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简单地用过早餐后,张翼带着柳文星回到他的公司,将车停在了公司的地下车库里。从办公室中取了行李后,两人又立刻坐上地铁赶往高铁站。
几个小时后高铁到站,张、柳两人在怀化市区与苏合清教授等人会和。在休整一晚后乘车赶往了连山乡,科考队一行人暂时居住在当地的村民家中。
这次野外考察的主要目的是希望寻找一些和石璘之玉形成有关的陨石撞击的痕迹,以及搜集当地古老的岩石地质资料。
一行人刚刚来到连山乡的时候,见到这个地方沟壑纵横、满目疮痍的景象,都震惊不已:山沟里田地里都遍布了坑洞和探沟,还有那些明目张胆的来挖宝的人临时搭建简易棚子,生活垃圾和各种没来得及带走的一些装备。虽然这些人的疯狂盗挖惊动了当地的相关部门,已经禁止了这些人的明挖,但却还是阻止不了暗盗。
这支由专业人员组成的考察队的到来并没有受到当地人的欢迎,因为在当地人看来这支考察队来这里的目的同样也是寻宝,所以村里的人对他们也并不算友好。
刚到这里,一行人就听闻了这里盛传的闹鬼的传闻,但也都是些捕风捉影的常见桥段。苏合清因为常年在野外进行水文地质的考察的原因,那些鬼怪野人的传言听了也很多。除了一些心中有鬼的,也有人为装神弄鬼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人的理解力和想象力是一柄双刃剑,利弊相互依存。这样的能力除了能帮助人们学习知识和发展科技之外,最擅长的就是牵强附会无中生有。比如涉及“鬼怪”的这种灵异事件的出现就属于后一种情况,也就是常说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不过苏合清他们再向当地村民打听这所谓灵异事件的详细情况的时候,许多村民们都不愿意详谈,生怕犯了忌讳会招来祸事一样。
科考队暂住的居民家里虽然修了3层小洋楼却只有老人和小孩住着,多出来的空房间也就临时改成了旅馆供科考队员居住。这只科考队伍一共8人,除了张翼作为投资赞助方的代表之外,另外7人都是专业的科考队员。
科考队在与房主老石的聊天中才得知连山乡盛传的闹鬼事件的原委。这个村里的后山偶尔能看到一两点鬼火,但被村民夸大其词,这么做的目的除了脑海中的想象力作祟之外,也是为了吓跑那些来挖宝的人。但事与愿违,这样做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还是有几伙人在暗地里到处乱挖,看目前的情况八成是已经挖到了后山的那个人称神仙洞的洞穴那里了。
8月18日,早上5点多的时候,老石便带领着考察队来到了传说中闹鬼的后山的毛竹林,指着不远处被挖得乱七八糟的坑洞对苏合清说道:“我们这里山洞比较多,这后山上就有一个特别深的,村里人管这个洞叫神仙洞。”
“以神仙的名字取名的洞不少,有些是跟一些传说故事有关。这里的神仙洞,有什么特别的传说没?”苏合清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寻找到跟石璘之玉有关的一些线索,所以也对这里的传说格外感兴趣。因为凭借多年的野外工作经验,有些看似荒唐的传说其实也可能暗藏着什么玄机。有些神乎其神的古老传说的背后,也往往隐匿了一些常人觉察不到的真相。
老石解释说:“这个洞太深了,就没几个人进去过。以前的时候只是听村里的老人说这山洞里住着神仙,不能随便闯。如果是女人都要绕着这山洞走,离洞口稍微近了都会落洞。”
“落洞?”柳文星眉头微微一皱,她听说过落洞女的传说。在湘西这一片,落洞是和赶尸、苗蛊齐名的传说。
老石点点头,继续说:“就是洞神看上了年轻姑娘,便把她的魂留在洞里。这个姑娘就算被救了出来,也是没了魂的,呆呆笨笨不说话。”
张翼听到这个说法眉头动了动,思考片刻后问:“吴小龙的病是不是也跟这个落洞有关?”
老石神色凝重地摇头否定了这个的猜测:“啧,只有女的才会落洞,那吴小龙是个二十岁的后生崽,他怎么可能落洞?八成是找宝贝鬼迷心窍才被勾了魂。”
苏合清继续问道:“这里闹鬼的说法也和这个洞有关?”
老石点头说:“村里人都知道这神仙洞很容易看到鬼火,不过那群来挖宝贝的人还以为我们都在唬他们,更何况现在的科学都不是说鬼火都是正常现象吗?这哪吓得到那些发财心切的人?这些来求财的人多数都是些不怕死也不怕事的,也没听说过哪些偷坟掘墓的人是被吓跑的。”
老石顿了顿,神情显得有些忧虑,压低了声音说:“说来也奇怪,我们这里的鬼火和别个地方的不一样。别的地方的鬼火也都是夏天晚上的夜里出现,我们这的鬼火就算是在冬天的白天也有可能出现。”
苏合清皱了皱眉头,他当然知道鬼火的形成原因是死去生物体内的磷元素所形成的磷化氢的自燃现象,这种现象必须在温度高的环境下才会自然发生,所以磷化氢的自燃都是发生在炎热的夏季,又因为夏季的白天光线强烈,所以磷光更容易在晚上被人观测到,这也就是鬼火得名的原因。而刚才老石说在冬天白天也能见到,如果这话是真的,那么这里的“鬼火”所呈现的亮度绝对不是磷化氢的自燃能达到的。为了能解开心中的疑惑,还需要到神仙洞那里调查清楚这种特殊鬼火形成的原因。
苏合清问了一句:“你们这里的这种鬼火有没有伤过人?”
“这个啊?听老一辈的人说过,这鬼火能吞人。我小的时候,听说村里有人来后山挖葛根失踪了,据说就是被这鬼火吞了的。村里也来这片地方找过,但尸体也没找着。也有人说他们是跌到山崖下摔死的,但也没找到线索,后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所以村里的人比较忌讳这个,见到都躲得远远的,这一片容易出现鬼火的地方村里人基本上都不会过来,尤其是在夜里。”老石四下看了看,又继续解释:“一般下午的时候那种鬼火容易出现。不过也得看运气,有时候一连几天都能看到,有时候几个月也看不到,也没有什么规律。但村里人也没人专门来研究总结,都比较避讳谈这个。”
一行人在这山间蜿蜒崎岖的小路上鱼贯而行,随后老石带着他们几个人走到了一条溪水的旁边,指着对面山头说:“前面就是神仙洞。”
苏合清走到溪水旁的一块大而平整石头上向老石所指的方向看去,这个洞口不大而且已经被葱郁的植被遮挡了大半。看洞口的情况,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是那种喀斯特地区常见的石灰溶洞。
科考队员登上山顶的时候正好赶上日出,从这个角度看远处两山之间的日出景色,竟然出现了一种类似于“曼哈顿悬日”般的壮丽美景。这样的景色,就连住在这个村里几十年的老石都没有见过,不免啧啧称奇、连连赞叹。所谓天上有异象,地下必有异动。
老石是个好奇心很重的老头,他也想借这个机会跟专业的科考队员一起进入洞穴考察,但他的要求被苏合清拒绝了。因为老石年龄不小,而且不具备专业知识也没有专业装备。老石却很不服气,他自认为自己身体很健朗,而且苏合清的年龄不见得就比自己年轻多少,但因为拗不过科考队,老石也只好悻悻而返,但他并没有真正地离开,而是找了个山坳躲了起来,密切地观察着科考队的举动,准备偷偷跟进去瞧瞧这个神秘山洞的究竟,也想看看这个被村里人传得神乎其神的神秘洞穴到底有没有宝贝存在。
苏合清等人暂时还未进入洞穴,在洞穴旁的山谷内发现了冰川擦痕和红褐色泥砾。
“是大理冰期冰川痕迹的遗存。”苏合清蹲在地上查探着洞穴附近的地质环境。
张翼虽是第一次参与野外考察活动,但因为之前也做了相关的知识理论准备,这一路上表现得也不算太外行。对于那种神秘“鬼火”的传言,张翼有了自己的猜测。
“传得那么神乎的鬼火是不是球形闪电?”张翼半跪下看着一旁的柳文星用地质锤敲击岩石搜集样本。
不过还没等柳文星回答,就有人注意到张翼半跪着的有意思的举动。一个叫杨航的队员连忙调侃说:“哈哈,你这是求婚呢?”
这个杨航是柳文星的同事,平时和柳文星也经常出野外,次数多了也自然而然把柳文星当做哥们对待,直到柳文星有了张翼这个男友,杨航才后知后觉发现柳文星原来是个漂亮的女孩。不过捶胸顿足也没办法了,即便是近水楼台但还是让他人捷足先登,杨航也是后悔莫及。
张翼丝毫不介意杨航的调侃,点头说:“求婚怎么能这么随意?哈哈,不过等我们结婚的时候一定邀请各位到场。偶像剧里不都是要在热气球上求婚,再铺上几万朵玫瑰吗?”
张翼的话音刚落下,一群人就开始起哄。
柳文星抿着嘴幸福笑着,她很开心张翼能记住她乘坐热气球从好望角来到乞力马扎罗山的梦想。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也不希望大家看到自己的脸红,柳文星故意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将话题回到张翼之前的那个提问上:“不敢确定就是球形闪电,因为从目前的研究资料中来看,球形闪电容易形成于空旷的野外而不是在幽深的黑漆漆的洞穴里。”
苏合清点点头,补充了柳文星的说法:“而且球形闪电维持时间较短,一般持续几秒到十几秒,最高的观测记录也不过一分钟。但是据这里的村民说,他们看到的鬼火飘忽不定,而且持续时间能长达几个小时。”苏合清让大家拿出了这次考察所带来的岩石样本,希望能找到些许线索。
这时一块黄铜矿和一块闪锌矿引起了柳文星的注意,这块黄铜矿表面呈现出斑驳的蓝紫色、带有金属光泽,是雪峰山地区常见的矿石品种。这块淡黄色的闪锌矿呈现出较好四面体晶体结构,这是金属单质含量很高的时候才会呈现的形态,虽然这里是金属矿藏丰富,但纯度如此高的金属矿产的情况也十分罕见。
柳文星思考片刻,提出了自己的猜测:“这里的金属矿藏丰富,加上又有充沛的地下水资源,有没有可能在河水的作用下,埋藏在山里的不同的矿藏被置换出的金属离子产生了一种天然电池效应,从而电离了洞穴内的空气形成了等离子体。”
刚刚还在调侃张翼和柳文星的众人这时候也陷入了沉思,对于这种村民所描述的诡异莫辨的现象他们也不敢轻易下结论,因为目前他们也没有见到村民所说的神秘“鬼火”。要解开这个谜题,只能亲眼见到后再根据光谱分析得出结论。
苏合清教授作为一位经验丰富的地质学家,在柳文星提出这种猜测后也沉思片刻后才缓缓点头说道:“的确有这种可能,但这里的形成的天然电池效应究竟能不能达到电离空气形成等离子电浆的程度还需要进一步研究,理论上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也有可能这座山就是一座天然的电容器。”张翼补充了之前的那个猜测,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这座如钟形的巨大山峰之上。
柳文星望着张翼笑了笑,点头说:“嗯,有点道理的样子,你还蛮专业的。”
张翼接受柳文星的这个称赞,微微扬起嘴角略带得意地笑着,然后帮柳文星去背起背包。
苏合清教授补充说:“如果这种传说中的‘鬼火’真的存在,还需要拍到它的清晰图像再结合光谱分析其中所含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