浩然之间……我只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而已!”我说。
但是,她却无力地摇摇头,眼角处一滴泪水无声地滑落。
“浩然哥哥,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她泣不成声地说道。
“什么?”我疑惑不解。
“他知道在你眼中,他扮演的只是弟弟的角色,可是……他还是那么地深爱着你!”
“啪嗒!”手中的书包滑落了下来,此刻,我的双手没有一点儿的力度。
“为什么?”我喃喃自语地说着。
“我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就在我找你谈话的那天。”
插入部分。
“浩然哥哥!”
“珍妮,你怎么还没有回去?”
“我……”
“快点儿回去吧!那么热的天,你会中暑的!”
“浩然哥哥,其实楼柔她,只不过把你当成……”
“当成了弟弟是吗?这个我早就知道了,而且,你们刚刚的谈话我也一句不落地听到了。”
“那是为什么?”
“你吃过黑巧克力吗?”
“什么?”
“我认为它就像我的爱情,刚刚入口的时候很苦,苦得让人忍不住想吐出来。但是我不会把它吐出来,因为我尝到了里面的甘甜,那种苦涩中特有的甘甜,很美,也很醉人!”
回到现在。
“楼柔,浩然哥哥是真的很爱很爱你!即使是很苦,但他还是这样坚持着自己的爱情!所以我决定放开他,我已经买好了回上海的机票。”
“珍妮,我……”
“记得要替我好好照顾浩然哥哥哦!”她收起了眼泪,冲我眨了眨眼睛,然后离开了我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