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中,李志听见叽叽呱呱的嘈杂声,是什么动物的叫声?发音的频率似曾相识。李志想睁开眼睛看个究竟,眼球只是象征性地滑动,却连提起眼皮的力气也没有,浑身软绵绵地一点也使不出劲,无可奈何,李志只好继续安静地躺着。
李志的身体不能动弹,头脑却是清醒的:看来没有被水淹死,听见动物的叫声,证明还活着。回想水里发生的一幕,李志心有余悸。水草为什么会游动?水地下游动的影子是什么东西?其它人现在怎么样?是不是都还活着?是不是遭受同样的遭遇?
布莱德和汉斯、贝特相继醒过来,他们的症状与李志相同:头脑清醒,身体疲惫、四肢乏力。
二十八个地球人身上缠裹着层层水草,就这样横七竖八地躺在沙滩上。
洛迦的阳光暖暖地晒在身上,赵芯感觉好多了,她努力让自己再清醒点,沉重的眼皮总算打开小小的一条小缝,眼角余光发现李志就躺在自己旁边,赵芯心里踏实许多。
李志再次尝试睁开眼睛,正好看见身边的赵芯,她的眼皮在轻微地跳动,李志心里高兴:谢天谢地,赵芯还活着,而且醒过来了。他想跟赵芯打声招呼,嘴巴却张不开,喉咙里发不出声音,舌根麻木舌头僵硬。
“……”又是一阵叽叽呱呱的噪音,还有哗啦啦的水花响声,李志看见水里冒出一群四肢的动物,他们直立着走上沙滩,大概由于脚趾长着蹼的缘故,走路的姿势有些笨拙滑稽,摇摇摆摆地,让人联想起南极的企鹅。
迷迷糊糊的布莱德,被眼前的‘人’样生物吓得清醒许多,嘴里发不出声音,只是在心里惊叫:“Shit !What animal ?”
“水里冒出来的怪物?”纳森和布莱德同样被吓得浑身一震,那怪物是人还是鱼?
的确,这群动物是人鱼,但是绝对不是美人鱼。人鱼体形高大,成年人鱼体长达到两米以上,橄榄形状的脑袋,因为脑袋尖削的缘故,吻显得更为突出,头发稀稀落落随向脑后。也许长期在水中浸泡,人鱼的皮肤接近暗灰色,光滑而油亮,就像海豚、海狮或海狗皮肤那种皮肤的质感。
“洛迦人?”人鱼的模样让赵芯感到恐惧,身体潜意识地动了动,她想靠近李志。
雌的雄的老的小的人鱼,围着地球人指指点点,嘴里发出叽里咕噜的叫声,象在议论着什么?
阿娜尔既害怕又好奇:这东西有思维?但绝对不是地球人类,莫非这里真的是洛迦星球!叽叽咕咕叫的动物就是洛迦的主人?山洞里的象形字是它们的文字?阿娜尔想起维利达娜硕果的话——象形字是星际文字,是不同天体的高级生物之间,直接交换信息的工具。
阿娜尔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拼命地挣扎,她想挣脱捆绑四肢的水草,嘴里发出叽叽咕咕的叫声,并不是阿娜尔想要模仿人鱼说话,而是阿娜尔的舌头麻木僵硬,以致吐音含糊不清。
一位年长模样的人鱼,好奇地注视着支支吾吾的阿娜尔,研究好一会儿,似乎明白阿娜尔的意思。他犹豫一阵,又跟同伙交流几句,最后才小心翼翼地解开阿娜尔身上的水草。
李志浑身乏力不能动弹,但人鱼的一举一动却看得一清二楚——他们的眼神充满畏惧和好奇、迷惑与不安。李志敢肯定,这是一种有思维有感情的生物。
解除掉水草的束缚,阿娜尔感觉好多了,她站起来活动四肢,昏昏沉沉骨头酥软的感觉逐渐消失,体力也在渐渐恢复。阿娜尔明白了,浑身没劲的罪魁祸首就是水草,是水草让所有地球人束手就擒。
年长的人鱼围着阿娜尔转几个圈,然后抛给她一条巴掌大小活蹦乱跳的鱼。阿娜尔抓住鱼,手不停地抖着,她不知道人鱼给她鱼的用意。老人鱼手里同样拿着一条鱼,张大嘴巴,美美地咬上一口,然后冲着阿娜尔点点头,口中发出唧唧唔唔的声音,示意她也咬一口。这是一种表示友好的动作,如同中国人待客的茶,或者法国人招待朋友的红酒,给对方食物,是人鱼表示友好的礼仪。
被咬断的鱼血淋淋的,老人鱼继续咀嚼着嘴里的鱼肉,直至只剩下一截鱼尾巴在老人鱼嘴唇间跳动。
阿娜尔止不住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残留的食物涌上咽眼,‘哇’地一声,吐得一干二净。香喷喷的烤蚂蚁也让她望而生畏,更何况活生生的鱼。
人鱼摄取食物的方式实在残忍,血淋淋地生吞活剥。赵芯闭上眼睛,不敢往下看,她担心阿娜尔会不会被人鱼当成食物吃掉?
过了许久,沙滩上除了人鱼交流的噪音,没有听见阿娜尔的声音。赵芯慢慢睁开眼睛,她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却看到意想不到的一幕:阿娜尔和人鱼跪在沙滩上,用手指在沙子上比划着。“天啊!他们正在交流!遭遇外星人原来可以如此平静!”
象形字不愧是星际文化,不借助任何设备,地球人和洛迦人竟然可以利用它交换信息。
阿娜尔画着一个大大的圆,还有一行人形符号,她的意思是告诉老人鱼:我、还有朋友来自遥远的另一个星体——地球!地球人的生活中有汽车、飞机还有楼房……
人鱼画着一片连接一片的水波纹,人鱼在水中捕食,在岸上作息以及繁殖……阿娜尔看明白了,他们是一种有智慧的生物——洛迦两栖人。
阿娜尔搜肠刮肚地构思着表达心意的符号,务必让人鱼看得明白,地球人没有敌意,希望人鱼解开地球人身上的水草,她知道是水草让自己的同伴失去力量。
阿娜尔的请求,人鱼是看懂了,叽叽喳喳经过一阵讨论,老人鱼对着阿娜尔扁扁嘴又眨眨眼,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他们拒绝阿娜尔的请求。
阿娜尔正思考着如何说服人鱼,这时候,水面响起哗啦啦的水花声音,是什么东西在水中掀起阵阵浪花?
掀起浪花的东西是一群游动的生物,它们越来越近,阿娜尔看清楚了,河面游动的是一队人鱼,他们正向沙滩的方向游来。沙滩上的人鱼一瞅见来者,通通低头垂臂,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像地球人迎接上司般严肃。看样子,洛迦的人鱼有着等级高低之分,老人鱼这一群应该是下属。
来者绕着阿娜尔左右瞅瞅,转过头对着老人鱼一番怪叫。老人鱼不敢做声,点头哈腰地,捡起水草重新将阿娜尔捆绑个结实。
来者是前来提押猎物的人鱼上级,见阿娜尔身上的水草已经解除,所以狠狠地训了老人鱼一顿。
在洛迦,水草是专门用来捆绑猎物的工具,它分泌的麻醉液汁和气味,足够麻醉凶猛的猎物,麻醉地球人这样的猎物,轻而易举。
被水草捆绑的地球人彻底失去抵抗能力,软绵绵地任由人鱼摆布,提押猎物的人鱼背起地球人,浩浩荡荡向着更深更远的水域游去。
被当成猎物的地球人,已经被人鱼转移至更深远的水域,依咪嘎却仍在河两岸折腾着。没办法确定地球人上岸的痕迹,维利达娜无法确定追捕的方向。
望着微波荡漾的江面,维利达娜简直崩溃:难道人质就要丢失在洛迦?这下如何向卡迪亚交代?荣耀的任务被弄得一败涂地,背负着耻辱如何再活几百年?
苏尼亚更是内疚,人质是从她手里丢失的,她愧对维利达娜!愧对参与计划的队友!愧对卡迪亚!愧对所有需要地球人细胞的依咪嘎!她发誓:追捕不回人质,绝不返回卡迪亚!
“难道水底的生物是啰族人?”维利达娜重新整理下头绪,看来需要重新认识洛迦,地球人的呼吸系统不能支持水底生存,但是河两岸却没有发现上岸的痕迹,维利达娜不得不转移疑点,也许啰族人,才是造成人质失踪的重要因素。
“不!卡迪亚有记录,远祖制造的那场灾难,已经毁灭洛迦陆地上的生物,包括啰族人。”苏尼亚说,她不相信洛迦的啰族人可以活下来,陆地上依靠空气呼吸的一切生物,绝对不可能避过那场灾难!
“苏尼亚,记得吗?有关洛迦的资料,也记录着啰族人曾经改造族人的呼吸系统,制造出一种水中族人。”维利达娜提醒苏尼亚,毁灭洛迦生物之前,依咪嘎与啰族人之间的恩怨。人质正是在水里消失,而洛迦当年的啰族人,恰好改造过一种水中生存的族人,也许有了水的庇护,改造过的啰族人恰好避过那一场劫难。
依咪嘎对洛迦的历史有所了解,苏尼亚点点头,长官的分析不无道理,或许啰族人一直存在。
“长官,下令吧!我们该怎么做?” 迪妮莎问。
维利达娜斩钉截铁地说:“继续追捕!”
既然人质从水中消失,追查还得从水里开始。既然有了疑点,追捕就有了方向,维利达娜心里渐渐有了追捕人质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