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中。
“楼柔,你回来了!”爸爸、妈妈、表哥、明美四双眼睛正齐刷刷地望着我,像是在看稀有动物一般。
而我,已经是六神无主了。
“楼柔,你没有事吧?”表哥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说道。
“……”我已无力回答他的问题。
“楼柔,楼柔,楼柔……”耳朵之中能听到的好像就只有这两个字而已。
我的世界在不停地旋转、旋转……
下午的时候,我独自一个人坐在床头,双手抱膝,无力地低垂着头。旁边放着的手机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地响个不停。
而我,根本无暇理会它。天宇的身影此刻还在脑海之中萦绕,他的微笑,他弹着钢琴时的样子,他带着我奔跑,他说他会照顾我一辈子……所有的所有,都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却恍然如梦。
表哥此刻不声不响地走进了我的房间,接起了我的手机。
“喂,我是楼柔的表哥。”他说,“她在,你稍等一下!”表哥将手机递了给我。
“楼柔吗?我是紫娴。”她的声音哽咽而又无力。
“紫娴姐……”我同样是泣不成声,“天宇,天宇他,他……”我吞吞吐吐地、断断续续地希望从她的口中听到“天宇平安无事”这类似的话语,但是,事与愿违。
“楼柔,天宇他……已经永远地离开我们了!”她说,“你现在在哪儿?”她突然地问道。
“我在家里。”我说。
“那你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她火急火燎地挂上了电话。
“嘟……嘟……嘟……”手机也同时地在那一刻滑落到了地上。
很快地,紫娴姐的车子就开到了我家楼下。
“叮咚!”门铃在响过一声之后,一个曼妙的身材闯进了我的房间。
“楼柔!快跟我走!”她拉起了我的手直往外边跑。
“紫娴姐,我们要去哪儿?”我问她。
“……”她并没有理睬我。
她直接将我拖上了车子,然后飞驰而去。
一路上,她都是神情严肃、一言不发。
车子在拐过了好几个弯之后,总算是在一幢高高的楼房前停下了。
“这里是?”
“是我和天宇的家!”她回答到,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是天宇的家!”我喃喃自语,跟在紫娴姐的后头进入了这个看起来和童话故事中的城堡差不多的地方。
偌大的客厅内,一大推的佣人排排地、直直地站着,个个神情严肃,眼中饱含着泪水。
“楼柔,快点上来!”
我跟着紫娴姐上了二楼,紫娴姐推开位于左侧的房间门。
“这是天宇的房间!”她说,“晴雅!你怎么会在这边?”
“是她?”然后,我又再一次地看到了那一张脸儿,虽然也已经是泪流满面,但是这丝毫也没有影响她的美丽,那个女孩就是上一回狠狠地警告过我离开天宇的人。
“紫娴姐,我想在天宇的房间里多呆一会儿,就一会儿……”她的双眼凝结着晶莹的泪珠,正一滴一滴地滴落到地板之上。
我们两个都无言地望着她。
“楼柔!”紫娴姐将一个大大的玻璃瓶递了给我,说,“这些字条都是天宇以前写给你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流着眼泪,“本来应该是天宇亲手交到你的手上的,可是……”她擦去了眼角旁的泪水,声音哽咽地几乎无法听得清,“现在,我把这个交给你!”
透明的玻璃瓶中,装着一张一张又一张五颜六色的小纸条。我的双手紧紧地捧着它,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慢慢地取出了其中一张,摊开一看,上头写着:
2007年9月7日
下午放学时分,安叔叔的车子突然之间撞倒了一个女孩。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慌乱,如此大条的女孩。她蓬乱着头发、乌黑着脸儿、挽着衣袖问我:“你是车主吗?”当时,我唯一的感觉就是想大笑一番,但是,为什么忽然之间觉得这张脸儿有一点熟悉呢?直至我看到了我家的那条传家项链,才知道你就是十二年前救我的那一个小女孩。于是我说:“我们是不是认识?”而你却傻傻地没有认出我来,真是个可爱的女孩!
我带着你去医院做了检查,回来的路上,安叔叔接到了妈打来的电话,我不想再,不想再回到那个豪华的“笼子”里边去,不知为何,我拉起了你的手,一直跑、一直跑。你跟在我的后头,睁着眼儿,迷茫地看着我,你问:“我们要去哪儿?”我无法回答你,因为,就连我自己都不曾知道。
再后来我问你:“你会记住我吗?”你毫不犹豫地点头回答:“会!”你知道吗?那一刻,我的心前所未有的安定,因为,我知道,我的世界因为有了你而不再孤单!
2007年9月28日
静静的夜晚,学校宁静地没有一点儿声音。我坐在钢琴之前,弹奏着肖邦的夜曲,你忽然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俯身在教室的门口,雪白的墙壁遮住了你的半张脸儿。我轻轻地走到你的跟前,凝视着你红彤彤的脸儿。我问你:“你还记得我吗?”你笑着说:“当然记得,你是音乐系的沈天宇,是我们学校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嘛!”你还是没有发觉我就是十二年前的那个男孩。
2007年11月5日
早上订好了去北京参加钢琴比赛的机票,心中最舍不得得还是你。这天,原本约了你在公园见面,可是等了好久,都没有看见你的身影。是你忘记了?是有事情耽搁了?亦或是我在你的心中根本就没有份量?这所有的疑问已经随着我踏入机场的那一刻成了心中永远地疑问。
2008年7月4日
炎热的上午,我来学校取成绩报告单。刚走到校门口,就碰到了陈浩然。那个冷冽的男子睁着犀利的眼眸看着我,我们两个之间因为你而有了“交集”。
“你爱她吗?”他这样问我。
“我爱她!”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么!”他靠近了我,然后凝视着我的双眼,他说“你既然爱她,就不应该让她再掉一滴眼泪!”他侧了侧身体,偏过眼儿,“否则的话,我一定会将她从你的身边带走!”
那一刻,我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和自己一样深爱着你。
……
“滴答!滴答!”我潸然而下的泪水渗入了雪白的纸条中,天宇的字迹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呜……呜……呜……”此刻的自己就连唯一的感觉都被掏空,而剩下的似乎也就只有这般撕心裂肺的哭泣而已了。
“天宇的字条,里面还写了些什么?有没有……有没有提到我?”身边的晴雅忽的一把夺过了我手中捧着的玻璃瓶,就好像是疯了一样一张一张又一张地乱找。
“晴雅,你干什么?快点还给我!”我伸手试着将天宇的玻璃瓶夺回,但是——
“那个是我的,是天宇留给我的,不是给你的!”晴雅捧着玻璃瓶跑出了天宇的房间。
“晴雅,把玻璃瓶还给我!”我和紫娴姐慌忙地追赶了出去。
盘旋的楼梯口前方,晴雅高高地将天宇的玻璃瓶举过头顶,她大嚷着:“不要过来,再过来的话我就……我就……”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就连脚步也越来越不稳当,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摔下去。
我渐渐地、慢慢地靠近了她,“晴雅,冷静点,先把瓶子放下来!”我说。
“你别过来!”她丝毫都没有放松对我的警惕。
“……”此刻,我的眼里、我的心里,都只有她手中的那个玻璃瓶而已,因为那个是天宇留给我的最后的东西。
“你别过来!”她下意识地微微地颤动着手中的玻璃瓶,透明的玻璃瓶被她高高地抛了出去,在经过了一条长长的轨迹之后,偏离了我的视线。
“不要!”下一秒,身体已经是无法自控地纵身一跃,我的指尖在一瞬之间轻轻地触碰到了瓶子的边缘,随后,它义无反顾地划过我的眼旁,而我,身体也在这个时候偏离了地面,只听得“嗖!”地一声响后,瓶子重重地落在了地上,支离破碎。而我,我的脑袋也在那个时候撞到了楼梯边缘的柱子,鲜红的血液在一时之间染红了雪白的墙壁。而我,昏昏沉沉地失去了全部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