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者与害人者,心灵上遭受的痛苦
和煎熬,有时候是一样的
老妻急忙跑过去开门,把兽医迎进来后,就诉苦说:“大夫,您说……这灌药咋这么难呢?我一连煎出两付药,现在只剩了一付半,那半付分两次灌进口里硬是不往下进呢!这不?全淌出来了。”老妻
指着枕上浸湿的一大片给兽医看。
兽医说:“你是说……把药灌进他嘴里的?”
“是呀。”老妻说,“药灌进去我就把他嘴给捏住了。只听药汤在他嘴里就像开锅似的,‘咕嘟咕嘟……’直响!”
“唉,可惜呀!可惜……”兽医像很惋惜的说,“可惜你灌药灌错了地方!”
“哎?这喂药……”老妻不禁诧异说,“可不就得由嘴往进灌嘛?”
兽医说:“那天我不都试过了吗?他身体的上半部通道都封住了。药灌到嘴里也是咽不下去的。”
老妻懵忡地问:“这药不打嘴往进灌,那……还能打哪儿灌呀?”
“****!”兽医说,“他全身上、下只有这一个通孔。”
“****?”老妻怔呆呆对着他,半天没说出话来。但见他胸有成竹样子,又不容她怀疑什么,末了她讨教般的只说了这么一句,“****,那不是排泄粪便的地方吗?”
他解释说:“见过从前那种火药枪吗?就是从前大户人家防匪护院的那种洋炮、洋台子之类火药枪,都是从一个通孔装药、装弹的,然后火药点燃枪弹再从同一个通孔射出去。我们现在给他灌药,跟装火药枪是一个道理。大嫂?准备吧!”
老妻懵忡地问:“准备什么?”
“当然是煎药啦!”兽医说,“把抓回来的药全煎熬出来。”
老妻说,“我照处方又抓了两付,全熬出来了。刚才白白浪费掉半付,现在还剩一付半,这一回要灌多少?我去……”
兽医说,“全温上吧!”
老妻不禁一怔说:“一付半,哎哟!那……至少要有两瓷盆儿呀?”
“打****灌药这还算多?”兽医说,“温热后全端来吧。”
P先生不知他是经历汤药洗肠痛苦?还是在经历一场酷刑折魔?他只觉四肢被捆绑住,好像大头朝下给倒挂起来了。他不知道这是在什么地方?给他施用的是什么样一种铁质刑具?只感觉到一阵阵痛苦难熬。这是怎样一种痛苦啊?不是亲身体验是无法感受得到的。仿佛地球要塌陷,世界要掀翻,人妖被颠倒样的叫他惊骇、惶遽、焦虑、不安……他撕心裂腹地嚎叫着。“天呐!这是怎么啦?干嘛要这么残酷对待你们的一个同类!为什么?为什么呀?”这叫声是对痛苦的一种抵御,是内心一种力的爆发。然而这嚎叫声却不是由他口中发出来的,他已经无能为力了;而是由****。由****迸发出来的——一阵阵怆凉、悲凄、痛苦、绝望的嚎叫声……这时在他感觉里,好像很遥远的什么地方传来妈妈的关爱声音,“孩子,你怎么啦?干嘛哭的这伤心?这么绝望?快告诉妈妈……啊?”母子连心啊!无论相距多么遥远,哪怕就是两个世界心灵也会感应得到的。于是他循着那遥远声音,连连呼唤,“妈?快来救救我吧!我实在受不了啦,实在熬不过去了……妈,快救救我呀?”母亲疼爱的但又是很遥远的声音像是在说,“孩子,妈怎么也没有想到你今天竟受这等折魔?叫妈心疼啊!”他悲凄的又说,“妈,我错了。我知道这是我自作自受……”遥远的母亲声音又像在说,“快别这么说,儿子到多咱都是娘的心头肉啊!怎忍看你受这样的折魔?”是的!母子间心灵感应,就是永不消逝的电波。它不间断的在传导母子心灵信息,在传导着苦难……啊!他终于看到了母亲对他的——那种宽容的慈善的面容。
母亲是在很久远了的——乡下的那处老屋里。就是那座宽敞的农家小院儿,坐北朝南的五间土坯草房。祖父、伯父、伯母、父亲和母亲……一家人全在。他们对他好像没什么怨恨之意,面部表情都像是很宽容的。然而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关爱的看着他,看着他……不知怎么?他突然打了一个冷战,浑身哆嗦起来。仿佛掉进冰窖里,冻的他直打牙膀骨。他拚尽全部力气吼了声,结果由哆哆嗦嗦磕碰着的牙齿间发出来一串儿颤音。
“啊!这声音是由****出来的?还是由大头朝下的嘴里呢?”
“****这儿我看着呢!是从他大头朝下的嘴里边发出来的声音。”
“呵,终于通气儿……这回行了,我们接着往进灌吧?”
“我怕等不到灌下去,又都喷出来了。你看……刚才喷你的一脸还没擦净呢!”
……
这说话的声音,像是正对着他的****。****鼓胀胀……显然是被什么撑开着的。接着就是一阵骚动,——像是慌乱的脚步声,而又像不知道去向;像是悄声屏息,而又像手忙脚乱;像是在操持着什么,而又像不知所措;像是……突然,一瓢或一盆药汤猛地一下倒进了被撑开着的****内,就像用水在灌老鼠洞。由于他是被倒挂起来的,倒进的药汤只是稍稍在****口漾了一下,并没有溢到外面来。然而药汤给直肠灌满后,就再也不走了。于是灌到直肠的药汤下也下不去;便又便不出来,只觉得****口的药汤“咕嘟咕嘟”直冒泡儿。他痛苦极了,简直就再难以忍受下去。眼看就快支撑不住的时候,冷丁又一个冷战,由****冒出一股药汤,沿着他的胯部淌到了肚皮上,又流向他脖颈,顺着面颊淌进他嘴里……他的肌肤浸湿了,冰凉冰凉的。霎时,他仿佛浸泡在一个寒冷的冬季里。
白茫茫雪野,寒风剌骨,他孤伶伶站立在茫茫雪野里。他朝四下里张望,就像迷失方向的一只羔羊被丢失在了雪野里,企盼着族群里能发出来一声咩叫;企盼着能寻到妈妈的踪影;企盼着能……可是族群在哪儿?妈妈这会儿又在哪儿呢?啊!往常四周的那些村落不见了;一座座关东小土屋不见了;就连野外的一些树木也埋进一道道雪岭下面去了。大雪覆盖了整个世界,他不知道他在这雪的星球上哪个位置?他想辨明一下方位,这时就连他的目光似乎也冻僵了。好在听觉还算灵敏,好像很远的什么地方有种声音一直萦绕耳边。是什么声音叫他这样熟悉,这样亲暖令他生情,这样的……哦!他听出来了,是大铁车轱辘在冬季雪道上碾轧车辙发出的声音,“吱嘎!吱嘎!”虽然这声音距他很遥远,但那里毕竟是路啊。于是他在雪野里就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的朝着有声音的方向走去……就这样,他感到已经走了很长时间,身冒虚汗,浑身发凉,几乎就筋疲力尽了,可回头一看——仍在原地未动。他有点心焦了,好像拚尽全身力气从雪里拔出一只腿来,正欲朝前迈去时,只觉得忽悠的一下——深陷下去,他被雪给掩埋住了。当他抬起头,把脸露出雪面时,见眼前不远是一道雪岭,忽高忽低,歪歪斜斜漫延开去……像是一堵墙把他挡在了雪岭的这一面。他这才意识到他深陷进一个坟坑里。原来这是一片荒冢,偌大的一片……高低漫延开去的雪岭下面掩埋着条通、柳林、榛丛、蒿草之类,每到春、夏这里就成了禽兽栖息之地,有的坟墓被掏空也就成了狼窝或狐狸洞,但也有的将坟墓起走迁移到其他地方去,这里就留下来一个个坟坑。显然他掉进的这个坟坑是入冬前刚刚留下来的——不仅坑深,他整个身子都掩埋在坟坑里的积雪中,雪面只露出个脑袋;而且坟坑也阔。他几次想由坟坑爬出,都是跌倒了站起来,站起来又跌倒……半天也没能由里面爬出来。当他刚刚触摸到坟坑边沿,正欲从坑内积雪里拔出双腿准备跃出时,突然一幕恐怖景象出现眼前,不由让他惊恐万状,于是他赶紧又缩回到坟坑的积雪里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