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石沉大海,不见回信。
我拨通葛平在海南的电话,说:“方便上网吗?”
“方便,怎么了?”
“孩子想看看你。”
“哦,那你等会儿。”
从视频上看到葛平的样子,豆豆站在电脑桌前,用手敲着桌子,嘴里喊着:“爸爸,爸爸。”
我才知道,原来儿子和父亲之间,有如此深厚的感情。
因为网速的问题,葛平的头像定格在说话时翘嘴挑眉的神情,看起来颇为自信,坏坏的感觉,犹如当年给我讲陕西农村老太太坐火车时候的情景。
看起来这小子过的还不错。我心里有点不舒服。其实他过的好与不好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可为什么在我看到他这个表情的时候我会觉得他生活的很好,而且我还会有点不舒服呢?
不知道,反正看到他得意洋洋的样子我就生气,也许他黯然神伤,纠结难耐,愁眉苦脸的表情,会让我舒服点。
豆豆戴上耳麦,和葛平聊了起来。
“爸爸,爸爸你能听见吗?”
“能听见,豆豆,能听见爸爸说话吗?”
“听见了。”
“豆豆,能听见爸爸说话吗?”
“哎哟,你好烦呀,能听见。”豆豆不耐烦的说。
“给爸爸乐一个。”葛平想看看孩子笑的样子。
“嘻嘻。”豆豆挤出笑脸给葛平看。
“爸爸,我这次考试又是优秀呢。”豆豆说着自己的成绩,想得到父亲的赞许。
“是吗?好,我儿子聪明。”
“呵呵。”
不妨碍他们父子相见了。我走出书房。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偷听豆豆的每一句话。
“妈妈好着呢。”
“妈妈前几天病了,打吊瓶了,恩?好了,奶奶来啊,来看我啊,是啊,吃饭才走的,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爸爸我想你了,我乖啊,你骗人,妈妈不带我去莲湖公园,呵呵,我没跟妈妈说过,爸爸你下个星期还上网吗?好啊好啊,恩,爸爸再见。”
我听不到葛平都说了些什么,但是我能猜出些许通话内容。
“妈妈,爸爸说要和你聊几句。”豆豆走出书房,开心的对我说。
“看样子你在海南过的不错啊。”我戴好耳麦,看着视频里卡壳的头像,说。
“还行吧,晒黑了点。”
“你最近怎么样?”
“你问哪方面?”
“工作啊,生活啦都行啊,方便说吗?”葛平问。
“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老样子吧,没多大变化。你呢?“
“我也是老样子,没多大变化!”
“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哦,朋友在这边接管了一家酒店,我做副手,主要搞点公共关系。”葛平说。
“副总啊?那不错啊。还是做营销吗?”我问。
“是的,别的我也不擅长。”
“那还不错,待遇好吗?”
“还行吧,我有一点股份。”葛平把头靠近电脑屏幕,说。
“没在海南找一个?”
“呵呵,没来得及,小漠,你是不是做美容了?”葛平问。
“没有啊,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你比以前漂亮了呢?”
“我倒是觉得你比以前油条了。”我笑着数落葛平。
“呵呵,你呢,找了吗?”
“找了啊。”
“哦,那还不错。”葛平笑呵呵说。
“相处着看看吧,已经这个岁数了,不着急。”我说。
对于我和葛平这样的关系,我还是比较满意的。没有爱了,至少还有一份交情。那些因爱不成反生恨的事情,我做不出来。我从来没有想要去坑害谁,但我一直小心翼翼的对待周围的人,把他们分为一般,较好,良好三种层次。对于不同层次的人,我有不同层次的防范措施。
当然,一切都从我划分的层次里能够看出来,我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也许这就是我很少吃亏的原因。
我没有问过葛平,在他把所有的钱都给了我的情况下,又哪里来的钱在酒店里入股,这些问题不用问,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因为他是葛平,他对金钱的获取能力是我远远不能企及的。
忘了什么时候我的办公室里不再有人送鲜花了。什么时候结束的,我想不起来,只是看到花瓶里那捧玫瑰干枯到不停的跌落叶子,枝干已经干枯,我才意识到很久没有人给我送花了。
送花的人到底是谁?“安”到底是谁?我一直没弄明白。有时,我真希望他就是那个能拔出我紫青宝剑的那个人,在他拔出宝剑的刹那,我会不顾一切的扑到他的怀里,尽情的给他撒娇。
让他知道,钟小漠有多么温柔。
这段时间公司进行了改选,金总依然是总经理,我成为了副总经理,主管财务核算、采购及行政部、后勤部。我不是一个能够兢兢业业工作的人,所以趁改选之际,我给自己挑选了很得力很听话的助手,方便我能像从前一样,确保每天除午休之外,还有2个小时的看报时间。
这里面有了一个小麻烦。
我管辖的行政部,在原行政部的基础上,吸收了事业拓展部,这个拓展部之前是做风险评估和宣传策划的,为公司成功策划了一起餐饮店的投资后,再无战绩。为了能让这个部门发挥原来的优势,又能有新的业绩,金总为我外聘了一个顾问。这个顾问精明能干,利用自己的社会关系,提高了公司的的知名度,同行业里更是以我们公司作为效仿榜样,常有业务伙伴莫名而来,参观访问,洽谈业务。公司的订单量直线上升。用董事长的话说,是达到了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的双丰收。
当然,这所有的成绩,绝大部分归功到我和金总的名下。但是,后续的麻烦全都丢到了我的面前。
这个顾问是一名36岁短婚未育的海归人士。和人说话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飘出几句英语,让人很是恍惚,误以为在看港台青春偶像剧。也许是在国外呆的久了,彻底忘掉了伟大中国还有“中庸文化”这一说,其种种行为在我们这一代以至金总这一代人面前,可总结为:****主义冒险分子。
这种“左”为我的工作带来了很多苦恼,在他反复指责我保守顽固的时候,还说一串串的英语,我只好等他说完之后,把刘总送我的那本《诗词》借给他看看,好让他有所领悟国人的传统风格,稳重不是保守,慎重不是顽固。
不久后,公司沸沸扬扬的传言,我和顾问有办公室恋情,这样的传言让我一夜之间成为了公司未婚小姑娘的死敌,还有人戏称我们是杨过和小龙女。
有句话说得好,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女人。我35岁,顾问36岁,我们怎么就成了杨过和小龙女呢?
她们只是嫉妒,拿我没办法,只好用这个来中伤我,暗示我已经老了。我很想让此事不了了之,然,树欲静而风不止。顾问还真不是个玩意儿。
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往我办公室跑,谈起工作没完没了。我怯于舆论压力,硬着头皮和他这么交涉了几个回合后感觉自己很吃亏。凭什么我们什么事儿也没有,要让我背上这个名声?要是他追求我也就罢了,他又没追求我,我犯不着搭上自己。
我开始以找茬挑刺儿的方式暗示我对他的不友好。可这顽劣之徒对我这样的方式很不解风情,我越是挑毛病,人家越是来的勤快。甚至还主动约我看电影,请我吃饭等等。
实话实说,看电影我去了,吃饭我也去了。但是我很不开心,因为我们说的基本上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我是这样的人,我确定自己是一条直线,所以我只能等有另一条直线和我在未知的某一点上交叉,直到我把这条直线的端点修正到能和我重合。
假如我的旁边有一条和我平行的线给我带来了困扰,我同样会修改这个直线的端点,不同的是我会让这条直线端点去和另一条直线重合亦或者交叉。
时不我待,秦卿正好。
在我的引荐下,秦卿对这个海归很感兴趣。海归也对秦卿的职业很有兴趣。他们以成人化的方式展开了外交关系,不日后,双双溃败在最后一条防线,秦卿觉得很甜蜜。
秦卿和海归刚开始交往的时候,我打电话给王志飞说;“你再不加把劲儿,秦卿就跟海归跑了。”
王志飞冷笑一声:“放心吧,长不了,谈恋爱的时候,秦卿就是一只小绵羊,过不了多久,她的狼性就出来了。”
我说:“你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
王志飞说:“酸的甜的我心里最清楚,秦卿是一个永远不会满足于现状的人,在她手里抓满了美元的时候,她会觉得她的手是为了抓欧元而生的。”
我笑着说:“我就当你是自我安慰。”
王志飞说:“蒋天一和叶弘和好了,莺儿和小孩儿在一起了,秦卿养起了小王八,葛平去了天涯海角,就剩下咱俩了,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我问:“你不介意葛平是你的同学?”
王志飞说:“你不要说你介意秦卿是你的死党。”
我说:“我介意。”
王志飞说:我晕。
我哈哈大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和王志飞的联系多了起来。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是单身吧,也许是因为我们都不知道该找谁打发无聊的生活。所以,我们经常通电话贫贫嘴,调侃一下对方。
2009年5月16日,星期六。
葛平忽然打电话给我:“小漠,我回来了。”
“是吗?你现在在哪儿呢?”
“在机场,刚下飞机。”
“要不要我开车去接你?”