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山村旧事（7）

我刚回到家门口，就闻到了风干鸡的香味，我咽了两口口水，推门进屋。

父亲正一个人呆坐在凳子上，见我进门他抬头看了一眼。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鸡刚炖上，还不熟呢。”父亲说道。

“我不是因为鸡才回来的，是凤儿爹把我撵了回来。”我说道。

“为啥？”父亲直直身板说道。

“不是因为我，是因为小秤杆。”我解释道。

“这杂种，他又怎么了？”父亲骂了一句说道。

于是我把前前后后的经过讲了一遍，父亲听后却毫无表情。

“爹。”我叫了一声。

“嗯。”父亲应声道。

“真的有鬼吗？”我说道。

“别听别人瞎说。”父亲说道。

“可是我也见到小秤杆说的那个女的了。”我说道。

“怎么回事儿？”父亲有些紧张起来。

我又把那天早上上学的经历又说了一遍，原本以为父亲会更加的关心我，却不想父亲听完后，在简单的停顿后，突然的站起身，在房门后抄起了扫帚疙瘩，拉过我开始狠揍，打得我生疼，我不由开始大哭起来。

父亲一边打，一边说道，“看你还敢给我耍心眼，看你还敢给我耍心眼……”

父亲打累了，把扫帚丢到一边，用手指着我，说道，“你记住，你和别的娃子不一样，你一定要好好上学，不能被困死在这里，再耍心眼，不想去上学，我就揍死你。”

我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顿揍，心里的委屈简直是说不出来。

“我没有说瞎话，是真的。”我说道。

“你还敢说。”父亲说着又做出要打我的样子。

“我没有说瞎话，就是没有说瞎话，我就是明早去上学，也是没有说瞎话。”我说道。

我看父亲犹豫了一下，便走到土炕前爬了上去，用被子盖着头开始委屈的哭，父亲长叹了一声，便走出了屋子。

过了一会儿，父亲端来炖好的风干鸡，放到床头的桌子上，说道，“起来吃鸡了。”

我听到父亲的声音，委屈又不由的升腾起来，眼泪又哗哗的留下来，我抗拒着鸡的诱惑，大声说道，“我不吃。”

父亲似乎也生气了，同样大声的说道，“让你吃了，你就吃了。”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直直的看着父亲，说道，“我刚才没有说瞎话。”

父亲先是一愣，然后缓缓的说道，“那事儿先不说，你先吃了再说。”

“我就是没有说瞎话，是真的，我说瞎话，我就不是你儿子。”我说道。

父亲的表情像是突然的定格了，他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了我很久后，说道，“爹相信你，是爹错了，你吃吧。”

这是父亲第一次向我认错，我的委屈消下去不少，我捧着碗，喝了一口鸡汤，感觉真是香，我对着父亲笑了一下。父亲却没有任何的表情，而是披起一件厚厚的棉衣，便出了门。

我吃完半只鸡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父亲还没有回来，我便在火盆里加了些木柴便带着对风干鸡的回味睡去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突然听到房门的响动，便醒了过来，只见是父亲从外面回来，他走到火盆前又加了两块木柴后，便脱去了外面的棉袄，上了土炕，点了一锅旱烟。

正在我又要睡去的时候，我无意中发现，父亲此时正在死死的盯着我看，眼睛里还似乎是噙着泪水一样，映着火盆水汪汪的。

我的睡意一下子消失了，我把身子向上面挺了一下。

“爹。”我叫道。

“啥事儿？”父亲说道。

“你哭了吗？”我好奇的说道。

父亲急忙躲避我的眼神，又用衣袖粘了粘眼睛，急忙的说道，“我又啥好哭的，我是刚才添柴火的时候，熏着眼了。”

“爹，我想给你说一件事儿。”我说道。

“说吧。”父亲说道。

“虎仔告诉我说，他要娶凤儿做媳妇，他娘也同意了，说来年就给他说媒去，今后他们俩就不跟我玩儿了。”我说道。

“不玩儿就不玩儿了呗，反正你和他们俩也不一样，你是要走出这鬼地方的。”父亲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听后，心中突然的有了一种难受的感觉。

“我不想让虎仔娶凤儿做媳妇。”我说道。

“为啥？”父亲说道。

“我想娶凤儿做媳妇。”我说道。

“胡说，我刚刚已经说过了，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一定是要走出这大山的。”父亲说道。

“你一直说我一定要走出大山，这到底是为什么？”我说道。

“等你再长大些，我再告诉你。”父亲说道。

“我一个人出去吗？”我说道。

“是啊，等你长大了，我就老了，出去不出去的也没有什么意思了。”父亲说道。

“那，我还是想娶凤儿做媳妇。”我说道。

“你……你……”父亲似乎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是这样的，我一个人出去了，一个人也不认识，没有人和我说话，和我玩儿，那我不就真的没有意思了吗，如果我可以把凤儿也带出去，我们不就有个照应了吗？”我说道。

父亲没有说话，像是在品味我说的话。

“爹，我真的想娶凤儿。”我说道。

“让我好好寻思，寻思。”父亲把手中的烟袋磕了磕，说完，便躺下了。

就在这时候，突然屋外，似乎有东西掉落的声音。

父亲警觉的喊了一声，“谁？”

屋外并没有人应答，紧接着院门的木栅栏似乎也有被推动的声音。

父亲来不及穿衣服，便跳到地上，打开房门向外张望，我紧接着也跑到了房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