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轮红阳冉冉地从东方上升,黑昼与白天交替,新的一天已经来临了。我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浩然已经不在床上了,“浩然,浩然!”我开始四处地寻找浩然,但是一无所获。
医院的院子里,我一个人没有目的地四处奔窜,我想不出该用哪个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我只知道心慌慌的。
“浩然!浩然!”我依然大声地叫着他的名字,但是,没有一个声音来回应我。冬日的朝阳打在脸上让人觉得暖洋洋的。但是,此刻,我以无心去享受大自然的这一恩赐了。
辗转红尘,随着一声“楼柔”我猛地一回头,那张英俊的脸庞带着那淡淡的笑容,陈浩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如梦似幻般!从来没有想过清晨可以这样到来,它充斥着我的整个身体,血液无法宁静,它沸腾着,又好似卡在喉咙处,说不出的冲动……绿色的叶片上尚且还残留着些许的露珠,陈浩然推着那辆“吉安特”牌的自行车,就这样,站在我面前。枝头的露珠滴答滴答地,那绿得逼人眼的叶,和清晨清新的空气,我突然间觉得,简简单单就是一种幸福!
“陈浩然!你这是干什么?”我问。
“上车!”不由分说地,他用一种接近于命令的口吻说道。
“不要!”我口是心非地说道。
“好吧!本来还想带你去兜风的,既然某人不要,那就作废!”承接着前一个甜美的笑容,那张俊俏的脸上张扬着嚣张,他猛的一转头。
暖洋洋的阳光洒在身上,迎着那苍翠欲滴的叶,浩然骄傲地昂首挺胸,肆意地沐浴着阳光。
“喂,陈浩然!”我喊住了他,他停止了前进的脚步。
下一秒,我疾速地跑过去,张开双手,从他的后背,紧紧地抱住了他。
“陈浩然,带我去兜风!”我说。
他一个回眸,那冷酷的脸上笑开了花。
绿荫道路两旁,浩然带着我,就这般驰骋着,风轻轻,掠过我们的肩膀。
“陈浩然,你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什么?”迎着风儿,我大声地发问。
他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现在坐在我车上的这个人能一直留在我的身边!”
我搂着浩然,车子一路向前,我多么希望能像现在这样一直一直地走下去,永远也不要停。
下午,我们两个匆匆忙忙地回到学校。
“浩然,你的头怎么啦?”
“浩然,你不要紧吧?”
“浩然,你的衣服上怎么有血渍?”
“……”
全班的女生围着陈浩然打转,一个一个跟走马灯似的,叽叽喳喳地问个没完。
我站在浩然的背后,完全地不知所措。
陈浩然拉起我的手儿,走上讲台,他郑重其事地面对着所有的同学,高亢地说道:“楼柔小姐,你愿意做我陈浩然的女朋友吗!”
那一刻,我羞红着脸,站在原地,浑身火烫!
“哇塞!”一时之间,全场哗然。
就在这个时候,教室外有人大喊我的名字,我寻声望去,那个人竟然是天琦的同学。
我走出教室,问他:“有事情吗?”
他紧张得语无伦次,极为慌张般说道:“姐姐,天琦被他妈妈关起来了,今天也没有来学校。”
前一秒幸福尚且洋溢在我的脸上,但是现在已经荡然无存了。
“怎么会这样?”我问。
他稍显得有点儿镇定了,说:“就是昨天晚上,我和天琦在公园玩雪,突然间冲出几个男人,把天琦抓走了。”
“怎么会?天琦为什么不跑?为什么不跑?”我抓住了他的手连问到。
“因为天琦说想要堆一个大大的雪人送给你,所以才没有逃走的!”
他从口袋之中掏出了手机,继续说:“天琦被抓住的时候,还用手机拍下了他堆的雪人。”
没错,这是天琦的手机。
我看着手机里面的那个大大的雪人,那该是天琦花了多少时间才能堆成的啊!
“天琦被抓走的时候,我用了他的手机给你打电话,可是……刚响了没有几声,你的手机就关了。”
我知道,我清楚地知道就是在那个时候,是我自己,亲手地将手机关闭的。
我愣愣地站立着,已经说不出这是一种怎样的滋味了
“天琦真是个傻瓜!真是个傻瓜!”我紧攥着自己的衣角,连声说道。
“天琦他本来就是一个傻瓜,为了堆个雪人给你,才会被他妈妈抓走的!”
“天琦他现在在哪儿?”我急忙问道。
“……”他沈思了片刻,“我也不知道!”他说。
我的双手紧紧地攥着,“天琦!——”我的脑海中想象到的全部都是天琦受苦的画面。然后,身体不由自主地冲了出去。
但是,下一秒,其中一只手被紧紧地攥住了。
“你要去哪儿?”猛然间一回头,陈浩然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
“去找天琦!”我说。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他又问。
我无力般地摇摇头。
“跟我来!”陈浩然拉起我的手,直往外头奔。
“呦!呦!陈浩然,楼柔!你们两个要私奔了吗?”我也只是听到同学们在后头大声嚷嚷。
陈浩然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我们上了一辆出租车后,没过多久,浩然就把我带到了一个豪华大宅前面停下了。
我站在那像宫殿一般的建筑物之前,除了感叹建筑师们的鬼斧神工之外,不免地有种压迫感。
“这就是天琦的家吗?”我自言自语。
“沈天琦就在里面!你快进去吧!”浩然的表情、浩然的语气显然和刚刚的判若两人。
在迟疑了片刻之后,我还是按下了门铃。
很神奇地,门自动开了。
然后,走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大叔,“请问是楼柔小姐吗?”他问道。
我点点头。
他很有礼貌地向陈浩然鞠躬说道:“浩然少爷,夫人已经等你们很久了!”
“知道了!”陈浩然淡淡地回答。
走进那座城堡似的建筑物,里面被布置得富丽堂皇。
“夫人,浩然少爷和楼柔小姐已经到了!”
客厅的正中央,天琦的妈妈正襟危坐。她的嘴里不紧不慢地呷着咖啡。
“天琦呢?天琦在哪里?”我急忙问道。
她放下了手头的咖啡杯,用着极其平稳的口气说道:“天琦的事情以后都不用你管,我是天琦的妈妈,自然会好好照顾他的!”
“阿姨,天琦他渴望自由,你就把他放出来吧!这样对天琦……”
她很是愤怒地瞪了我一眼,而后,说道:“我是他的妈妈,难道还会害他不成!你以后都别来找天琦了!”
“可是,阿姨,天琦他……”
“福叔,送客!”天琦的妈妈很不客气地说道。
“天琦!天琦!”我大声地喊着,却没有声音来回应。“天琦,天琦!”我抬着头,依旧是放声大喊着。
可是,依旧没有回应。
我无力地瘫倒在地上,抬起头,头顶上那盏水晶吊灯晶莹地透亮透亮,上面分明地照出了我此刻的样子,落寞、无助的脸庞,我的手中紧紧地握着天琦的手机,“天琦,是姐姐害了你!”泪,伴着这张寂寥的脸一滴一滴地流落。
从刚刚就一直不曾说过话的陈浩然,此刻正一步一步地靠近天琦的妈妈,“沈天琦呢?”他直直地站立着,用着一种很是不屑的眼神看着天琦的妈妈说道。
“浩然,你的头怎么回事?”
天琦的妈妈见陈浩然的头上有一块纱布,就着急了,她站起身,“好像流了很多血!”她抬起手,正准备去抚摸的时候——
“别碰我!”陈浩然一声叫嚷,脸生生地变得僵硬。
“浩然,你不要紧吧?”天琦的妈妈依旧是不死心地问道。
我迷茫地看着他们,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
浩然不吭声,眼神飘忽不定,他没有看着天琦的妈妈,连一眼都没有看。
然后,他蹲在我的面前,“我们回去吧!……沈天琦不会有事情的!”他轻轻地说了一句。
从天琦家出来以后,我的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
我恍恍惚惚地徘徊在路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有好几种声音在我的脑海中回响、回响……
“有人告诉我,沈天琦有精神病!”天琦那个同学说得话语首先打破了我脑中的沉静。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悄然中发生了。
我越走越累,越走越痛!就这般低着头,僵持着脸儿。也没有看前方的路,走着走着,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走到了马路的正中央。
“嘟!嘟!嘟!”满耳都充斥着汽笛的声音,可我,已经无心去顾及这些。
直到——
“嘟!——”
汽笛之声迫在眉睫!
“小心!”陈浩然一把地将我拉了过去,紧接着,那辆大客车扬长而去。
徘徊在生死的边缘,虽然心有余悸,但却不是因为自己而痛。
我们顺势地倒在了地上,然后,一串钥匙从陈浩然的口袋中顺势而下,叮叮当当地掉落到了地上。伴随着这一连串的声音,一个心形钥匙扣好巧不巧地掉落在了我的面前。
陈浩然正低头寻找的时候,我已经将其握在了手中。我轻轻地打开一看,那闪亮的钥匙扣里面,陈放着一张很旧的照片,那张照片已经明显地开始发黄了。
里面的小男孩看起来才四、五岁的样子,我认得出,他正是陈浩然。那旁边的那个女人,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天琦的妈妈。虽然照片上面显然年轻地多,但是她的外貌总体而言还是没有多大的变化。
“还给我!”终于终于,陈浩然发现了那个钥匙扣在我的手中,他说道。
“你和天琦的妈妈到底是什么关系?”我问。
“……”他稍稍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说道:“我和她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冬日里那暖洋洋的太阳依旧是打在我们的脸上,交相辉映的倒影斜斜地照应在大地之上,“是不是你把天琦有抑郁症的事情告诉别人的?”几秒之后,面对着这个高大的身影,我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这句话儿。
他僵硬着脸儿,眼直直地看着我,然后,一步一步地靠近,我本能地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因为,我已经被逼退到了墙角。
道路两旁,川流不息的车辆依旧肆无忌惮地在马路上驰骋着。
“嘟!嘟!嘟!”的,车来了,车又开走了……
我就倚靠在墙角。那被太阳照得金灿灿的墙角,以及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还有那时不时传出的“嘟!嘟!嘟!”的声音,所有的一切都让我百感交集!
“你说什么?”陈浩然很大声地问道,脸上的肌肉甚至于有点儿抽搐了,他脖子上的筋脉很是明显地凸显着。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陈浩然。
“天琦他……”虽然我的心中也是千百个不愿意承认,但终究还是没能抵制住心中的疑虑,“是不是你出卖天琦的?”我迎上了浩然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
“咚!”在发说出了最后一个字过后,陈浩然的拳头划过我的脸儿,已经重重地打落在了墙角之上,“在你的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在你的心里,我就是那么卑鄙的吗?”他放声嚎叫着。
我的背紧紧地贴着那被太阳照得火烫的墙,我的手,却冰冷地直冒冷汗!
“……”我侧过脸儿,有意地回避了他的目光,冬日里的暖阳照在脸上,此刻,却没有一点的热度。
“楼柔!你看着我!”他这句话说得撕心裂肺。
我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直视着他,却默不作声。
“难道在你的眼里,我就是那种卑鄙的人吗?”他又重复了一遍,并且紧紧地抓着我的手。
“我不知道!”我无力地回答道,然后,他的手轻轻地划落了,“不管你相不相信,”他接着说道,“我都不可能去害天琦,因为……”萧瑟的风打过来了,纵然头顶着骄阳,也不免地浑身发颤。
“你和天琦的妈妈是什么关系?”风无情地吹打着我的脸庞,在陈浩然尚未将话说完之际,我急忙追问道。
“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的语气又变得冷硬了,眼神也开始飘忽不定。我看着他的脸儿,然后不禁地冷哼了一声,道:“陈浩然,你知道吗?你很不擅长说谎话,每次只要一说谎,你的眼神就会像现在一样飘忽不定。”
“呼!”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之后,将自己的左手放在唇边,“你不相信我吗?”他问道,“难道在你的心中,我就是那种人吗?”他的声音越来越大,眼睛也越来越用力地看着我。
“那你和天琦的妈妈……”
他的手刚刚放到唇边的时候,便狠狠地咬了自己一口,然后,一个红红的牙印出现在他白嫩的手上。
“陈浩然,你在做什么?”我问道。
他摸着自己头,脸色苍白。
“我……”就连原本红润的嘴唇也变得像白纸般煞白煞白的。
“陈浩然,你怎么了?”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身体有点不对劲了。
他抚摸着自己的头,身体开始摇摆不定。
“陈浩然,你怎么啦?”我也越来越害怕。
他没有支应我。
片刻过后,他瘫倒在我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