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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冤家路窄

今天的读书活动进行到图书馆阅读室的下班时间,在管理员的多次催促下,董菲才不舍地离开阅读室。她听着音乐提着装满书本的手提包,在校园里漫步散心,享受这夏夜里校园独有的清凉幽静。

这一片辛夷林又名情人林,顾名思义,所以就不用多解释。既然是情人林,自然是藏了鸳鸯一对对、情侣一双双。而董菲这个时候像幽灵一样听着歌晃来晃去,实在有点破坏气氛。

从树林中走出,董菲沿着马路牙子缓缓走着,突然头顶那盏路灯莫名熄灭,待董菲走远几步,那盏路灯又突然亮了。董菲觉得好笑,又故意靠近那盏路灯,这路灯果然跟中了邪一样,一靠近就熄灭,而一离开它又亮了。董菲开始跟这莫名其妙的路灯玩起了捉迷藏,尝试着改变自己靠近的方式、以及路线,但它依然如故。

“难不成是声控或者是压力感应的路灯?”董菲故意躲远了一点,望着那盏路灯若有所思。她今晚已经就跟着路灯杠上了,便索性坐在十几米外的长凳上,盯着那路灯目不转睛地看着。一队保安开着小电车从林外巡视路过这盏路灯,也没见路灯有任何异常反应。

董菲在那个长凳上坐了一个多钟头,时不时有人从那里走过,却也没见到有任何异常现象。董菲抓了抓头暗暗琢磨着,可能是刚才电压不稳,最近自己也变得神叨叨的,一个小现象就让她如此在意,这有点可笑了。董菲提起手提包,继续向前走去,那盏路灯突然又熄灭了。

董菲蓦然立在原地,感觉有一阵冷风从身后袭来。董菲感觉头皮一阵发麻,撒丫子就开始疯跑,她从来没跑得这么快过。从图书馆回寝室,原本步行要走二十分钟的路程,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一口气跑回到了寝室楼下。

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寝室的门没关严实,昏暗的灯光从门缝透到黑漆漆的走道里,显得格外诡异。

走进寝室,董菲随手将门关上。寝室的大灯没有打开,赵晓雯只开着她床头的那盏小灯,她穿着吊带的丝绸睡裙,屈膝坐在床上,面色略带苍白疲累,对董菲的回来并没有太多反应。赵晓雯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她漂亮精致的素颜还有丝质睡裙下若隐若现的玲珑身材是很多男人垂涎的目标,也是众多女人羡慕嫉妒的对象。赵晓雯一直都是一个优秀的符号,董菲与她住在这里的一年多,早已经放弃了嫉妒她的心思。因为董菲知道,表现出嫉妒会让赵晓雯更加得意,倒不如装作视而不见。

夏夜里的寝室因为两个人的冷战而将气氛凝固到了冰点,洗漱完毕后,董菲准备上床休息,这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赵晓雯首先说话了。

赵晓雯轻轻抿了抿嘴,用刻薄高傲的口气说:“我听心理系的人说,李老师今天被学校领导约去谈话了。说是因为师生恋影响不好,可能会对李老师的前程有影响。原本李老师马上就能评副教授,因为你,现在他评副教授怕是悬了。”

赵晓雯的话如针刺在董菲心里,董菲感觉气血上涌一下冲到了脑袋里,让她暂时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董菲用薄毯将头盖住,耳朵里塞上耳塞,不想再听赵晓雯的种种指责。

第二天早上六点,赵晓雯还在沉睡。董菲却还没等闹钟铃响,就已经早早起床离开了寝室。

昨天晚上听到的消息,让董菲心里很难过。她一直在小树林里徘徊,也没有心思去看借来的那些书本。现在六点四十,董菲想着李尉明应该已经起来了,于是拨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那一头李尉明的语气依然温切宠爱,“今天醒得很早嘛!还没敢给你打电话,怕吵醒你的美梦。”

董菲却还在电话这边支支吾吾欲语还休的。

李尉明察觉到了董菲的语气的不对,关心地问:“不开心?跟我说说。”

董菲将昨天听来的事情用相对委婉的方式转述了一遍。

没想到电话那头,李尉明反而轻松地笑了笑,柔声说:“为什么要在意这些?这么一点小问题,就让你对我失去信心了么?”

董菲支支吾吾地应着,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我暂时还住在学校吧,那些传言对你不好。”董菲明白,自己和李尉明的关系的确发展的有些快了些,若是这个时候搬去和李尉明一起住会对他的前程更不利,流言蜚语伤人最厉害,更何况是李尉明这样一个倍受关注的人。

电话那一头的李尉明却还是十分轻松地笑着说:“答应我,你一个人的时候别胡思乱想。我今天要去机场接两个朋友,晚上我开车去学校接你,晚饭的时候介绍朋友跟你认识,他们也都想见见你。”

“嗯,好。”董菲抿嘴笑着答应道,心里的纠葛和不悦都因为李尉明的一番温暖的话语而消散无踪。

图书馆旁边的辛夷林里有一个小亭子,夏天的清晨,董菲就坐在这里怡然自得地看着书,享受这美好宁静的时分。

大概八点的时候,董菲已经看了一个多钟头的书,站起身舒展一下。这时候听见图书馆那边的方向传来吵嚷的声音,循声望去,发现是几个保安正在驱赶一个人。董菲认出那人就是那位自称流浪数学家的流浪汉。他那个从不离手的公文包现在却不见了,他的头发凌乱,样子比先前见到的更加憔悴。

他们几个人在图书馆门口吵吵嚷嚷,也听不清在说什么。看见几个保安不住的驱赶他离去,不许他在这里逗留。

那个流浪数学家死活都不肯走,便与几个保安厮打了起来,他身体纤瘦虚弱,怎可能是那几个保安的对手?他被保安的一顿劈头盖脸的拳脚打得鼻血直流,痛苦地倒在地上挣扎抽搐着,嘴里还不停的哀嚎,喊了一些含糊不清的话语。随后几个保安将他架起来向学校外走去,他用嘶哑的声音嚎啕大哭着,却换不来保安的同情。

这一幕很很残忍,很多围观的学生虽然很同情那个流浪数学家,却没人敢去阻止这一幕的发生。大家都知道这个自称数学家的流浪汉精神失常,留在学校里总是个隐患。

董菲从围观学生的议论中得知,这个“流浪数学家”前前后后被赶出去过很多次,这次又冒险潜了回来藏在图书馆附近的树林里,却又被巡视的保安发现了。

几个学生仍然向南门方向看去,小声议论着说:“他总想混进图书馆,这都不知道第几次了。报了警送了收容所,没想到他还是跑了回来。”

“是啊,刚才听他不停地喊想见丘成桐教授。丘成桐教授的讲座就在这个周末,这个流浪汉真是不可思议!前天还真让他潜伏进了图书馆,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他当时躲在图书馆一个黑漆漆的角落里,还把一个路过的学生吓得半死。”

“那个流浪汉说自己有一篇文章想给丘成桐教授看看,真是执着。”

董菲听见众人的议论,心里不是滋味。她好歹也算跟这位流浪数学家有过一次交谈,能看出那个流浪汉眼中对于数学发自内心的崇敬。董菲突然想起,其实很多死后被追认的天才,在生前有不少是被当做疯子对待。想到这里的时候,董菲感觉心口一痛,又想起那天他对自己怒吼咆哮的样子。董菲猜他痛恨的是很多学校被应试教育的学霸和混吃等死的学渣还有那些只顾着争名夺利的人给占领了。

“睡神!”

正在董菲出神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让她头皮一麻,因为这个声音实在是太让人反感了。董菲转过身看着刘博洋没正经笑着的脸,却懒得回话。随后董菲提着书包向图书馆阅读室走去,却被刘博洋拦住去路。

刘博洋坏笑着,用挑衅的语气摇着头说:“大睡神深藏不露啊!现在成了全学校的新闻人物,好多人都在求你的照片。你流口水睡觉的那张照片本来又可以火一把的,可惜今天早上一看帖子竟然被删掉了。肯定是那位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李老师让管理员删掉的,顺便还封了我的论坛账号,他可是够维护你的啊!”

正在刘博洋说得兴高采烈的时候,怒不可遏的董菲抬起一脚踹在刘博洋肚子上,刘博洋猝不及防狼狈地摔到了地上。这时刘博洋变得气急败坏,把整个脸憋得通红。董菲当时认为,刘博洋这男的虽然三八,但在这么多眼睛前跟女人打架怕是也会颜面扫地,他不至于那么low吧?但是随后的情况,完全超出董菲的意料。刘博洋突然跳了起来摆出了一副要揍死董菲的表情,抡着拳头就挥了过来。董菲反应偏慢没躲过,脸上被这一记重拳击中感觉一下子都懵了。在刘博洋还要挥第二拳的时候,保安冲了过来,将已经发狂的刘博洋拦下。刘博洋嘴巴里还在骂骂咧咧,国骂、省骂、家乡骂一连串的脏话都出来了。

董菲也不想再管那个疯子一样的刘博洋,一手捂着被打疼的左脸,另一手提着装着书本的手提包,强忍着愤怒仍然做出一副很优雅样子地向图书馆阅读室走去。

当时的情况虽然是董菲先动了脚踢他,但是幸运的是当时众人还把心思放在刚刚被赶走的流浪数学家身上,所以并注意到董菲踢刘博洋的这一幕。是在刘博洋被董菲踹倒开始大骂的时候,众人才回过头来看这边又发生了什么,所以大家都只看到了刘博洋挥拳打董菲的这一幕。巧合的是,刚好这一幕被正好路过的副校长看见,于是这位“可怜”的刘博洋同学就被带到了图书馆不远处的校长办公室。这么多巧合就这么同时发生了,算他倒霉。

后来这个简单的打架故事在学校流传的过程中有了新的版本:说是这位男同学刘博洋因为暗恋心理系的大帅哥李尉明,所以对李尉明的女友怀恨在心,竟然当众殴打李尉明的女友泄愤。鉴于事件的恶劣程度,刘博洋被副校长抓至办公室大骂一顿,又因为刘博洋认错态度奇差且毫无悔改之心,学校给他处以记大过的处分。这个故事的精彩程度和爆炸性十分符合各种猎奇和好事者的心态,于是便成了学校论坛里长期置顶的话题。董菲很佩服学校里各种流言的传播速度以及升级版本的能力,当然对于这个结果董菲也十分满意,这是后话。

为了避免误会在此申明一点,董菲并不歧视男同,相反她很迷恋这种关系,因为她是个闷骚的腐女。刚入学的时候董菲和赵晓雯聊天谈崩了就是因为聊到了腐女这个话题。董菲说赵晓雯你说的那个男神李尉明这么优秀又没有女友,说不定就是个Gay,他身边应该有一个和他一样优秀的男人陪着他才行……balabalabalabala董菲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地列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理论。赵晓雯对于这种重口味且毫无逻辑的论断表现出了十足的愤怒和不屑,于是这场毫无营养的聊天就以赵晓雯摔门离开寝室而告终。

其实当时董菲还想解释,腐女心态没什么怪的,红楼梦里的贾宝玉是个腐男,他一方面迷恋女性另一方面又有众多好基友(秦钟、蒋玉菡)。最重要的是,贾宝玉对于女同的态度是十分包容和推崇的,贾宝玉发现梨香院里唱戏的两个姑娘藕官和菂官的私情后,就感叹了一句:若是天下女人都如此,也犯不着被须眉浊物玷污了。原话董菲没记住,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董菲原想从古典文学里在引经据典好好卖弄一下,但是赵晓雯没给她这个表现的机会。董菲跟赵晓雯的关系变得非常诡异就是从那次谈话之后开始的,从那天开始董菲在赵晓雯眼中就成了一个重口味的腐污怪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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