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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逃离

次日清晨,董菲从痛苦的睡眠中醒了过来。手机还保持着无声模式,点开手机一看,并没有看到期待中的未接来电。董菲苦笑了一下,索性将手机关机。董菲感觉鬼魅般的影子似乎仍然盘旋在自己身侧,昨天的事情并不是噩梦,这个时候该有多奢望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今天是星期一,董菲又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从李尉明和Jade的谈话中知道,他们两个是后天的飞机去美国。他这时候身边有Jade陪着,自然不会有时间管董菲,这是董菲逃走的一个好机会。董菲的性格里有很大的逃避成分,遇到事情就是消极应对或者逃避一走了之。原本董菲有机会改变这些,可惜老天给了这个机会,却又这么快收走。

不知为何,董菲又突然想起那句:“任何事都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会出错的事总会出错,如果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但此时,董菲不敢多想,只希望能快点逃走。

九点钟的时候,院办的人已经上班。董菲来到院办,表达了自己要退学的意愿。院办的人问了些问题,董菲也都胡乱应付了。董菲拿着一份从院办领过来的表格找到她的研究生导师签字,董菲的导师对于董菲要退学的意思虽然表示出了一点点惊讶,却也难掩眼中的惊喜。这种占着名额却不能帮他干活的废物学生,他早就想剔除出去了。董菲退学的事情,会让很多人弹冠相庆。董菲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而且因为李尉明的事情,她早就成了全校女生的公敌,她已经能想象到那个画面。虽然这个时候,这些对她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董菲用座机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说手机坏掉了正在修理,而且在电话里董菲表达了自己对家人的愧疚,也说好了会定时报平安,让爸妈放心。

董菲的妈妈在电话里听出董菲语气里的不对劲,反复追问董菲的近况。董菲解释说自己要重新找工作,一切重新开始,让妈妈一定放心。将电话扣掉后,董菲望着蔚蓝的天空长舒一口气。随后,董菲将李尉明家的两把钥匙装在信封里,交给了快递员。

董菲的退学申请已经递交教务处,还需要等待主管的副校长的签字,正式办下来应当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但这时候董菲最想的就是立刻逃离这个城市,找一个陌生的城市冷静冷静。这时候,不由想起了那天徐教授说的他在兰州植物病毒研究所的项目。董菲虽然现在不想要这个文凭了,但是却开始真心想学些东西,而且董菲也不想让徐教授失望。董菲决定立刻赶去兰州的研究所去找那位杨锦汉研究员,既然这位杨教授能得到徐教授的认同,董菲相信他也会给自己这个机会,所以必须去试试运气。

董菲在外面胡乱吃了碗热干面,提着手提包向宿舍楼走去。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董菲在离宿舍楼还有三百多米的时候,便发现了那辆白色的英菲尼迪。董菲感觉到一股气血突然涌上脑袋,连喉咙里也散发着血腥的气味,连忙转过身藏到木芙蓉林后的那栋破旧的办公楼里,小心翼翼地向宿舍楼那里望去。

董菲看见李尉明站在宿舍楼前来回徘徊,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董菲能感受到他此时的焦急。

此时董菲藏身的这个办公楼十分破旧,四周的铁栏杆都被铁锈侵蚀大半,到了晚上更加鬼气森森。她身后走廊里昏黄的灯不住闪烁着,和她此刻的心境一样,似乎都像是因为感受到恐惧而在不停颤抖。

这样诡异的对峙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一点,董菲躲在这木芙蓉后的破旧办公楼的二楼看见李尉明接听了一个电话。李尉明挂掉电话犹豫了片刻后才转身走上车,缓缓开车离去。

李尉明走后,董菲的终于松了一口气,趁着夜色偷偷跑回寝室。默念祈求赵晓雯一定不要回来,果然天助,她没回来。自从董菲成为了李尉明的女友,赵晓雯就像是从董菲生活里失踪了一样。虽然她的一些衣物用品还放在寝室,但她人基本上不会再回到这里。赵晓雯是一个极其傲慢的女人,她喜欢那么久的男神,被一个平平无奇根本不是自己对手的女loser抢走,换做是谁都受不了。

董菲打开电脑,在网上买了一张第二天去往兰州的飞机票,这个时候买票肯定没有折扣,但这也阻挡不了董菲离开的心。一晚上的时间,赶快收拾好一个行李箱,带了几件衣服还有几本书。这时董菲瞥见了书桌上那只小闹钟,也随手将它收入到行李箱里。其余的东西,想等心境调整好了后再回来收拾,另外退学的一些手续还没办完,也想着等下次回来再一起收尾。董菲给赵晓雯的书桌上留了个一张纸条,说有些事情要离开些日子,寝室里的东西就帮忙照看一下。

董菲买的飞机票是早上九点的,但她凌晨四点的时候趁着夜色偷偷摸摸地离开了学校,赶上了早上五点半的开往机场的大巴车,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让她恐惧的地方。

李尉明和Jade的飞机比董菲晚一天,她是有意错开的时间,避免一切跟他们相遇的可能。董菲直到坐上飞机的时候,才感觉自己内心的恐惧有了消散的趋势。这次决定去一个陌生的城市开始一段不求学位只求知识的特殊旅程,也为了调整她那乱七八糟的心情。等徐教授病愈出院后,董菲也算是能给他有个交代。

九点整,飞机准时起飞。董菲靠在座位上长舒一口气,假装释然地笑苦着,但隐忍许久的眼泪随即奔涌而出。

而这时候,李尉明已经来到了办公室中,快递送来的信封就放在李尉明的办公桌上。李尉明眉头紧锁面色凝重,冷冷地望着那个小信封。沉默许久后,李尉明才拿起那只小信封沿着一角撕开,两片银白色的钥匙从信封里掉落木桌之上,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

李尉明将两片钥匙捏在手中,略略泛白的镜片后的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比平日显得黯淡。这时手机响起,是Jade的电话。但李尉明并没有立刻去接听,等到铃声快到尾声的时候,李尉明才将电话拿起接听,二人约好了中午吃饭的地点,是在那号称亚洲独一无二的世纪餐厅里享受顶级的视野和顶级的美食,当然也是顶级的消费。Jade是一个精致的女人,一切都要做到极致追求最好,所以李尉明这样看起来完美得无可挑剔的男人也正是她所中意的。

上午10点的时候有一堂心理学的课,台下的学生发现今天的李老师的眼神苍白疲累,没有以往的谈吐从容风度翩翩。因为刘博洋在学校bbs里的大力宣传和添油加醋,李尉明的女友董菲退学的事情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便在这个学校的女生群里传遍了。在见到李尉明今天疲累颓废的样子后,他们便更加肯定了这个传言。这堂课结束的时候,李尉明对学生说起自己明天要飞去美国参加一个心理学会议,基础心理学课程会由陈老师代课。台下的女生听后十分不舍纷纷叹气,很多人课后还想再多问几个问题,但李尉明却借口自己身体不太舒服要回去休息,便匆匆离开。

就在李尉明与那位漂亮的Jade小姐在那银楼餐厅共度浪漫午宴的时候,董菲乘坐的这班的航班也到了兰州。

飞机飞临兰州中川机场上空的时候,董菲从窗口向下望去,看见一片如褶皱般连绵不绝的黄褐色苍凉荒芜的山脉,内心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凄怆和震撼。

“到了火星基地了。”坐在董菲身前的那个人感叹道。

的确,从这个角度俯视这一片土地,董菲真的可以幻想成自己乘坐的飞船要降临火星基地的场景。

董菲来到机场大厅,从传送带上取下行李,径直向大巴车上走去。董菲坐在大巴车上拿出手机查看路线,也询问了身边的乘客。非常幸运,这机场大巴直接开到兰州大学门口,董菲要去的植物病毒研究所也就在兰州大学附近。随后,董菲将手机卡取出用力折断,她不想知道李尉明有没有联系自己,这时候不论哪种结果,对于自己来说都毫无意义。

董菲坐在靠车窗的位子,刺目的阳光从窗帘缝隙里透入,灼痛了眼睛。但董菲并不想逃避这灼热刺目的阳光,反而愈加痴迷地望着正午阳光下的高速公路旁两边荒芜苍劲的山峦。这个时候她才看清,这山上的确是种了一些树,但这些树长得都格外委屈。那些快要干枯的树木的叶子枯黄稀疏,像是随时都会死去,就和董菲现在的情况一样。

两个多小时的飞机,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让董菲这个自认为倍受摧残的人感觉到浑身无力,就想蜷缩在某个角落里默默地死去。董菲睡得昏昏沉沉,全然不知车子已经到站。

司机拍醒了董菲,“哎!下车了!”

现在是一点半,董菲揉了揉迷离的眼睛,迷迷糊糊地走下车。

和附近山上所见的贫瘠全然不同,兰州市区里倒是有不少洋槐树,这里的季节比其他地方来得晚些,所以洋槐花还未凋谢,能闻到浓郁的花香。董菲拉着行李箱,在一间快捷酒店住下。淋浴的水声开得很大,哗哗的流水声充斥着整个浴室,董菲想让这流水冲走自己的烦闷恐惧。

这次的行李带得不多,但董菲却记得将寝室里的那只小闹钟带来。临睡前,她将闹钟设定好两点半的时间,随后便趴在床上沉沉睡去。午觉的睡梦里,董菲又被各种恐怖的梦魇包围,感觉的呼吸越来越艰难,她感觉到那双扼住喉咙的手正在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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